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長生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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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如水，傾天瀉地。
晚風拂徹人間，樹葉沙沙作響，呈出參差不齊的影，草叢間蟋蟀蟲鳴，水田池塘中處處蛙叫，稻香陣陣，一派自然原始夜色。
夜漸深沉，大地燈火俱無，萬籟俱寂，月光雖明，不給人以光明，反給人陰森恐怖之感。
這麽晚，揚州城郊，一所不起眼的小莊戶中，有微弱燈光閃爍，紙糊的窗上，一道人影隨燈火飄曳。
屋子不大不小，擺設古樸簡約，一盞油燈照亮屋內，滿滿充滿書香古色的韻味。
數十個竹簡放在一張幾案之上，一個身著古裝道袍，五十來歲的道人盤坐那裏。
道人身前，擺著一本似金非金，似銀非銀材質製成的書籍。
道人翻閱書籍，眉頭緊皺，凝神苦思，臉上迷惘未知之色極濃。
無端一陣風吹過，油燈燈火一搖，道人心中一驚，抬頭看向門外，房門不知何時已被打開，一個人影乘著月色，如神似魔，含笑看著他。
那人藍衣黑發，夜裏涼風吹得他衣袂烈烈作響，道人心裏緊張，袍袖一揮，知來人武功極高，是他當世所見最強之人，他欲熄滅油燈，方能有些許逃走的可能。
幾乎是在同時，燈火瞬間熄，眨眼亮，時光在那一刻交疊，仿佛油燈從未熄滅過一般。
油燈火焰不大，隻能照亮這個屋子，映照道人清瘦雋古的臉上，一絲不甘，一絲渴望，一絲落寞。
“推山手——石龍，揚州城第一高手，開設石龍武場，每一年都有大量人員慕名而來。然這兩年你不再教授弟子，武場之事由弟子代勞，為的就是參悟你手中的《長生訣》？”
白夜笑道，慢悠悠走進屋內，拿起那本四大奇書之一，略略一翻，他肩頭的冰蠶突然躁動起來，對這奇書像十分感興趣。
石龍任白夜拿起他不知從何處得來的《長生訣》，上下打量白夜，頗為奇異道：“我聽人說，揚州城出了一個勢力，販賣琉璃明鏡，商品遠銷八方，聚攏大量財物，無人敢找麻煩，是有一大高手坐鎮。想必，就是閣下吧？”
白夜笑而不語，石龍臉色一苦，道：“果然是閣下，很多人都在猜那一夜挑翻二十三家勢力的高手是何等功力？不想都低估了閣下，方才那一指之力，怕是三大宗師也及不上閣下。”
白夜沒回答，掃了眼屋子四下，掠過了那麵不大不小的明鏡，看著那些竹簡書冊，眼裏露出幾許喜悅，他道：“石龍老道，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石龍不解其意，照他想來，此人功力至少比肩三大宗師，盡管他被人稱為揚州第一高手，自詡在江湖也能占一席之地，但麵對白夜，逃跑和抗爭隻是無謂徒勞之功。
石龍奇怪道：“閣下不殺我？”
“我為什麽要殺你？”
白夜又翻了幾頁《長生訣》，看到了第一副圖畫，上麵繪著人體，標著箭頭和紅點，如果有人按著這上麵胡亂修煉，必定走火入魔而亡。
石龍皺了皺眉，抬起頭道：“閣下不是來搶《長生訣》，然後殺了我滅口嗎？”
白夜繼續翻著《長生訣》，小冰蠶躁動不安，一雙小眼睛盯著這本四大奇書之一，眼泛綠光，它像是要吃掉這本書。
白夜飼養小冰蠶日久，又每日以血喂養，一人一蟲說是血脈相連亦不為過。
他察覺小冰蠶的渴望，心底有種猜測，這《長生訣》據說出自上古黃帝之師——廣成子之手，蘊藏長生之秘，所製的材料不同凡俗，不怕火燒，不怕水淹，流傳世間千百年完整依舊。
白夜嘴角一勾，搖頭心道：“這傳說之物可能要被我家的小冰蠶吃了！天下哪有不滅不毀之物？”
石龍等白夜回答，等了良久，白夜不曾理他，他也不問，盤坐那裏，靜靜等著白夜看書。
