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兒知道,李氏這是生了疑,是有話要跟她說的意思了,果然,進了漣漪院,屏退了下人之後,李氏便問:“那寧國公世子今日是怎麽回事?怎麽會無緣無故的跑去找雲五公子的麻煩?”

宜兒便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道:“娘親說什麽呢?那人是個魯莽性子,他為何要去尋五公子的不是,女兒怎麽會知道?”

李氏瞪了宜兒一眼,道:“你少跟我打馬虎眼,別以為私底下那些事情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告訴母親,瞞著你父親和我,你是不是和他還見過麵?”

宜兒低了頭,小聲道:“女兒不敢瞞娘親,下來後女兒的確和他見過幾麵。”

李氏隱隱有些生氣,原想再說些重話,教訓宜兒一番的,又見她垂著頭,一副做錯了事等著長輩訓斥的模樣,到底是不忍心,遂歎了口氣,將宜兒拉進了懷裏,道:“你給娘親交過底,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宜兒想了想,道:“娘親,其實他並不像外麵說的那樣……”

宜兒話沒有說完,不過李氏哪裏還看不出她的心意,又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你既然有這樣的心思,娘親總不致逆了你的意,讓你在心底怨恨我這個做娘的不通情理。”

李氏這般說,等於是不反對宜兒和薑宥的事了,宜兒心裏高興,便抱了李氏的手臂,道:“娘親說的是哪門子的話?女兒怎麽會在心裏怨恨娘親呢?娘親這麽說,可是在埋怨鳶兒對娘親不夠孝順了,鳶兒不管,今日就賴在娘親這裏了,好歹也得等父親回來,好叫他給鳶兒評評這個理!”

李氏點著宜兒小巧的鼻尖道:“你少給我轉了話題,我的話還沒問完呢,那寧國公世子既然對你存了心思,為什麽他生辰宴那天,華陽郡主會對四丫頭表現得那般明顯?”

宜兒道:“他又沒給他家裏麵說,華陽郡主估計是自己猜忖,會錯了他的心思,所以才……”

“他既然有這個心思,又不跟他父母說明,這又是什麽意思?”

宜兒癟了癟嘴道:“他是個什麽意思,女兒怎麽知道?”

李氏就道:“你個傻丫頭,難不成,你就這樣沒名沒分的和他拖下去啊?他都滿十八歲了,換在別人家了,說不定連兒子都抱上好幾個了。你既也看上眼了,咋就不多留上個心眼呢?”

宜兒嘻嘻笑道:“這不是鳶兒還小麽!”

李氏道:“你半年前就過了及笄禮了,還小?你看看人家鍾家丫頭和雲家丫頭,都是在及笄禮上都訂了親,接下來就隻等著商量婚期了,而你呢?都到現在了,連點音訊都沒有。”

宜兒不依的道:“娘親,女兒這不是還想要多賠娘親幾年麽。女兒可是知道,那俗話都說了,叫嬌養的閨女,受苦的媳婦,女兒才不想這麽早早的嫁人,去當那受苦的小媳婦呢!”

李氏被宜兒逗樂了,笑著歎道:“你以為娘親就舍得早早的將你嫁出去啊?可是早嫁晚嫁,到最後還不是人家的人,娘親就是能多留你幾年

,還能留你一輩子啊?”

宜兒道:“女兒不管,能多陪娘親幾年就是幾年。”

李氏搖著頭道:“你少給我嬉皮笑臉的,老實告訴娘親,他可有說過什麽時候上門來提親?”

“娘親?”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李氏道,“這可是大事,你可不能馬虎了。你去告訴了他,我家鳶兒性子好,生得也好,他若遲遲不來提親,趕明兒我便將你許了比他寧國公府更好的人家去。”想了想,又搖了搖頭,道,“不行,我得親自見見他,問清楚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才行,我家的乖乖女總不能讓他就這麽不明不白的給拖著了事。”

宜兒有些無語了,要真如李氏說的這樣,讓她去見了薑宥,那和催婚有什麽兩樣,這往後她可都沒臉見人了,不由得嘟了嘴,一副委屈的模樣道:“娘親,您就這麽想趕快的將女兒打發出去麽?”

李氏罵道:“說什麽傻話呢?我不過是想先將親事定下來,至於婚期,那我還得好生想想再說呢。”

第二日午後,宜兒午休後起了床,綠芙早鋪開了書桌,磨了墨,準備侍候著宜兒練字,卻見宜兒隻穿了一件單衣呆坐在軟榻上發呆,不由輕身走了過去,拿了一件披風給宜兒披上,問道:“小姐在想什麽呢,想得這般出神?”

