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許文昭一頭朝牆上撞去。

“千萬別這樣。”

伯爵大人趕緊衝上前去,擋住了許文昭。

哪怕他知道許文昭在做戲,也必須這樣做,否則就會顯得涼薄。

許文昭借機抱著伯爵大人的雙腿,熾熱道:“主人啊,我十幾歲就進入伯爵府了,是在老主人麵前長起來的啊,整個伯爵府上下沒有一個人像我這樣忠心耿耿啊。”

“主公啊,如果可以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將心髒剖出來,讓您看看是紅的還是白的啊!”

許文昭一邊說,一邊捶胸頓足。

話裏話外的意思非常明顯了,我許文昭如此忠心耿耿,竟然要被如此對待,主公您這是要逼死我這個老人嗎?

“起來,起來……”伯爵大人溫和道:“文昭,我當然是相信你對玄武伯爵府的忠誠。”

許文昭依舊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沒有半分要起來的意思。

伯爵大人當然知道對方想要什麽。

“來人,去賬房讓姑爺出來,別做了。”伯爵大人道。

許文昭依舊不起來,抱著伯爵的雙腿大聲道:“主公啊,您若懷疑我有什麽不忠,若懷疑我做了什麽對不起伯爵府的事情,那您就派人去抄了我的家吧,那樣就清清楚楚了。”

伯爵大人皺眉。

連抄家都說出口了,豈不是讓整個伯爵府上下寒心嗎?

頓時,他更加無奈道:“馬上去,讓姑爺立刻來我這裏。”

“是!”

第二波人趕緊衝去了賬房。

許文昭這下才滿意了,從地上爬了起來。

伯爵大人心中不快,但也隻能出言安慰之。

許文昭臉上感恩涕零,心中卻萬分得意。

沈浪你這個不自量力的東西,竟然還想要和我鬥?

對於伯爵的性情,許文昭實在是太了解了,聰明但是心慈手軟,不管做什麽事情都喜歡徐徐圖之,充滿了貴族的優雅和從容,永遠顧及屬下的麵子。

當眾翻臉這種事情,他真的做不大出來。

……

“砰!”

賬房的門被猛地推開。

一個中年管事,帶著四個奴仆衝了進來,望向沈浪的目光飛快閃過一絲敵意和得意。

“哼,別看你是伯爵府的姑爺,但也隻是一屆贅婿而已,哪裏比得上我們許爺的分量?真是自取其辱。”中年管事心中暗道。

不過,他表麵上依舊非常恭敬,躬身拜下道:“姑爺,伯爵大人讓您停止手中的一切,並且離開賬房。”

沈浪睜開眼睛,然後望了望門外。

天亮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不知不覺太陽都升起來了。

中年管事見到這個情形,心中更是不屑。

這位姑爺真是異想天開啊,一夜之間隻怕你連一本賬冊都看不完,還想要查賬,真是愚蠢可笑。

想要查賬,至少找幾十個專業的人查上一兩個月吧。

緊接著,第二波人飛快衝了進來,大聲道:“姑爺,伯爵大人有令,讓您立刻去大廳向許文昭先生賠禮道歉。”

這話一出,在場幾人更加得意了。

這些人都是賬房中的管事和夥計,他們和許文昭已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沈浪點了點頭道:“知道了,這就去。”

然後,那將一疊厚厚的白紙揣進懷裏,朝著大廳走去。

那個中年管事有心將沈浪懷中的這疊白紙搶過來看清楚,但他也隻是想想而已,萬萬沒有這個膽子的。

再說,僅僅一夜時間沈浪又能查出個屁啊,有什麽好擔心的。

……

大廳上。

伯爵大人坐在主位上,許文昭坐在左下角。

他心中在想,田橫說有殺招對付沈浪,絕對一招見血,卻不知道是何殺招啊?

原本,許文昭應該等到沈浪向他賠禮道歉之後再進讒言的,但是他等不了啊。

“伯爵大人,有一件事情小人不知道當不當說?”許文昭欲言又止。

伯爵道:“說。”

許文昭道:“我在玄武城中聽到一些傳言,說沈浪扮豬吃虎,明明聰明得很,之前卻裝著愚笨無能的樣子,隻怕心中有山川之險。”

聽到這話,伯爵大人就不高興了,立刻皺起眉頭來。

對於沈浪這個女婿,雖然他動不動板起臉來教訓,但內心還是很喜愛的。

這種漂亮,聰明,調皮,嘴甜,愛闖禍的孩子,最討大人喜歡了。

伯爵大人心性古板保守,但是內心深處還是向往沈浪這種隨心所欲的性子。

許文昭見到伯爵皺眉,還以為說到他心坎裏麵去了,頓時更受鼓舞,道:“之前木蘭小姐之所以選沈浪為婿,完全是因為他看起來最無能,最沒有野心,但如今看來,沈浪這個姑爺可是表現得野心勃勃啊。”

伯爵大人更不愛聽了。

什麽?