《長生訣》七幅圖畫，全書以甲骨文寫成，難以辨認學習，是那些高人隱世破解它的主要難點。
不多時，白夜看完，憑著過目不忘的能力將所有甲骨文和圖畫牢牢記在心裏，忽然展顏一笑，道：“從此之後，世間就沒有正版的《長生訣》了！”
聽白夜解希順，石龍驚異，偏頭奇道：“閣下要毀掉它？你有辦法毀掉它？”
石龍站起身，語帶不信，他曾試過多種方法，都不能毀掉這本千古奇書。
白夜笑笑，隻做了一個很簡單的動作，將《長生訣》一書扔在地上，他的肩上跳落一隻小小蠶兒，落在《長生訣》書頁上，快速啃食了起來。
石龍長大了嘴巴，這麽大把年紀人了，猶見了鬼魅，等一紙書頁被小冰蠶啃盡，要吃下一頁時，他才要趕走冰蠶，撿起《長生訣》。
白夜手指輕輕一點，破開石龍護體真氣，一指點中石龍穴道，石龍身體僵硬，立在那裏不能動作。
“不要耽誤我家小冰蠶吃東西！倒是這究竟是什麽玩意兒，引得小家夥這麽開心？”
白夜無所謂笑笑，石龍身體不能動彈，一臉的表情如喪考妣，眼睜睜看著小冰蠶又將一頁書紙吃掉。
“石龍老道，我們做個交易吧？你在揚州呆了這麽多年，又是揚州第一高手，開了武場，你收集的武功秘籍不少吧？”
白夜一指解開石龍穴道，石龍先看了一眼再繼續被啃的《長生訣》，臉露淒色，卻未再阻止。
石龍哂道：“閣下武功如此之高，又有異獸相隨，還瞧得上小門小派的武功？”
白夜對石龍嘲諷，不以為意，淡然笑道：“說了是交易，自然不會讓你吃虧，《長生訣》你可以繼續研究，我的武功你也可以研究。前提是你要加入我們，貢獻你的力量和智慧。”
石龍麵露訝色，不敢置信，他懷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聽錯了，他道：“閣下的異獸不是把《長生訣》毀掉了？閣下的武功，我可以學習鑽研？”
白夜點頭道：“毀掉的《長生訣》不過是一個載體，它蘊藏的秘密內容才是根本，我將《長生訣》刻在一塊石頭上，那麽石頭就是寶貝，我將《長生訣》寫在紙上成書，那麽那本書就是寶貝。現在它在我的腦中，我準備做個大動作，你有沒有興趣看看？”
白夜麵帶微笑，石龍一陣心驚肉跳，這人不過二十青年出頭，武功之高，已是驚世駭俗，他微笑中的話語，更讓他猜到了一個想都不敢想的結果。
石龍不顧忌白夜武功了，指著白夜道：“你，你，你是想把《長生訣》傳遍天下？”
白夜點頭承認，雙手一攤，很輕鬆道：“沒錯，我就是這樣想的，反正藏著掖著多沒意思，你們這些高人隱士都破解不出來，不如讓大家都看看，不是更好？”
石龍老臉抽搐，別人如他，得到高深秘籍，哪一個不是想獨自享有？這家夥竟要將其傳遍天下。
“我有點相信閣下跟我的交易了，沒想到一些破爛三流的武學，也能換來閣下的玄功。”
兩人聊天，小冰蠶無聲無息已將《長生訣》啃了小半，再用不了多久，它就能讓這本千古奇書連毛都不剩一根。
白夜背負雙手笑道：“沒有下三濫、不入流的武學，每一種都有它的意義，它存在的價值，隻是人們追求的大多是威力強，能得長生的功夫。孰不知，一切最根本的還是這些基礎武學。”
石龍默然，他細細一思，覺得白夜所說，的確有幾分道理。
“我讓你加入我們，是因為你的心性不錯，武功尚可，見識不低。不然，你以為我真不會殺你？”
石龍奇道：“那閣下不怕我學會你的武功，反過來超越了你嗎？”
白夜揮了揮手，不在意笑道：“那並不妨事，一個人的智慧終究有限，你若走在我前方，我倒是欣喜還來不及，怎會害怕擔憂？我希望打造的盛世，你如果活著，終有一日會看到。”
白夜偏頭一笑，一掌向上揮出，真氣爆發，一聲龍吟響徹，一條龍影飛出，整個屋頂在那龍吟聲裏破碎散盡。
已是夜將黎明，月色隱去，天邊一抹浮光躍出，微涼的風拂起，終於吹熄了那盞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