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顧清嵐在劇組裏還是保持了早睡的習慣,晚飯過後不久,他看了一陣書,就早早上床休息。

路銘心本來是個夜貓子,跟他共同生活以後,作息都正常了不少,乖乖躺床上陪他一起躺下。

昏暗的燈光下,她緊抱住他的腰,將頭輕靠在他的肩頭。

在前世的那些回憶裏,她似乎很少這麽安靜地依偎在他身旁,她總是想了太多的事情。

想著如何馳騁沙場,建功立業,想著要和莫祁並肩站在戰場上,她喜歡和兄弟們在一起,打打鬧鬧也自有樂趣,不喜歡和悶悶的他一起看書,彼此相對無言。

現在她才知道,她錯得有多離譜,他根本不是不善言辭的書呆子,隻是她不願和他交心,於是他也隻能沉默。

她想著,胸中又開始泛起熟悉的心疼,眼眶也有些酸酸的。

她側頭在他臉頰上輕吻了下,小聲說:“清嵐哥哥,我對你太不好了。”

顧清嵐今天的精神似乎沒有前幾日好,輕咳了聲,才溫柔地笑了笑,問:“怎麽對我不好了?”

路銘心又把他抱緊了些,開口說:“不夠愛你。”

夠不夠愛這個問題,原本就太過主觀,沒有一個評定的標準。

顧清嵐輕聲笑了:“哦?那麽你覺得怎樣才是足夠?”

他其實總是這樣,從一開始起,對她說話的時候,就仿佛總有著無限的耐心,語氣裏總帶著濃濃的縱容和寵溺。

路銘心聽著他的聲音,她輕聲說:“永遠都不夠。”

她以為不會聽到他的回應,但沉默了一陣後,他也低聲說:“我也愛你……銘心,用我能拿出的全部力氣。”

若是其他任何男人,說出這句話,都顯得有些敷衍和應付,“全部力氣”也是個無法衡量的程度。

但路銘心卻知道,他既然這樣說了,就一定會這麽做。

因為前世的他,明明就是如此:早就知道她心中有別人,卻也還是掏盡了自己的所有。

他的一生,那樣驚世的才華和風采,足以名垂青史,他卻就那樣悄無聲息地犧牲了自己,為了成全她的抱負,不惜萬劫不複。

所以在他去後,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苟且偷生,安享他為她換來的一切……當然也因為,失去了他之後,她才知天地之大,紅塵萬丈,她竟無絲毫留戀。

她又悄悄地在他肩頭擦去不知不覺流下的眼淚,覺得自己也真是夠了,每次想起前世的一切,都無法控製情緒。

幹脆又親了親他的臉頰,她輕聲說:“清嵐,你不需要再為我做什麽了……這次換我來做。”

他這次卻沒回答她了,路銘心等了一陣,聽到他低弱卻均勻的呼吸,就知道他已經睡了。

他向來淺眠,能睡得這麽沉,一定是很疲憊,她頓時又心疼起來。

想著來到西部後,他雖然沒喊過累,但畢竟他體質不好,上次生病也還沒有痊愈,又怎麽會不累。

第二天一早,顧清嵐起床後臉色果然蒼白著。

路銘心看著實在心疼,就說:“要不然你在房間裏休息一天吧,我去跟導演請假。”

顧清嵐笑著搖頭:“沒事,況且沐亦清不是正好病著嗎?這樣還省了化妝。”

演出來生病跟真的生病了能一樣嗎?路銘心簡直要對他無語了,可惜顧清嵐決定的事,就是她勸也沒有效果。

早餐過後,他還是準時跟路銘心一起去化妝間。

造型師也看出來他氣色不佳,有些擔憂地說:“顧先生,你確定今天不需要休息嗎?”

顧清嵐到了劇組後,有些演員和工作人員還一度以為他這樣豪門出身的人,又是學者,恐怕性格高傲不好相處,後來才發現他待人禮貌周到,不但完全沒有架子,還意外地好說話。

有次演他丫鬟的小姑娘,在開拍後不小心打破了一個瓷碗,碗裏湯湯水水都濺到了他身上。

當時那個剛出道,也好不容易才得到一個有台詞角色小姑娘都嚇傻了,不停對他和其他人道歉。

他也沒絲毫不悅,反而自己動手清理衣服上的汙漬,還笑著對小姑娘說:“清理瓷片的時候小心些,不要紮破了手。”

這樣的事情多了後,現在整個劇組都對他頗有好感。

本來他這樣的人,外表出色,氣質超群,偏偏還溫柔體貼,修養良好,很難不受歡迎。

造型師這麽一說,化妝間裏好幾個人都回頭關心地看著他。

他對大家笑了笑,擺了擺手說:“沒事,昨晚沒睡好而已,過會兒就好了。”

