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宜兒一行,匆匆的趕到垂花門外的後罩房,跨進安氏和小關安居住的那座小院子的時候,恰好就看到一個四十歲左右,穿著藍袍的中年人跟銀穀拉扯在了一起,那中年人伸手就是一個耳光重重的將銀穀打翻在地。

院子裏圍了很多人,盡是住在這院子裏的仆隨下人,安氏也坐倒在地上,一個勁的抹淚,關安卻被兩個漢子左右拿住了胳膊,他眼見姐姐被打,發瘋的掙紮著要撲上去,可那兩漢子人高馬大,他又哪裏掙得開,直急得大聲吼道:“人是我打的,禍是我闖的,你們拿我就是了,別打我姐。”

卻是哪裏有人理他?

銀穀被打翻在地,可她根本顧不得疼痛,死死的抱住了那藍袍中年人的腳,連連道:“莫管事,奴婢求求你,你別拿我弟弟去衙門,劉三叔家的大小子我們負責醫,多少銀子我們都負責治,直到治好為止,奴婢就求你,千萬別拿我弟弟去衙門啊!”

那莫管事想要走,腳卻被銀穀死死抱住,根本動不了,不覺大怒,正要用力朝銀穀踢過去,就聽到院門處綠芙大喝道:“三小姐到了,你們還不都住手。”

在場的眾人都是一愣,後罩房的這些個院子,因為人住得多,條件不好,特別是一到夏天,院子裏就有一股濃濃的味道,很不好聞,所以平時別說是侯府的主子了,就是那些在主子麵前侍候的得臉的奴仆都很少進來。所以這會突然聽說三小姐過來了,眾人的第一反應便是隻當這是誰又在這騙人玩呢,誰知扭頭看過去的時候,果然就看到宜兒領著丫鬟走了過來。

這些下人仆隨當中,有些人是見過宜兒的,自然知道宜兒的身份,即便是那些沒見過宜兒的,隻看宜兒的穿著排場,舉止氣度,也猜的到這怕真是府裏的三小姐到了,一時眾皆襟了口,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

院子裏便這麽瞬時安靜了下來,待到宜兒走近,那莫管事上前行禮,眾人這才回過神,皆跟著跪地施禮。

宜兒記得當初銀穀是求到了莫管事麵前,才以一個月兩百銅板的價格在後罩房給安氏和關安找了這麽一間屋子住,這莫管事她之前沒什麽印象,現在見了,不由得便多看了一眼,問道:“你就是莫管事?”

莫管事恭聲道:“奴才外院副管事莫樹才。”

宜兒哼了一聲,卻不再理他,眼見銀穀規規矩矩的跪在她麵前,臉上因被扇了一巴掌,此時又紅又腫,在宜兒麵前,她也不敢伸手去捂,宜兒沒出聲,她更不敢開口說話,隻垂著頭,身子有些微微顫抖。

宜兒道

:“銀穀,你抬起頭來。”

銀穀一愣,隻得慢慢的抬了頭,看見的卻是宜兒略顯嚴肅,甚至有些怒意的臉,不僅心裏一顫,結結巴巴的道:“奴婢,奴婢……”

宜兒道:“銀穀你告訴我,你是誰的丫鬟?”

銀穀有些沒反應過來,愕然的望著宜兒,道:“奴婢當然是小姐的丫鬟。”

“那你跟我多久了?”

“快三年了。”

宜兒點了點頭,又道:“快三年了,也夠久了,你再告訴我,我對你如何?”

銀穀不知道宜兒問她這些幹什麽,隻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心裏不由得萬分害怕,連忙道:“小姐對奴婢恩重如山,奴婢……”

“我有打過你麽?”

銀穀一怔,又連忙搖頭,道:“別說是打了,就是重話,小姐也從沒對奴婢說過。”

宜兒忽地提高了音量,轉身對莫管事大聲道:“莫管事,你可聽明白了?”

莫管事愕然,還來不及回話,宜兒已接著道:“我的丫頭,我連一指頭都沒舍得動,你到好,今兒個當著我的麵,居然都敢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莫管事是覺得我這主子當得窩囊,需要你這狗奴才替我教訓我身邊的人了,給我長臉了麽?”

