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不代表你能容忍,你能容忍也不代表他能繼續容忍你的容忍。

阿衡微微抬頭,夕陽下,杜清的麵容,一半冷的,一半暖的,曖昧不清。

忽而,杜清寬大的睡裙中,手機的信號燈亮了起來,沒有鈴聲,隻有震動。

杜清喜歡給每個朋友設置不同的鈴聲,除了陌生號碼,很少見震動的情況。

阿衡沒有手機,經常用宿舍裏的電話,杜清設定的宿舍號碼的鈴聲就是《傻瓜》。她說,我們小六又傻又呆,是我的小傻瓜。

她從膝上,拾起手機,粉色的nokia,和一款黑的是情侶款,不知道是哪一任男友送的,想必上了心才繼續用了下去。

“喂。”杜清的麵容全部縮到了陰影中,看不清表情。

“你憑什麽問我在哪兒?我跟蹤她,是啊,我跟蹤了,怎麽著。我朋友都說,杜清,你怎麽輸給了這麽個人,我他媽還嫌丟人呢。

你知道我好啊,我不好,我要是好,也不會,在院裏同學聚會上,被人指著鼻子嘲笑了。

你怕她聽到,放心,她聽不到,就是聽到怎麽了,還記不記得你當年怎麽跟我說的,如斯佳人,似水美眷。看到她現在的德性,不知道你還能不能聯想到這八個字。

嗬,我笑話你,我正經告訴你,這麽個人隻要在你身邊,別說我,笑話你的多著呢。

你受不起這麽個如花美眷。”

杜清的言辭一反平時的涼諷,變得激烈而刺骨。

阿衡靜靜聽著,覺得無聊,輕輕打開窗,吹亂的長發,抖落了日記本扉頁中的第一片四葉草,她費心在苜蓿草叢中找了很久才找到的。

那日,十月底,風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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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希在記者發布會上說,我們陳晚人真的很溫柔學習能力很強說話很有趣做飯也很好吃,真的,我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排骨,你們要多多支持。

辛達夷坐在台下低聲,這話我聽著怎麽這麽耳熟。

肉絲= =,你不是一個人。

記者們笑,dj yan和陳晚感情真的很好啊,很少見你這樣誇人的。

言希攤手,我也不總在你們麵前不是。

陳晚笑,低著頭,西裝下微微露出的皮膚,紋理細膩勻稱,延伸到白襯衫下,一副溫柔無害的模樣。

隻是,看向言希,眼睛慢慢變亮。

陸氏服裝設計一向簡約大方,講求細節,線跡的明暗,光影的對比,空間的塑造,都是極難詮釋淋漓的特色,因此模特方麵的選擇一向十分棘手。

陸流說了,陳晚是主打,所以,化妝師頭疼了,言希那麽一個長相出眾的人,怎麽才能被五官隻稱得上清秀的陳晚壓住。

言希說沒關係,你們把我的臉往暗處處理,巧克力色和褐色的粉底三七調配試一試。至於陳晚,怎麽幹淨怎麽弄。

言希走的第一部分,白色的風衣,黑色的手套,黑色的靴子,染成栗色的半長發,微卷,遮住了眼睛,隻剩下鼻和唇褐色的輪廓,大衛一般的雕塑,疏離而性感,走過的步伐,皮靴踏過涼如水的大理石,似乎,聽到了秋日踩在落葉上的聲音。

同一組的其他model,也是相同的風格,白,灰,黑,咖啡,是主色調,健康陽剛,肌骨分明,卻帶著冷淡禁欲的味道。

台下女人含蓄不說話,卻臉紅心跳。

所謂男色,就是撩撥了你繃緊的可以走鋼絲的神經,卻讓你感覺他尚在天邊,有時候,跟女人的貞操似乎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第二部分,走的是陳晚的主場,恰恰相反,黑色的雙排扣大衣,銀色的吊鏈,白色的手套,白色的靴子,幹淨的看不出毛孔的細膩麵孔,薄得看出粉色的唇,黑發下光潔的額頭,純潔而神秘,神甫一樣的姿態,從現場電子屏幕中出現。