宜兒回過神來,道:“沒呢,腦子空落落的,也不曉得在想什麽。”

綠芙就笑,道:“後天就是七夕了,奴婢聽說小姐那晚要去八寶街看花燈會呢,前幾日夫人剛剛為小姐做的那件綠彩曳地望仙裙奴婢看剛剛好,小姐穿了那件裙子去逛花燈會啊,肯定是明豔照人。”

宜兒沒好氣的道:“誰告訴你你家小姐我要去逛花燈會的?我就在家裏呆著,陪著母親,哪也不去。”

綠芙捂嘴偷笑,道:“可是奴婢還聽說了,那晚上老爺會帶著夫人少爺一起去看花燈的,難道小姐不一起去?”

宜兒知道綠芙是故意繞她,一時氣道:“你個死丫頭,說話就不能說全啊,父親母親和小昱都要去,我自然也是要去的,這還用問?”

綠芙癟嘴小聲嘀咕道:“不是小姐剛才自己說不去的麽?這會子到怪起奴婢來了。”

宜兒從軟榻上跳起來,就要去打綠芙,綠芙嘻嘻笑著躲開,嘴裏還直道:“小姐好霸道,自己說漏了嘴還來責打奴婢,奴婢好冤啊,就是比那七月飛雪的竇娥還冤。”

主仆倆在屋裏鬧騰了一會,經這丫頭這麽一鬧,宜兒算是徹底從午睡的迷糊裏清醒了,人也有了精神,握了筆,開始練字。

這字沒寫上幾個,銀鎖就進來回稟說二小姐杜向瑜過來了。

經過春芸那事之後,在青湘侯府一幹姐妹當中,杜向瑜到是和宜兒走的最勤的,這二人交好在府裏也算不得是什麽秘密了,杜向瑜是經常到宜兒的秋霞閣來作耍,這會子過來,自然也並不奇怪。

還沒進門,杜向瑜便道:“老遠都聽到你這裏鬧騰得厲害,又怎麽了?難不

成是打起來了?”

宜兒笑著上前執了杜向瑜的手,道:“都是綠芙那丫頭,一驚一乍的,我正想著好好教訓教訓她呢,姐姐就來了,莫不成,姐姐是那丫頭搬來的救兵,特地過來救她的?”

杜向瑜道:“你啊,好歹也是個做主子的人,這馬上就要提親事說人家了,也該正形一點了,我就納了悶了,大伯母平時都不拘著你點?”

宜兒道:“姐姐過來得正好,我讓小廚房裏做了一些綠豆糕出來,吃著玩兒消消暑,待會兒姐姐帶一些回去吧。”

杜向瑜笑道:“敢情我就是上趕著過來討吃食的?”看了書桌上宜兒練的大字,不禁嘖嘖稱奇道,“妹妹這字,是越發的好了。看得我啊,是既羨慕又嫉妒,也虧得妹妹性子沉靜,換了我啊,可沒有這番耐心能堅持下來。”

宜兒就笑,道:“姐姐剛還說我鬧騰,沒個正形呢,這會又誇我沉靜了。”

杜向瑜也搖頭道:“是啊,有時候我都搞不清楚,到底哪個才是妹妹的本來麵目呢?”

二人在塌幾前坐了,丫鬟們上了茶,退出去後杜向瑜才又道:“妹妹這些日子就不擔心?”

“擔心?擔心什麽?”

杜向瑜看了一眼宜兒,道:“你別告訴我你還不知道四房要和寧國公府聯姻的消息?”

宜兒一怔,這才知道杜向瑜說的是什麽,笑著道:“寧國公府不是還沒上門提親麽?”

杜向瑜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望向宜兒,道:“我的傻妹妹,這要是寧國公府已經上門提親了,那不已經是板上釘釘,木已成舟的事情了麽?到那時候,什麽可都晚了。我可是聽到了一個消息,說是寧國公府準備在初九人家的及笄禮上會正式提出這個事。”

這個事情宜兒到真不知道,不過見杜向瑜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想來並不是什麽空穴來風,她隻是有些奇怪,這樣的消息杜向瑜又是從哪裏得來的呢?

杜向瑜接著道:“三妹妹,四房和寧國公府聯姻這事我們還真不能掉以輕心,你想,四房為何會越過大伯父,得了這侯府的爵位,說到底還不是人家背後有威欽侯府在,要是如今再搭上寧國公府,那哪裏還有我們活的地?”

宜兒道:“人家兩家聯姻,我們就是再不心甘,又能有什麽法子可想呢?”

杜向瑜看了宜兒一眼,道:“她杜晉瑤論樣貌,論脾性,哪一點比得上妹妹你去?妹妹如今已經及芨了,親事也該提上日程了,她能攀上寧國公府這樣的人家,妹妹你尋一個更好的人家又有何不可?”

宜兒一怔,道:“更好的人家?姐姐是指……”

杜向瑜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道:“妹妹也休要瞞我,雲家那位五公子已經弱冠之年,卻遲遲沒有婚配,妹妹可別說這事與妹妹無關。照我說啊,雲家雖比不得寧國公府尊貴,可是雲家有錢啊,而且雲家在士林朝堂上的勢力並不小,就是真比起寧國公府,也差不了多少,妹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