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而易見,當薑宥看到門板忽然冒到麵前,自己剛剛才握住的一支柔荑就這般被宜兒甩開的時候,那臉上冷得就像是三九天的嚴寒,眼神冷修修的盯著門板,將個小幺子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

門板在心裏直罵娘,卻隻得硬著頭皮將伍兒的事說了一遍,他是根本不敢看他家爺,縱使如此,在薑宥那簡直要殺人的眼神下,這短短幾句話說完,他仍舊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伍兒?”宜兒有些詫異,當即隨著門板轉出了八寶街,朝那小巷子裏去了。

到伍兒被帶到宜兒的麵前,這小丫頭已被嚇得有些語無倫次了,見了宜兒,大喜之下,抱住了宜兒就哭了起來。

宜兒瞪了門板一眼,也來不及去追問這些家夥到底對伍兒做了什麽,伍兒死死的抱住她,生怕一鬆手,宜兒就從她麵前消失了一般,到令宜兒是動彈不得。

薑宥皺了皺眉頭,又見宜兒輕撫著伍兒的背,柔聲撫慰,便將已到喉間的嗬斥給咽了回去。

待到伍兒的情緒終於稍微穩定了一點,宜兒才輕輕的推開她,問道:“伍兒,你這是怎麽了?聽他們說,你說有重要的話要對我講?”

伍兒接連吸了幾口氣,道:“宜兒姐姐,哦,不,杜小姐,我,我……”

宜兒見她臉漲的通紅,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不禁替她拭去眼角的淚痕,笑了笑,道:“你若願意,以後就叫我宜兒姐姐也是成的。”

伍兒咬了咬唇,道:“奴婢身份低微,以後還是叫杜小姐的好。”

宜兒也由得她,隻問道:“你可是出了什麽事?”

伍兒搖了搖頭,道:“是我家小姐。自從上次見了杜小姐您,奴婢便被提到了七小姐身邊侍候,奴婢愚笨,不得七小姐的眼,平日裏也很少讓奴婢到跟前侍候,前些日子,娟兒姐姐身子不舒服,奴婢到是跟著七小姐出了一回府,在明德樓上見了一位小姐,奴婢隻在門外候著,沒有進去,也不知道那小姐是什麽人,中間奴婢進去上了一回水,見那位小姐生得好美好美,她們在言談之中提到了您,奴婢便上了點心,不過奴婢在屋內侍候的時間短,並沒有聽出什麽,反正見她們提到您的時候那神情很不好,仿佛,好像很恨您一樣。”

宜兒一怔,心下便有些感動,蔣明玉對她,自然不會有什麽好的,私下裏和人談起她來,有什麽好話才是怪事,是以她也並沒上心介意,笑道:“伍兒,謝謝你還想著我,處處為我作想。我現在已出了西昌伯府,她們就是對我再恨,也礙不到我什麽了,反倒是你,你現在在七小姐身邊侍候,自己要處處小心才是,切莫為了我,把自個給陷進去,遭了不必要的罪。”

伍兒急忙擺手,道:“不是的不是的,您聽我說。那日過後,奴婢也想怕隻是一時碰巧了,可是今晚,七小姐帶著我出府,說是來看花燈會,路上卻去了百花樓,還從那樓子裏接了一個女人出來,一起又去了明德樓,這次在明德樓的卻是另外一名小姐,奴婢也不認識,不過她們的談話中又提到了您,

而且,而且,那語氣不善,似乎是對您有什麽算計。”

宜兒點了點頭,老實說,對蔣明玉,對整個西昌伯府,她是根本就不想與之再有任何交集瓜葛,不過當初拒絕了易氏去替蔣樹青到長公主那裏說項,以易氏的個性,由此懷恨在心,到也並不奇怪。易氏這個人,懂得隱忍,有些城府,到是個厲害的主,不過她那女兒蔣明玉,終究太過年輕,隻是徒生了一副美貌的皮囊,並不足道。隻是歸根結底,如今宜兒在青湘侯府,和它西昌伯府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更何況她上有父母嗬護,下有薑宥陪在左右,到是根本沒將蔣明玉母女放在心上,是以待伍兒說完,她便握了伍兒的手,道:“伍兒,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會留意的。”

因二人離得近,宜兒這番無意識的動作,手便自然的拂過了伍兒的手臂,卻不想伍兒竟是全身一顫,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後退了一步,試圖避開宜兒的接觸。

宜兒一怔,不由分說,握住了伍兒的手,小心的將其的袖口朝上翻開,入目的竟是一道道血紅驚心的鞭痕,甚至還有兩條痕跡顯然是才留下的,上麵還滲出了一排血珠,沾在了伍兒的衣袖上,宜兒將袖口翻開的時候,竟惹得伍兒一陣齜牙咧嘴的輕顫。

宜兒隻覺胸口一股怒氣直竄而出,忿然問道:“這是蔣明玉打的?”