跟著的其他同台者,純白的妝容,白發白唇,冰雪般無法消融,卻偏偏奇異地化出骨子裏的溫柔熱情。

台下記者頻頻點頭,說這個新人確實讓人耳目一新,但是比起dj yan會不會嫩了點,插上翅膀裝天使老把戲了。

第三部分,加快了節奏,緊湊了腳步,沒有間隔,言希和陳晚帶領不同的兩列,衣角飛揚,目光交錯逆向,台下觀眾目不暇接,隻是滿眼的標準身材,分不清人,隻能靠衣服,認出言希和陳晚。

陸流雙臂環抱,站在遠處,淡笑。

穿著西裝帶著眼鏡模樣斯文的男人輕輕開口,陸少,今天的發表會看來要成功了。

陸流淡道,陳秘書,你出現得太冒昧了。你知道,在言希麵前,我不會保你。

那男子深深看了台上一眼,微微鞠躬,離去。

忽而,讓人目不暇接的模特們停止了,時間沙漏破碎了一般,隱了所有撩人的氣息,隻剩下安靜和冰涼,假人一般。

言希和陳晚錯身,麵朝著相反的方向,站在兩側。

言希平淡開口,轉過來。

陳晚微愣,輕輕轉身,那男子如同海上繁花的盛開,踏靴而來。

台下的觀眾屏住了呼吸,直至言希白色的風衣與陳晚相觸。

那樣近,幾乎碰到鼻子的距離。

他從沒有近距離看過言希,即使麵孔上是這樣厚重油膩得遮蓋了所有的妝容。

但是那雙眼睛,卻近得不能再近,帶著深深的倦意和疲憊,失卻了細膩溫柔的東西,正剩下粗糙的銳利和幾乎原始的無法掩飾的純粹。

即使他長得多麽漂亮,這也隻能是男人才會擁有的眼睛。

言希張開右手,扯掉黑手套,白皙的五指從自己的麵龐上劃過,然後,殘破了妝容,近乎祈禱的方式,單膝跪地,雙手,攬住陳晚的頸,壓下,然後,右手微涼的指,輕輕覆在那雙幹淨的麵容上。

站起身,轉身,拉起白色的連衣帽,從中道低藹了容顏,撐起的背脊,靜靜走過。

靴聲,漸遠。

離開了這舞台。

音樂聲起,機械化的男人們恢複了動作,像是一切沒有發生過,人潮中的你和我,素不相識,冷漠衣香。

陳晚走到t台正中央,抬起臉,早已不是天使的模樣。

飛揚流動的“l”,褐色的,一個字符,幹淨鋒利,刀疤一般,幹涸在唇角。

陸氏的“l”。

蹂躪了純潔的戰栗,詭異的妖豔美麗。

這男人的溫和怯懦,消失殆盡,隻剩了棱角和魅惑。

陸氏秋季發表會的主題。

於是,掌聲雷動。

結束後。

陸流卻扔了拍攝的膠片,淡淡吩咐——“讓電台推遲播放,最後一部分裁掉重排。”

