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兒不理會蔣明玉,徑直走到伍兒身邊,見她臉蛋被扇得紅腫,縱使用手遮掩也蓋不住,心裏便是大怒,她身邊的人,先是佩蘭死了,後來連藍蕎都沒保住,慘死在了她的眼皮子底下,青漓還被用了刑,銀穀為了她,至今還在床上躺著,她一直都覺得是她沒能保護好她們,心裏有個疙瘩,所以如今對身邊這幾個人是相當的金貴,現在見伍兒被打,哪裏還能忍得住?

她移開了伍兒捂著臉的手,輕聲問道:“疼嗎?”

伍兒搖頭,道:“奴婢不疼。”

宜兒歎了口氣,道:“傻丫頭,你不疼,你家小姐我心疼。早就告訴你了,如今你是你家小姐我的人,人就機靈一點,別什麽阿貓阿狗叫兩聲,你就定要去理會她,那些個畜牲東西哪有什麽人性?現在被咬了吧,知道後悔了不?”

宜兒這話是故意提高了音量,說給蔣明玉聽的,蔣明玉哪裏受得住?硬擠過來,伸手就要去打宜兒,宜兒站著沒動,驚心早出了手,抓住了蔣明玉的手,往後一用力,直將蔣明玉帶出了幾個趔趄,要不是衝上來的丫鬟霜兒給扶住了,差點就一個倒仰,摔倒在地上了。

蔣明玉大怒,罵道:“你個賤種,你敢打我?”

宜兒還沒有說話,早有一個嬤嬤搶上前來,掄起胳膊,“啪啪”兩聲,直接就將蔣明玉給扇懵了。

蔣明玉帶來的一幹仆隨從最初的愣神中回過神來,頓時瘋搶而上,霜兒更是大聲吼道:“反了你們,可知道我家小姐是誰?”

旁邊就有一個威嚴的聲音喝道:“林嬤嬤,將這起子不知所謂的刁奴全給我拿了,一人賞他們十個大嘴巴。”

林嬤嬤高聲應了命,立時眾人一哄而上,蔣明玉帶的人本就不多,開始又見連他們主子都被扇了耳光,一時在氣勢上就弱了許多,此時哪裏抵得住,隻片刻功夫,就被悉數按跪在地,啪啪的掌嘴和慘呼的聲音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蔣明玉簡直被氣懵了,怒吼道:“你們都是哪裏鑽出來的賤奴,眼裏可還有規矩王法?”

雲平長公主在彩籮攙扶下,慢慢的走了過來,輕蔑的看了蔣明玉一眼,冷哼道:“林嬤嬤,繼續給我掌嘴,我到要看看,今日我打殘一個小賤婢在這裏,那規矩王法可能將我怎麽樣?”

林嬤嬤領了命,哪裏會在手上留手?啪啪兩巴掌扇得蔣明玉暈頭轉向,隻覺嘴裏一股濃濃的甜腥味直衝腦門,頓時哇的一聲哭喊道:“我是西昌伯府的七小姐,我爹是西昌伯世子,你們敢打我?你們都不得好死……”

這人叫得大聲,林嬤嬤便打得歡暢,一頓巴掌下來,蔣明玉嘴裏終於漸漸的沒了聲息,不敢再亂叫了。

天外樓本就是個人來人往的熱鬧地,而且進出的還盡是些世家小姐,達官貴人,這院子鬧得這般厲害,早就驚了許多人過來,這天外樓的掌櫃姓董,原還認

識蔣明玉,有心想要上前製止,卻是早被那位招呼宜兒和長公主的馬娘子給拉到了一邊,附耳低聲說了幾句,那董掌櫃頓時駭出了一聲冷汗,哪裏還敢上前去出這個頭?

直到院外呼啦啦的衝進了一隊巡城衛進來,林嬤嬤卻依舊視若未睹,根本沒有停手的意思,那巡城衛的小隊長雖不知雲平長公主的身份,但是他做這巡城衛已有些年份了,眼力勁卻是足的,隻看這陣仗,心裏便有了底,不敢放肆,急步走到雲平長公主前麵,傾身行了禮才道:“老夫人還請高抬貴手,這般再打下去,小人可是怕會鬧出人命的。”

雲平長公主看蔣明玉那模樣,確實不是個經打的樣子,又看向扶著她的臂膀,站在身邊的宜兒,道:“乖孫女,這人衝撞的是你,你看……”

宜兒知道長公主這是故意在為她高調造勢,遂轉頭向伍兒道:“伍兒,這人剛剛無端扇了你一巴掌,你可要親自去討將回來?”

伍兒見蔣明玉被打得這般個慘狀,早被驚得有些懵了,聽了宜兒的話,連忙搖頭道:“不了不了,小姐,奴婢早就不疼了,算……算了吧!”