伍兒輕輕點了點頭,道:“沒事的,奴婢皮糙肉厚耐打,過幾天就好了。”

宜兒寒了臉,有些怒不可遏,咬了咬牙,扭頭看向一旁恭立的門板,輕喝道:“去找點金瘡藥過來,傻愣在這裏討賞麽?”

門板一驚,他還是首次看到宜兒如此聲色俱厲過,心知這位姑奶奶此時正怒火中燒,他可不敢再如平日裏那般油腔滑調的打著哈哈了,連忙回頭揮了揮手,頓時就有一名黑衣漢子從暗處冒了出來,遞過來一瓶金瘡藥。

宜兒接過來,就要親自給伍兒上藥,伍兒慌忙道:“奴婢已上過藥了。”

宜兒歎了口氣,將那瓶金瘡藥塞進了伍兒的手裏,道:“這藥你先留著。都怨我,要不然,蔣明玉怕也不會如此作賤於你。”

伍兒連忙搖頭,道:“不是的不是的……”

宜兒又問:“你今晚怎麽會在這裏?”

伍兒低了頭,道:“七小姐在明德樓見了那位小姐後,就去了四攤集的歸雁塔看花燈會,還放了我們出來作耍,我剛在街上看到了您的背影,才追了過來的。”

宜兒道:“你既是跟著蔣明玉出來的,那還是早點回去的好。”

伍兒點了點頭。

宜兒又道:“伍兒,我問你,你願意離開西昌伯府,過來跟我麽?”

伍兒一怔,抬頭望著宜兒,半響方回過神來,卷了卷嘴角,漏了一絲笑意出來,道:“奴婢是孤兒,在西昌伯府無親無故,奴婢當然願意過來侍候小姐您了,隻是,隻是奴婢擔心,七小姐和夫人那……”

宜兒道:“你願意就行,你放心,要是我直接出麵去要人,她們自然不會那麽好心放你出來

的。待我尋個法子,找個合適的機會,將你贖出來也就是了。隻是在這之前,你行事千萬小心,要保護好自己才是。”

伍兒點頭應了,又向宜兒深深的施了一禮,這才轉身去了。

薑宥見宜兒望著伍兒離去的背影出神,便道:“不就是一個小丫頭麽,你想將她從西昌伯府贖出來,爺這到有一個辦法。”

宜兒一怔,繼而一喜,聽伍兒這般一說,那易氏和蔣明玉應該是恨她入骨了,如果真的由她出麵,蔣明玉又豈肯放人?她心裏正愁著該怎麽辦呢,此時聽薑宥這麽說,心裏哪能不喜?遂急道:“你真有辦法了,快說快說。”

薑宥哼了一聲,道:“爺為你這點破事勞心勞力的,怎麽著你總得有點表示,才不枉爺這一番辛勞吧。”

宜兒白了他一眼,笑著道:“爺是大丈夫,大英雄,路見不平,出手相助,當是大胸襟,大氣度。就這點小事,爺還非要跟小女子一般斤斤計較,豈不有損爺在小女子心中那高大威猛的形象?”

薑宥被宜兒這番俏皮話給逗樂了,麵上卻依舊板著臉,道:“你少給爺戴高帽子,爺可不吃這一套,今日爺要是見不到實在的好處,爺還真不說了。”

宜兒有些無語,想了想,道:“要不這樣吧,爺你想的法子如果成了,到時候救出伍兒,我就親手給你做一套襇衫好了。”

薑宥道:“你到奸滑。改日裏爺娶了你過門,我們便是夫妻,這妻子給丈夫刺繡裁衣,豈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到好,還偏拿這個當籌碼。”

宜兒一跺腳,道:“你這人渾不講理,到還罵我奸滑了。”

薑宥道:“爺如何不講理了?你到是給爺說說,爺為你出謀劃策想主意,討一些酬勞好處怎麽就不講理了?”

宜兒道:“你要討酬勞好處,難不成我做的襇衫還入不了爺您的眼?”

“爺說了,那個……”

宜兒重重的哼了一聲,怒道:“就算以後那個…那個了,你光知道我給你刺繡裁衣天經地義,那我的事情,你為我上心出力,豈不也是天經地義?你還上趕著來向我討好處,豈不更加奸滑可惡?”

薑宥聽宜兒這般一說,心裏宛如吃了蜜糖一般,有意逗她道:“那個那個究竟是哪個哪個啊?”

宜兒雖有帷帽遮掩,仍感一張俏臉紅得發燙,啐罵道:“懶得理你。”

薑宥咧嘴一笑,道:“罷了罷了,你個小女子牙尖嘴利,爺吵不過你。其實你想將那丫頭弄出來,再簡單不過了。”

宜兒一怔,抬頭朝薑宥望去。

“你去找一個人,這事對他來說,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什麽人?”

“你那便宜哥哥。”

“東升侯世子爺?”

薑宥點頭,道:“那西昌伯府的七小姐,對譚琛那個紈絝子是上心已久,隻要譚琛出馬,別說是討一個丫頭了,就是要討那七小姐的心頭肉,怕那七小姐也是受寵若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