莫管事吃了一驚,微躬了身,道:“三小姐恕罪,奴才並不是存心要跟銀穀姑娘過不去的,隻是……”

宜兒卻哪裏聽他解釋,對銀穀道:“銀穀,誰打了你,去給你家小姐我雙倍討回來。”

莫管事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望向宜兒,就是銀穀也是呆了一呆,好似根本沒有聽明白宜兒的話一般,一動不動。

宜兒盯著銀穀,道:“銀穀你給我聽好了,我身邊不留軟弱無能,被人欺負了還不敢啃聲的人,今晚這一巴掌你要是討回來則罷,若是討不回來,以後就甭跟著我了,我也不難為你,你拿了你的身契想去哪去哪就是了。”

對銀穀來說,如果宜兒不要她了,那真是比讓她去死還讓她難過,所以宜兒這話一出,她明顯呆愣了半響,臉上才猛然浮上了一股子毅色,握緊了拳頭,舉步就向莫管事走了過去。

莫管事從來就沒想過宜兒真會打他,在他看來,宜兒雖是府裏的正經主子,可他是四夫人魏氏的人,魏氏不僅是如今的青湘侯侯夫人,又是宜兒的長輩,還主持著整個侯府的中潰,宜兒便是再憤怒,也不敢不會在明麵上給他難堪,讓他下不了台啊,畢竟,下了他的麵子,那不就等於是下了四夫人魏氏的麵子麽?

隻是顯然事情並沒有如莫管事想象中的那般發展,隨著銀穀的一步步走近,他開始有些慌了,麵上也猙獰了起來,大聲喊道:“三小姐這是要幹嘛?”人一動,就想要退開,誰知濺淚和驚心早已欺了上來,一左一右,分抓了他的臂膀,用力朝後一扭,他頓時發出殺豬般的嚎叫,人更是哪裏還動彈得了?

然後就聽見“啪啪”兩聲在院子裏響起的同時,莫管事兩邊臉頰都留下了五根清晰的掌印。

宜兒的臉上這才見了笑意,走上前去親自將安氏從地上扶起來,道:“你年紀大了,身子還不好,何苦還像他們一樣,動不動就跪的。”抬頭的時候,又見關安依舊被那兩漢子抓在手裏,不禁皺眉道,“你們兩個,還不把人放了。”

那兩漢子早被先前的一幕給完全震撼到了,已有些懵了,此時聽了宜兒的話,慌忙放了手。開玩笑,宜兒連莫管事說打都打了,他們兩個算哪根蔥,敢和宜兒對著幹?

關安今年已經十歲了,人是顯瘦了一點,不過五官已經長開,到是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樣,他得了自由,急步上前,就在宜兒身前跪了下去,道:“都是安兒不好,做了錯事,連累了母親姐姐不說,如今還驚了小姐。”

宜兒道:“你先起來,究竟怎麽回事,好好跟我說說。如果錯真在你身上,該打還罰,我也不護著你,如果錯不在你,就是看你姐姐的麵子,我也不會讓別人欺負了你去。”

關安又朝宜兒行了一禮,這才起了身,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和宜兒說了一遍。

原來白天的時候關安有件衣服破了邊,安氏想起日前宜兒曾賞了些邊角料下來,其中有一些和關安這件衣服的質料相似,便尋了出來。卻誰知她正用賞下來的邊角料縫補關安的衣服的時候,隔壁劉三家的過來串門,見了之後,當即就質問安氏那邊角料的來曆,還說她家原有一尺這種布頭,前些日子卻被偷了,那言下之意,擺明了是說安氏這布料是從她那裏偷過來的。

安氏哪裏會承認這種空穴來風的誣陷?當即就和劉三家的起了爭執。本來這事也不複雜,隻要稍微調查一下就能清清楚楚的,隻是劉三家那剛剛八歲的大小子,見其母和安氏吵了起來,二話沒說,猛地衝上來,一下子將安氏撞翻在地。

這一幕卻恰好被剛進屋的關安看見了,關安怒火中燒,抄了根板凳,照著劉三家大小子就掄了過去。關安是被氣極了,這一板凳下去,就沒了準頭輕重,直接砸到了劉三家大小子的頭上,當場就將人砸暈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