助理唯唯諾諾,通知了言希。

言希笑,ok,你是老板,你掏錢,把錢打到我賬戶上,怎麽排都行。

陸流揉眉頭,言希,不要把你的天才用到商業上,這不適合你。

言希說,你覺得什麽是適合我的。

陸流仰頭,靠在背椅上,落地窗外,天空很藍很藍。

自由,熱愛,信仰,生命,敬畏,瘋狂,天真。每一樣都好,真的。

言希說,這些東西,列在阿姆斯特丹梵高博物館,一張門票,你隨時參觀。

陸流望著天空,笑,我十五年給你的東西,三年就被別人掏空。言希,你真傻。

言希說,陸流,你小時候真的可可愛了,看到你,就會不由自主地笑。

穿著洇藍西裝的那少年緩緩坐直身子,緩緩開口。

三個月,隻有三個月,言希,我給你機會,看清自己。

Chapter65

她常常和那個被稱作未婚夫的男子散步。

顧飛白看著另一側的男男女女,女的站在高高的窄台上行走,牽緊的手,隨時掉落的身軀,完全信賴的姿勢。

他說,這不安全,從生理的角度,如果有障礙物砸過來,人本能會躲。

阿衡微笑,障礙物,什麽樣的東西才是障礙物。

顧飛白淡道,你不妨試一試。

阿衡呆,她說,我要真是你的障礙物,然後你還不管我,我摔殘了怎麽辦。

他躬身,伸指丈量了,笑,不試也罷,確實高了些。

阿衡嗬嗬笑,看著顧飛白,微微歎氣,你呀你。

穿著的白色帆布鞋,踩在了高高的欄崖上,伸出了雙手,低頭,含笑了,溫柔看著他。

這個冷淡的男子,還隻是個少年,在愛與被愛中,忐忑不安。想象著**的強大,卻總被理智定下終點。

她說,飛白,你看著,我能一條路,行走得很好。

真的,每一步,都在靠近你。

可是,我不敢說,你不能不管我。

她垂下柔軟的指,納入他的手心,然後看著遠處不斷掉落的楓葉,行走在紅色模糊的視線中。

她不動安然,顧飛白削薄著指紋,卻慢慢浸濕手心。

她笑,你真的,很怕把我當做障礙物啊。

他的表情,真像是在一步不能錯落的懸崖,隻是,一不小心,不知是誰粉身碎骨。

顧飛白看著她,目光有了不忍,一瞬間,又隱下,平靜無波。

她卻看著腳下,隻剩下,腳下。

顧飛白微微偏頭,歎氣,你的平衡能力很好。

阿衡無奈,這也是本能,在危險的境況,人總有維持自己安全的本能。

他靜靜看她,開了口,我是不是應該把這個歸結為我們互不信任。

阿衡從他手中收回手,張開雙臂,小小吸了鼻子,低聲,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牽你的手,平衡能力更好。

給你的東西,你永遠看不到,你想要的,又不是我可以給的方式。

來往的單車,在楓樹下穿梭,天色漸暗,目光模糊。

他說,一輩子都這樣嗎?你說得多冠冕堂皇,你,我,我們。

阿衡說,你想要為了愛情成為哲學家嗎,飛白,你的願望是世界一流的外科醫生。

顧飛白看著天邊,背脊挺直,冷了麵容,溫衡,你不過是,沒有勇氣,成為我生命中的唯一阻力。

然後,她腦海中浮現出很多很多的畫麵,甜蜜溫馨折磨到心都是痛的東西。

她快捉不到自己的呼吸,手腳有些冰涼,飛白,我不能成為你的阻力,你知道,這不可以。

他轉身,歎氣,輕輕把她從高台上抱下,裹入懷抱,麵容赤 裸在秋夜中,淡淡開口,眼中有了極淺的淚光。

溫衡,我遲早把你扔到天橋上,不再看你一眼,終有一日。

她初到h市的時候,總是迷路,打公共電話,顧飛白說你站在天橋上別動啊,知道嗎,天橋。

噢,天橋呀。

然後,她趴在天橋上,乖乖等他來到。

那時,他拿著雨傘,第一次看著她,笑了出來,怎麽和我想的差別這麽多。

他想象中的溫衡,他想象中的,是個什麽樣子。

阿衡回憶起舊事,卻也不好意思,低頭笑了。

她說,顧飛白你在威脅我。

顧飛白說,我威脅你多少次,讓你回憶起我們的初見,你還不是依舊故我。

阿衡咳,小白啊小白,真的真的不是你還是小白的時候嗎。

顧飛白收緊懷抱,小小溫柔了語氣。

真的真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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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達夷說,媽的,一到冬天,我都不樂意出門,凍死人了。

mary無語,現在才十一月中,你能不能別這麽誇張,鴨絨襖都套上了。

辛達夷吸溜鼻子,下巴指了指不遠處低頭行走的言希,你怎麽不說美人兒,看看那身行頭,嘖嘖,毛衣保暖內衣圍巾帽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南極探險隊隊員兒。

言希扭頭,手中握著一杯熱咖啡,嗤笑,你媳婦兒那是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