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chapter 46 等待

也就這般的,重新和那人建立起了聯係。

思繆仍舊不願提起他的名字,總覺得那感覺有些許的不真實,室友平日問起時,也多將其稱為“某人”和“他”。

好像將那些同他的故事捂得更嚴實些,出現意外的可能性就會更低。

就像小時候讀書時都要捂得嚴嚴實實,生怕最終結果不好,怕旁人嘲笑。

應是一樣的道理。

他仍舊不愛回消息,思繆卻不知從何處被注入了勇氣,若是太久沒聯係到他,就會撥個電話過去。

他總是好言好語的陪她說話,聽她傾訴。

思繆能聽到電話那頭,他的室友總在不住地打趣,這總能令她感到喜悅。

他從不多問什麽,卻好像對思繆的狀況了如指掌。

陳柏楊偶爾還會在食堂或者圖書館偶遇思繆,兩人也會拚桌聊聊近況,隻是他每次稍有逾越時,思繆都會退一步,退到一個更安全的環境裏。

就這樣也好。

2014年6月27日

“什麽時候放暑假?”思繆在打包行李時,實在無聊,打電話給他。

“會晚一些吧,比你們晚上半個月左右,還在期末考,”那邊回答。

“啊,那不打擾你了,回去請我吃飯,”看樣子,電話撥出的時機沒有掌握好,能聽到電話那邊沒有往日的吵鬧,許是都在自習。

“好,”他應允。

等到再見麵時,已經是七月末,正是酷暑,傍晚的時候,仍能看到遠處的地麵上翻湧著跳躍的熱浪。

他遲到了。

明明約的是下午五點,但他趕到時,夕陽都已經漸落了。

“你沒看到最好的風景,錯過了,”思繆喝著檸檬水,輕聲說。

明明對待別的人和事時,思繆幾乎是毫無包容心的,脾氣也是一點就著。

遲到?這幾乎是她的死穴。

若是誰同她有約,發來一句“等我一下”,大概率會在三分鍾後,收獲思繆一篇兩百字的小作文,字裏行間寫滿了怨氣,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得到。

若是讓思繆等上二十分鍾,依她的脾氣,可能轉頭就走了。

可麵對榮義的時候,卻並不是這樣,整個人柔軟又溫和,甚至都不會問上一句,“到哪了?”

她知道他說了會來,就一定會來。

那隻要等著就是了。

他從未說話不算話,隻是每個承諾都會延期兌現。

思繆會懷疑,是否因為自己過於主動,所以對方才這般拖延,這般消耗自己的耐心。

但想了想,榮義可從沒說過喜歡自己,說到底,他仍是自己的愛而不得。

可又欠了你什麽呢?思繆有這樣的疑問和自我拉扯,在這漫長的等待時,不停的問著自己。

“不好意思啊,我午睡睡過了,昨晚做作業忙得太晚了。還好嗎?”沒變的說話方式,即使是如此這般的拙劣借口,思繆都無法對他生氣。

“點菜吧,”思繆遞過菜單。

“有推薦嗎?我沒吃過這家店,”地方是思繆定的,她貪吃,也會吃。

到大學讀書後,甚至在當地的某個雜誌社,寫美食專欄——隻不過寫的都是街頭巷尾裏的小吃,上不得台麵。

“他家的惠靈頓牛排不錯,試試吧,”思繆給他叫了一份,又給自己點了一份果木熏牛小排。

吃飯自然隻是其次,不過是想見見他。

卻又不那麽敢再次麵對他,這樣的情緒很奇怪,我想見你,卻又不敢見你,我不知道我想念的你,究竟還是不是即將要麵對的你。

但當這人紮紮實實出現在麵前時,還是摒棄了之前所有的汙糟想法。

“昨晚在做作業?”思繆問。

“對,給導師幫忙,”榮義把盤子裏的牛排切成小塊,然後換給思繆——她用不慣刀叉,切牛排的樣子顯得有些猙獰,永遠學不會的精致。

“我認識個學長,每次出去吃飯的時候,也會這樣切好了給我,”思繆這樣說,想輕微刺激他一下。

“有男朋友了啊。”榮義平靜的說,是個肯定句,沒有疑問,也沒有什麽情緒。

“怎麽?就這麽認定了嗎?”思繆和他抬杠,此刻才有了些怨氣,氣他為何不為這一故事情節吃醋。

還沒等他答話,“綦思繆!”就有個男生在小聲喊著。

“啊……學長,”陳柏楊不知道怎麽,出現在了麵前。

“你看,我就說咱倆緣分不一般吧,這家牛排是不是很好吃!”他為遇到思繆感到開心。

“學長啊……”榮義聲音裏有些玩味,曖昧眼神打量著思繆。

這樣的態度令她著急,“不是……”想要解釋,卻不知道從哪開始說起。

思繆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剛剛為什麽要編排這樣個故事。

“這是?”陳柏楊同榮義抬手,算作打招呼。

“我……我朋友,我同學,”思繆這樣介紹。

“那……你們慢慢吃,我先去找朋友了,等會聯係,”陳柏楊隻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先撤離了現場。

