說是趕路,都是坐的馬車,收拾院子的事也輪不到宜兒親自動手,隻是人手不夠,有時候稍稍搭一把力罷了,更多的時候,不過是坐在那裏動動嘴皮子的事,對宜兒來說,哪裏就能累著了?所以晚飯有兩個菜名義上還是宜兒做的,李氏嚐了,自然是讚不絕口。

其實在廚藝上,宜兒自認沒什麽天賦,以前她伺候蔣菊芳,是近身的大丫頭,廚房裏的事也輪不到她上手,後來在宛縣,她在吃食上又不是個挑剔的人,當然那時候也沒有挑剔的本錢,所以那會雖常常下廚,不過隻是為了吃飯裹腹,廚藝呢到是沒什麽提升!

李氏此番來北開,帶的人不多,基本上都是得力的大丫鬟和各房的管事媽媽,至於下麵的人還沒來得及進,所以廚房裏隻有李嬤嬤一個人在那忙活,所幸晚上隻有李氏和宜兒兩位主子吃飯,雖有些手忙腳亂,李嬤嬤還算應付得過來。

李嬤嬤是李氏的陪嫁媽媽,由來得李氏看重,宜兒對她自然也是敬重有加。是以宜兒帶著流鶯走進大廚房的時候,李嬤嬤不由分說,將二人直接推了出來,最後還是宜兒謊報了軍情,說是李氏要嚐嚐她的手藝,李嬤嬤這才不情不願的放了二人進去。

不過什麽拆菜洗菜,盛碗切燒種種,都全沒讓宜兒沾手,頂多就是忙不過來的時候讓流鶯幫著做了一些,到最後煎炒的時候讓宜兒掌了一下勺,這個掌勺就是純粹的掌著鍋勺,連油鹽都是李嬤嬤看著加的,宜兒想試著再使一把鹽,李嬤嬤就急得不行,隻說夫人口味淡,不喜歡太鹹的東西,宜兒隻得作罷!

這樣的掌勺做菜,宜兒當然索然無味,所以做好了兩道菜後,她就帶著流鶯走了,一出廚房,流鶯就再也忍不住了,抱怨道:“小姐也太好 性子了,不就做個菜嘛,小姐就是做廢了,倒掉就是了,能廢什麽事?這李嬤嬤就是……”

宜兒看了看她,流鶯警覺,就閉了口。

宜兒就道:“李嬤嬤掌管著大廚房,這入口的事馬虎不得,何況現在還沒進人,李嬤嬤一個人本就忙不過來,是我思慮不周,到廚房來反給她添了麻煩!”

流鶯低著頭,沒有說話,不過看樣子顯然有些不以為然。

晚上在李氏那用了晚飯,征得李氏的同意,她去了杜子悟的書房,尋了兩本書才回的東暖閣,簡單的洗漱了一番,她便沒留流鶯在房中伺候,一個人靠在床上看書。

她以前跟著蔣菊芳學過字,雖然認得不多,不過她拿的都是極簡單的書籍,還能勉強應付得下來,實在有不認得的字她就做了記號,準備明日再去問李氏!

院子裏很靜,書沒看多久,宜兒到有了一點困意,便起身叫人,卻不想流鶯沒有進來,叫了幾聲之後,到是王嬤嬤走了進來。

宜兒便問:“流鶯呢?”

“流鶯姑娘剛剛出了東暖閣,可能是去找知畫姑娘說話去了吧!小姐,是

有什麽事麽?”

宜兒點了點頭,道:“灶上還有沒有熱水,我有些困了,想洗個澡睡了!”

王嬤嬤忙道:“小姐見諒,如今人手不夠,灶上本來留了水,隻是過了這會子,怕是有些涼了,老奴這就去熱熱,小姐稍等!”

宜兒笑道:“嬤嬤不慌,我也不急的。”

王嬤嬤施禮退了下去,宜兒就出了會神,然後繼續拿起了書本看。

不大一會,王嬤嬤就提著水桶一晃一晃的走了進來,宜兒連忙上前幫忙,二人合力將一大桶熱水倒進了淨房的浴桶裏。

宜兒道:“嬤嬤也下去休息吧,我一個人就行了。”

王嬤嬤想了想,道:“小姐,恕老奴多嘴,老奴見您是什麽都好,就是這性子太過綿軟良善了,有的時候,也未必是什麽好事!”

宜兒知道王嬤嬤隻怕也看出流鶯對伺候她這個新主子並不上心,所以正好心的提點她呢,她記下了王嬤嬤這點恩情,道:“嬤嬤放心,我心裏有數。”

王嬤嬤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什麽,想了想,又道:“那小姐洗好了後就早些休息,明兒一早還要跟著夫人出府去呢。如今東暖閣人少,月亮門那裏老奴會照看著,小姐放心。”

“有勞嬤嬤了!”

王嬤嬤躬身道:“小姐這麽說,真是折煞老奴了!”

