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 11 七年之癢

2017年元旦

“新年快樂,”吃過晚飯,她再度給那人發去了消息。

“我回來了,”卻與以往不同,很快便收到了回複,“下樓。”

“十分鍾,”思繆邊回消息邊衝向廁所。

三分鍾洗臉,然後簡單的打底,描眉畫眼線動作一氣嗬成,挑選唇膏的顏色花了一分鍾,挑一身合適的衣服出來用了一分鍾。

“我晚點回來!”同父母喊了一聲之後,換鞋然後氣喘籲籲跑下樓,同約定的時間相差不多。

男生站在路燈底下,低著頭,和地上一捧被凍僵了的花較著勁;思繆站在樓門口,忍住了撲過去的衝動,慢慢的踱步過去。

“一對情侶吵架鬧到分手,男方抱著一束花前來和好,卻沒意識到這次分開其實算某種程度上的訣別。女孩子恨恨的把花砸在他的身上,喊著‘你永遠都不懂事情的嚴重性’,花瓣灑落一地,‘滾開’,女生又補了一句。男生帶著花下了樓,快走出小區的時候,看了看它殘敗的樣子,順手就丟在了靠門口這一排的垃圾桶旁。”

“這麽完整的故事?你看到的?”男生終於抬眼。

“我瞎編的。”思繆歎了口氣,很想和他計較一下這無數條沒有回複的消息,卻在見到他的那一秒,把所有的責備都吞了下去。

“去哪?老地方嗎?我定位子。”算是問句,卻並沒打算要回複,他也知道,真讓她糾結,一晚上都選不出來一個地方。

兩人並肩走出小區,門口停著他用租車軟件叫來的車,一前一後的上車,相顧無言。

司機卻是個話癆,“怎麽還一前一後地坐著,新年第一天就吵架,不好。”說罷還拍了拍榮義的,“早點和人家道歉。”

思繆輕笑,“您就這麽肯定給,我們是情侶嗎?”

“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妹妹,哥哥我開車開了這麽多年了,看人看事就沒看錯過。”

“您看錯啦,我單身。他呢,也不是我男朋友,起碼從過去到現在,不是。”

“喲,話裏有話啊。你,說你呢,別光顧著看手機,你品品她這句話啊,你仔細品品!……”後麵的一路上,思繆沒再搭腔,車子裏隻剩下司機師傅操著一口鄉音講著自己磕磕絆絆的愛情故事,配合著收音機裏嘹亮的“onenightinBeijing”,別有一番風味。

到達目的地,“謝您,”思繆習慣性的道謝,“沒事,慢走,妹子加油!”

快步跟上他的步伐,邊走還在低頭憋著笑。

高中附近的小酒館,開了沒兩年,不過是偶然壓馬路時發現的店鋪,於是就成了兩人的固定據點。

榮義定了老位置,小酒館的二樓角落。思繆徑直走過去,懶散的倚靠在窗邊。

他們讀書時,學校尚且還坐落在城市的邊緣;不過這兩年,城市中心偏移,此時的窗外,喧囂吵鬧,燈紅酒綠,早沒了荒涼的氣氛。

榮義去樓下吧台點單回來,在角落裏發呆的少女麵前打了個響指,簡單的“招魂儀式”。

“今年怎麽願意回來了?”女生在酒桌上輕敲著節奏,配合著樓下駐唱的歌聲。

很奇怪,現在人們唱歌,總喜歡把規矩的老歌用奇奇怪怪的節奏和聲音唱出來,難解其意。

服務生端著點好的酒上來,兩人一瓶洋酒,他在自己的酒杯裏倒上一杯,然後遞給女生;她快快樂樂的再兌上各種飲料,兩人熱熱鬧鬧喝上一晚上。

隻不過服務員這次上桌的時機不太合適,剛好打斷了她的問話。

好像總是這樣,所有的問題都會被各種突如其來的情況打斷,短暫的停頓過後,反而失去了再問一次的勇氣。

明明人就坐在對麵,沮喪的情緒卻變得更加充盈。

樓下的駐唱在翻唱《突然想起你》,思繆舉起手機拍下來,在微信上點開學弟的微信。

上次在學校出活動時,對方套著碩大的玩偶服,卻在這首歌響起時興奮的摘下了頭套。

“學姐,我很喜歡這首歌,”說話的時候眼睛裏亮晶晶的,給思繆留下了些許印象,之後再偶遇這首歌時,都會熱情的把各種版本分享給他。

對麵的人晃著酒杯,裝作不在意的看著她的手機屏幕,思繆索性把手機甩過去。

“給你看。”

“我不看。”

雖然如此說,但還是瞥了一眼尚且亮著的手機屏幕。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酒,聊著生活中的瑣事。在身邊人的眼裏,思繆是個不折不扣的話癆,而榮義則話少得可憐,但思繆知道,她是個極佳的傾聽者,而榮義聊起他擅長的話題,能同你從白天講到深夜。

她總覺得,她了解到的才是最真實的他。

好在早就給家裏發去了信息,交代了會晚歸,直拖到小酒打烊,兩人才走出來。所在位置偏僻,來往的出租車上都已經載著人,司機也滿麵都是倦意,沒有再拚車拉客的打算。

“就走走吧,”思繆醉醺醺的,拉著他的手,兩人一前一後的,開始往思繆家的方向走著,每一步都踩得結結實實。

“七年了,你知道這是什麽概念嗎?”

“知道,七年之癢了。”

“狗男人。”

思繆其實意識尚且清晰,隻是走起路來搖搖擺擺,黑色的小高跟踩在地上,嗒嗒作響。

“七年之癢”,她默念著這幾個字,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猛地一轉身,和後麵的人撲了個滿懷,他的大衣尚沒係上扣子,胸口的溫熱一下子把思繆包裹了起來。

就算是喝了酒,就算是剛從煙酒味濃重的地方鑽出來,這人身上也是好聞的梅子香氣;思繆在他懷裏蹭了幾下,才戀戀不舍地脫離開來。

“不想走了,”她耍賴著。

“那我叫車。”是個肯定句,沒有遲疑。

“不要,你背我。”她並不想過早的回家,每次見麵,都妄圖把相處的時間長度拖延到最大化。

男生稍稍傾身,思繆脫掉厚重的羽絨服,然後輕巧的往他身上一蹦,拍了拍他的肩頭。

“走吧!”思繆的聲音是許久未有過的輕快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