宜兒就回了頭,道:“祖母,既然孫兒這丫鬟都說算了,那祖母大人有大量,就饒她這一回吧。”

雲平長公主點了點頭,這才喊了停。

可蔣明玉卻是個拎不清的,林嬤嬤停了手,她稍微回過了點神,頓時向那巡城衛喊道:“這位官爺,我是西昌伯府的小姐,這些人不分青紅皂白,將我和家奴毆打成這樣,難道你們都不管嗎?這可是在京畿重地,天子腳下,難道就任他們如此猖狂,縱奴行凶,那天理王法何在?”

她嘴裏嘔血,加之舌頭嘴唇都被打得有些麻木了,這番話說得是不清不楚,不過上下連接,眾人卻也是聽得明白。

雲平長公主既叫了停,眾人便都撤了手,那霜兒和另一名丫頭一被放開,顧不得嘴上的巨疼,連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蔣明玉,霜兒素來有些機靈勁,早覺得那頗有些威嚴的老太太怕是身份貴重,不能招惹的主,有心要蔣明玉別再多說了,可蔣明玉現在被氣急了,霜兒又不敢明著上前攔擋,隻能在後麵輕輕的拉扯蔣明玉的手臂,蔣明玉哪裏能會過意來?這話便張口便吐了出來。

好在蔣明玉興許是被林嬤嬤打怕了,這話裏到底沒敢如之前那般盡是髒字了。

那巡城衛的小隊長卻是心裏一驚,他是早猜到這些人怕是身份貴重,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衛隊長能招惹得起的,可是還是沒有想到,這挨打的小姐竟是一名伯府金貴的小姐!

雲平長公主冷笑道:“你要論天理王法?也好,那老身就跟你說道說道,老身問你,這丫頭可是你的奴婢?你憑什麽打她?俗語還說,這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人是老身乖孫女的丫頭,就是要打要罵也全是由我乖孫女說了算,你是什麽東西,也敢越過老身的乖孫

女,動她的人?”

蔣明玉被說得一怔,半天回不出話來,那伍兒如今的確已不是她的丫頭,她動手打了人的確已輸了理。

霜兒見蔣明玉說不出話來,隻得道:“這丫頭衝撞了我家小姐,小姐是一時氣急,這才動手賞了一巴掌,也是……”

雲平長公主不待她說完就冷笑道:“老身和你主子說話,你又算什麽東西,也敢插嘴進來。”話音未落,又看向蔣明玉,繼續道,“打了老身乖孫女的丫頭不說,你還汙言穢語,老身就想問問你,老身這乖孫女,你憑什麽罵她賤種?哼,莫非你西昌伯府的就是貴種,別的都是你口中的賤種了不成?”

蔣明玉脫口道:“她本來就是賤種,以前不過是我府上的一名賤婢丫頭而已,後來貪圖富貴,冒充青湘侯府的嫡小姐,才被趕出……”

蔣明玉忽然頓住,說不下去了,因為她忽然間想到,麵前這老夫人一直稱宜兒為乖孫女,可據她所知,宜兒從小就是孤兒,別說祖母祖父了,就連親生父母也是從未見過,可這老夫人……她這一瞬間覺得身子發寒,想到一種可能,隻覺是不可思議,可是再看這老夫人的氣度威嚴,到真是有些像……

蔣明玉身子開始發顫,不敢再往下說了,雲平長公主看在眼裏,哪裏會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當下道:“不說了?”

蔣明玉不敢應聲,垂了頭,雖說心裏已有些確定這老夫人的身份,可要她跪地求饒,抖個軟話出來,她卻是怎麽也拉不下這層顏麵,一時就有些手足無措。

那巡城衛的小隊長心裏不由一震,從蔣明玉那話裏,他已猜出了宜兒的身份,可這老夫人稱宜兒為乖孫女,那……想通了這點,小隊長就驚出了一身冷汗,心頭萬幸他進來之後沒有對這老夫人有過丁點的不敬!

雲平長公主冷冷的道:“你說老身這乖孫女是賤種,那我這個做祖母的怕也逃不開這賤種的範疇了!到好得很,老身恰好姓楊,和當今聖上也是至親血脈,這般算下來,你這聲賤種豈不是連當今聖上也給囊括進來了?”

宜兒原本還在奇怪以雲平長公主的個性,怎麽會有耐心和蔣明玉扯什麽天理王法?卻原來是在這裏挖了個坑等著蔣明玉的!

這話就說得重了,蔣明玉就是再愚笨,也明白這事可是打死也不敢認的,慌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長公主恕罪,長公主恕罪,小女不是這個意思,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說……我隻是……我……”

雲平長公主道:“咦,知道老身是誰了?還沒有蠢到家嘛。”扭頭看向那小隊長,道,“你是官差,當知道辱罵當今聖上是什麽罪名吧?”

小隊長連忙躬身應道:“小的知道,這是大不敬之罪,罪該萬死。”

雲平長公主哼了一聲,道:“既然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不用老身再教你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