洗完澡,宜兒也不多想,直接就上床睡覺了,也不知道流鶯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反正第二天她一早起床的時候,流鶯就已經在屋外等候了,聽到房內的動靜,便開了門進來服侍宜兒梳妝。

收拾停當後,去了正房,李氏也是剛剛起床,宜兒上前請了安,就被李氏笑眯眯的拉了過去,道:“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也不多睡會!娘這裏哪用得著那麽多規矩?”

宜兒道:“是鳶兒睡不著了,想和娘親多膩歪一會呢,娘親這麽說,可是怪鳶兒來得早了,吵著娘親了?我可不依啊,鳶兒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和娘親在一起,要不是怕父親吃味,晚上我都把娘親拉到東暖閣去了!”

李氏哈哈大笑,點著宜兒的鼻頭,笑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知畫便在一旁也笑著道:“自小姐回來了,奴婢看夫人這幾天是高興得連嘴都合不上了,夫人可能還不知道,昨晚上奴婢在窗外聽著夫人明明睡熟了都還不止一次的笑出聲來呢!”

“有嗎?”

知畫點頭:“當然有了,奴婢聽得清清楚楚的,夫人可不許耍賴!奴婢以前聽戲文裏說什麽睡著了也要笑醒,以前不知道是什麽樣子的,現在可是知道了!”

李氏故作惱怒的瞪了知畫一眼,道:“你這小蹄子到也排喧笑話起主子來了,現在鳶兒在這,我就不跟你計較,下來的時候看我怎麽收拾你!”

知畫也作驚嚇狀,抓住宜兒的手,道:“小姐救命啊!”

宜兒嘻嘻笑道:“知

畫姐姐就放下一萬個心吧,娘親最是刀子嘴豆腐心了,姐姐是娘親身邊得力的人兒,娘親又怎麽會舍得罰你呢?”

幾人笑鬧了一陣,李氏又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流鶯,遂對宜兒道:“鳶兒,晚上睡得可還好?流鶯這丫頭侍候得還盡心吧?”

流鶯聽李氏將話題說到了自己頭上,怔了一下,卻見宜兒笑著道:“娘親放心,鳶兒那是什麽都好,睡得也好,流鶯侍候得更是仔細,娘親就不要勞神再來為鳶兒操心了!”

李氏在她手上拍了一下,道:“你是娘的心肝,娘能不為你操心麽?不過你放心,不勞神的,以前你父親出去做事了,娘親就一個人,想為誰操點心也不能啊,好在上天垂憐,讓你回到了娘的身邊,娘這是高興啊!”

宜兒心下感動,嘴上卻不知道說什麽,便一個勁的傻笑。

李氏又道:“鳶兒,你是主子,主子再寬厚,也得懂得恩威並濟的道理,現在你那東暖閣隻有流鶯和王嬤嬤兩人,她們都是跟著母親多年的老人,不至於做出什麽出格不敬主子的事來,不過馬上娘親就會給你添人進來,新添進來的都得好好調教,不然哪裏懂得什麽尊卑的道理?流鶯,我再給你個差事,東暖閣新進的人就交給你調教,給你三天時間,能給我調教出一些模樣來麽?”

調教新人的差事,由來都是李氏身邊的尤嬤嬤幹的,尤嬤嬤穩重,人又嚴厲,那些新進的小丫頭,粗使嬤嬤們對她多有畏懼,是以調教起來事半功倍,很有效率,可是現在李氏卻點名將這差事交給了她,流鶯就是再愚鈍,也知道李氏這是在敲打她,她心裏不由在想,這小姐看上去溫柔隨和,一副老好人的樣子,卻沒想到背過身就在夫人麵前給她上眼藥,還告了她一狀,當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起來越老實的人,指不定就是最奸滑的!

宜兒顯然也聽出了李氏的話外之音,流鶯對她不上心,她也沒怎麽多想,更沒在人前表露過什麽,不過這事既然傳到了李氏的耳裏,那想必應該是王嬤嬤在李氏麵前說了什麽!再想起昨夜王嬤嬤對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宜兒便幾乎可以肯定。

不過王嬤嬤是一片好心,宜兒也不怪她,她隻是在想,既然流鶯不大樂意跟在她身邊,她應該怎樣才能不動聲色的將她遣回李氏身邊去侍候呢?

宜兒這所謂的不動聲色,當然是指不牽連上流鶯這丫頭。要是她無緣無故將流鶯給退回去,根本不用多想,流鶯的下場就完全可以預見,遭主子嫌棄,無論是什麽原因,流鶯都絕對不可能再在府裏立足了!

其實說起來到也不是宜兒心善,隻是流鶯本是李氏身邊的大丫頭,想來李氏和她是有些主仆情分的,宜兒就是不管流鶯,也得顧及李氏的感受,再說了,宜兒也是下人仆隨出身,她當然知道她們的不容易,若非萬不得已,她也實在不願去為難一個丫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