思繆沒好氣的擺了擺手,“走吧,走。”

“學長嗎?”榮義又問了一遍。

“不是!”思繆有些急了,他便也停了,不再打趣。

在思繆的記憶裏,榮義並不是個八卦的人,甚至在別人傳八卦時,也從不去聽這種熱鬧。

卻在今日有這樣的態度,思繆甚至懷疑,他是否正在變相的拒絕自己。

“我錯了,”對麵的男生突然的道歉。

“哼,”思繆顯得有些沒好氣。

“真的沒關係嗎?”又多問了一遍。

“你還說,沒有,就是沒有!你再問一遍我現在就去找他有關係!”思繆氣得口不擇言。

“我錯了,”又一遍道歉,隻這態度,讓人覺得,他可能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哪裏錯了。

思繆怨念的吃著牛肉,索然無味,隻一塊塊的塞進嘴裏,咀嚼然後咽下,一盤都吃的精光。

榮義看了看她的樣子,招手喊了服務員,又給她叫了一份。

“你多吃點,”這是他一貫安慰她的方式,從幾年前就是。

“我是豬嗎?”思繆說。

“我請客,吃吧,你吃得完,”同樣的對話再度上揚,的確,她吃的完,“等會去做什麽?”

“看電影吧,”思繆說著,掏出手機,訂了電影票。

是盛夏,隻從餐廳出來,汗水瞬間就要浸濕衣衫,匆忙打了車奔向電影院,又被開得很足的冷氣吹得直打了幾個噴嚏。

“要爆米花,還要可樂,”思繆提了要求,他排隊去買。

不一會,榮義抱著大桶的爆米花和大杯的可樂過來了。

“喏,”把可樂遞給她。

“怎麽隻買一杯?”思繆問。

“啊,我不喝,給你買的。”

“你少來,”思繆又去拿了根吸管,“渴了就喝,不用客氣。”

不要和我客氣,和我一起喝也沒關係。

想想又覺得不對,“那爆米花呢?”

“給你買的,我晚上吃撐了,”他說。

“榮義,我是豬嗎?”

“我相信你,你吃得完。”榮義的眼睛裏甚至閃過了一絲堅定。

“我確實吃得完……”小聲地說。

都是高三那條三斤多的香辣蟹鬧的,現在想在他麵前再偽裝,假裝自己有小鳥胃也是不可能了。

思繆選的位置是影院最後一排的角落裏,影片是當下大熱的文藝片。

是第一次和他一起看電影。

思繆坐在了他的右手邊,不知這是什麽時候養成的怪癖,她隻願呆在他的右邊。

許是因為他的慣用手是右手。

許是因為曾經,他拉著她趕往各個地方時用的是右手。

這樣想來,或許這並不是思繆的怪癖,隻是早就依據他的習慣,也調整了自己的習慣。

電影算不上無聊,卻有很多令人“尷尬”的小細節,彼時的思繆雖然擁有滿嘴葷段子地去和男生劃拳喝酒的能力,但若真要和人實戰,還是單純的過分,會瞬間縮回到自己的保護殼中。

就在每個令人臉紅心跳的電影情節上演時,在他耳邊講上些無關的胡話,絮絮叨叨轉移他的注意力。

“你好吵,我一定要記住這天,今後再也不和你看電影,”榮義說,不過是帶著笑的,是在開玩笑。

“別啊,我錯了。”思繆秒慫。

卻沒想到別的掩飾尷尬的方式,仍是在他耳邊嘰嘰喳喳的。

影片播放的時間較晚,此時的電影院並沒有幾個人,僅有的幾個觀眾都坐在前排,這樣說話倒不會吵到別人。

卻能吵得身邊的人恨不得縫上思繆的嘴。

在思繆正按自己的想法分析劇情的某個瞬間,旁邊的人放棄了對電影本身的探索,側過頭,盯著女孩子。

臉上本寫滿了興高采烈,卻在這一瞬,笑容僵在了臉上。

“你繼續,我倒想聽聽,你的腦子裏到底還有什麽隱藏劇情,”榮義說話時,離她很近,不偏不倚的和思繆對視著。

可哪裏承受得住這般的攻勢。

“你再這樣看我我就要親你了!”這句話在思繆的嘴邊打了幾個滾,然後咕嚕一下吐了出來,小聲在他耳邊說。

可說完就後悔了。

這下輪到思繆想縫上自己的嘴了。

怎麽也應該等男孩子更主動一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