你說沈浪野心勃勃?

我金卓雖然心善寬容耳根軟,但眼睛還沒有瞎掉。

就沈浪那小痞子還野心勃勃?

他的最大理想隻怕就是報複田橫,報複徐芊芊而已,那個小混蛋要是有野心,我玄武伯爵都妄想當皇帝了。

“伯爵大人您在的時候還好,您百年之後,憑著世子的天資,如何能夠鎮得住沈浪啊?”許文昭道:“當然還有木蘭小姐,可是她畢竟是女子,丈夫是最親近之人,加上沈浪長得漂亮,而且擅長甜言蜜語,到時候隻怕禍起蕭牆,玄武伯爵府改了主人啊。”

說到這裏,許文昭聲音無比真摯道:“主人啊,每當想到這一點,我就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所以我才如此針對沈浪姑爺,這些可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啊。”

許文昭是急功近利之人,恨不得一下子把這把火燒得大旺,然而卻忘記了這種事情怎麽能一蹴而就?

就在這個時候,沈浪走了進來。

“拜見嶽父大人。”

平常時候沈浪都是一臉的慵懶,俊俏的麵孔充滿了痞賴。

而此時的他,竟是難得的嚴肅。

伯爵大人不喜歡許文昭搬弄是非,隻想趕緊結束這一切,然後慢慢收走他手中的權力。

所以,他開口道:“沈浪,你在這裏向許文昭先生道個歉,你畢竟是學生,昨日你的態度不好。”

伯爵的態度很明顯,讓沈浪為昨天的態度道歉,而不是因為查賬而道歉。

可見他心中還是是非分明的,認為沈浪查賬一事並沒有錯。

隻不過許文昭得意之下,聽不出話外之音,指著沈浪痛心疾首道:“沈浪姑爺,我什麽地方得罪你了?你竟然如此心胸狹窄,想要查我的賬,難道你認為我中飽私囊不成?我許文昭光明磊落,天地可鑒。”

沈浪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看著他表演。

許文昭聲音拔高了幾度道:“沈姑爺你如此隱私狹隘,迫不及待地想要趕我走,難道有什麽不可告人之企圖不成?”

接著,他轉頭望向伯爵大人道:“主人,如今新政如火如荼,各地的老牌貴族人心惶惶,我玄武伯爵府更是總督大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沈浪在這個時候挑起風波,擾亂人心,挑撥離間,不可不防,不可不罰啊!”

你總算表演完畢了嗎?

該輪到我了!

沈浪望了他一眼,淡淡道:“許文昭,我想過你會貪汙,但真的沒有想到你會貪這麽多啊。”

“你在伯爵府隻是區區一個賬房的頭目,二十年來竟然貪墨了近三萬千金幣,真是觸目驚心,喪心病狂啊!”

沈浪聲音拔高極度,厲聲吼道:“許文昭,你的良心哪裏去了?難道被狗吃了嗎?”

三萬金幣!

聽到這個數據,許文昭幾乎要跳了起來。

“浪兒,你說的是真的?”伯爵大人猛地站起。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知道許文昭手腳多多少少有些不幹淨,但是這些年中飽私囊也應該不會超過兩三千金幣。

沒有想到,沈浪一開口就是三萬千金幣,足足翻了十倍。

最最驚駭的,便是許文昭了。

因為總共貪墨了多少,他的內心最最清楚啊。

每一筆賬他心中都了如指掌啊。

這二十年來,他貪墨的金幣就是在三萬左右。

所以沈浪說出三萬這個數字的時候,他的心髒幾乎都要停止跳動了。

兩條腿猛地一顫。

然後,一陣陣耳鳴。

但是很快,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沈浪肯定是瞎猜的,僅僅一夜之間,他又能夠查出什麽來?

連看完一本賬冊都夠嗆,想要徹底清查連神仙都做不到,沒有幾十個人一個月時間,根本不可能查清楚。

“沈浪,你還真是可恥,可笑啊!”許文昭厲聲道:“空口白牙說我貪墨了三萬金幣,證據呢?證據呢?”

接著,許文昭猛地跪在伯爵大人的麵前,大聲道:“伯爵大人,我許文昭效忠伯爵府二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現在沈浪竟然汙蔑我貪汙三萬金幣,這是要把我往死裏逼啊。他僅僅隻是一個小贅婿便如此囂張,他日伯爵大人去了之後,他豈不是要鳩占鵲巢,玄武城金氏的百年基業就要毀在他的手中了。”

沈浪輕笑道:“許文昭,我本以為你做的假賬會極其完美,但沒有想到真是漏洞百出,別跳了,你死定了啊。”

然後,他把自己查賬的結果,整理出來的表格一張一張鋪在桌麵上,伯爵大人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