聽他這麽堅持,造型師也隻能和路銘心一樣,照常幫他換戲服化妝。

好在他今天出演的這場戲,還真是沐亦清帶病和杜逸將軍一起巡視軍營,所以他臉上自帶幾分病容,還真的讓化妝師剩了些撲粉的工序。

雖然這個鏡頭裏沒有路銘心,隻有顧清嵐和莫祁兩個人,相攜在營地中巡視。

這種戲屬於群眾演員很多的,場麵鋪開比較大,還要隨著他們的腳步,拍攝出軍營的繁忙景象。

路銘心暫時不用出場,按道理說可以先在一旁休息,不過她今天擔心顧清嵐,一直湊到導演身邊,名為學習,其實是看著顧清嵐不要出狀況。

顧清嵐一襲白衣,和一身紅色鎧甲,威武挺拔的莫祁一起走著,他們身後還跟了些軍營的文書副將之類的,一行五六個人,在營地間視察。

北城打下之後,大齊的主力就挪到了這座城池之內,由於攻城時已經將敵方耗得彈盡糧絕,所以攻城期間,也不用大規模破壞城牆和城門,現在把這座城池再修築鞏固一下,就是一個相當牢固的據點。

如今莫祁和顧清嵐過來,就是看看新修的城門,還有城牆上的硬弩,投石車之類的修築情況。

每到一處,莫祁都要說一些鼓舞士氣的話,還有詢問下工程的進度。

當然他特地帶著顧清嵐出來,也肯定是要再和他商議一下事務的,在城牆上,他就開口說:“依照沐大人所見,我們何時去攻打金門關為宜?”

顧清嵐微微一笑:“此時已是九月,西疆苦寒之時即將到來,杜將軍不是想要在入冬之前,將西夏人從金門關趕出去?”

戰事從春拖到秋,正是莫祁出於對時機上的考慮。

西疆的冬季自古寒冷,物資產出也緊缺,季節一旦進入漫漫長冬,西夏將士的士氣不免受影響。

西夏王年初之時,正是趁著春季,許多西夏人熬過了寒冬,儲備的物資又耗盡的時候,鼓動將士東下燒殺搶掠,掠奪大齊的富饒物產,所以才帶著一群精兵悍將,一舉將原屬大齊的北城和金門關拿下的。

西夏王野心不小,原本是打算一路東進,打到長安附近的,可惜卻遇上了莫祁這樣的名將,硬生生將他們堵在這裏幾個月無法前進。

現在又到了秋季,正是狩獵和儲備過冬物資的時候,西夏人在整個春季和夏季,又搶了不少牛羊金銀和糧草。

就算西夏王還是想要東進,但有些目光短淺隻顧自己利益的西夏將士,肯定就在想著反正敵軍強悍,不如暫時退回去過冬,等明天再戰不遲。

所以在金門關和西夏軍的一戰,也是迫在眉睫,而且不容失敗。

莫祁站了下來,他們此刻正在北城的城牆上,抬眼望去,可以看到遠處的黃沙漫漫,還有戈壁灘上的青草離離,已經泛出枯黃的色澤。

莫祁也笑了下:“可惜西疆不是北疆,沒有豐沛的水草,不然用火攻也不錯。”

城牆上風大,顧清嵐忍不住掩唇輕咳了一聲,才接著說:“不需借用天時地利,也可以用火攻。”

莫祁眼眸一亮,追問:“那麽沐大人有何良策?”

顧清嵐笑了笑,勾起泛白的薄唇:“杜將軍不是命人連夜修建了許多投石車麽?”

莫祁看到自己的計劃被他看透,就哈哈笑了起來:“沐大人果然知我!”

顧清嵐又是一笑,接著又咳了幾聲,他這次咳得卻有些急了,連身形都跟著晃了幾晃。

莫祁忙上前一步,扶抱住他的肩膀,帶些擔憂地問:“沐大人身子可還好?”

這本來都是劇本上的內容,接下來顧清嵐應該扶著他的肩膀站直身體,說一句:“煩勞將軍掛心,我沒什麽大礙。”

但他卻還是不斷地輕咳著,隻是搖了搖頭,不見下一步動作。

接著他越咳越重,竟然直接咳出了一口鮮血,落在白色的衣袍上,宛如雪中梅花點點。

到這一步,片場的所有人,包括導演,都還隻是盯著監視器,以為這都是設計的劇情。

隻有路銘心和莫祁,兩個人同時驚叫了出來。

莫祁二話不說,就直接不講造型和角度,攔腰將顧清嵐抱住,高聲對鏡頭外的工作人員說:“快叫醫生!”

這時才有人陸續反應過來,開演前,道具師根本沒放血包到顧清嵐的嘴裏,他現在咳出來的,是真真正正的鮮血。

路銘心覺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滯了,她幾步跑過去,和莫祁一起扶著他的身體,慌亂地去看他:“清嵐!”

他對她安慰地笑了一笑,聲音低弱:“沒事……很快就沒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劇務:自帶血包的演員嚇尿了……

導演:我竟沒有發現

莫影帝:還是我最關心顧先生……這腰真細。

某謝:影帝你的關注點有點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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