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5、+16、

人的努力和堅持都是需要方向和信念的,這種話溫遠是早就聽人講過的,可真正的切身體會,卻是到現在才有的。溫遠同學覺得,因為有了目標,以往看起來就想退避三尺的科目,好像也沒那麽難了。

時間一晃到了六月底,期末考試完,下學期溫遠就升高三了。在現今的教育體製下,很多地方的學校為了使得學生在高考中取得更好的成績,在高一的時候就將高一高二兩個學年的課講完了,剩下的時間全部用來講高三的課程和高考複習。b市因其資源條件的優勢,還未到這般嚴峻的程度。所有的學校,在教育局的規定下,將高考複習的時間留在了高三,並且在此之前還充分利用了暑假時間。可憐溫遠是過慣了舒服日子,辛苦了一學期,一聽到暑假隻有二十天的時候,直想哭。

蘇羨就納悶這丫頭怎麽每回考完試都是一副哭喪著臉的表情,一邊幫她搬書一邊問道:“怎麽了?又考砸啦?”

一副笑吟吟的樣子看著溫遠就來氣,她嘟著嘴:“別咒我。”

蘇羨笑笑,把她的書全放在後車座上,推著自行車送她回家。在高二下的時候十一中安排了晚自習,家裏不放心溫遠一個人來來回回,每晚都派一個年輕的勤務兵來接她。像這樣和蘇羨一道走回家,是每次考試完才有的事。這也是兩人默認的獨處時間。

溫遠忽然想起來什麽,說道:“唯一呢?這段日子怎麽沒見他來學校。”

“嗯,他家裏給他找了個家教,說是讓在家裏學習。今年十二月份說是要入伍,然後從部隊上考軍校。”

“軍校?”溫遠忍俊不禁,“他的性子能適應嗎?”

“那麽一個二世祖,家裏送部隊就是想捋順他的毛。”

說完,兩人會心的一笑。

“那陳瑤呢?”過了一會兒,溫遠又想起來一個問題,“我怎麽感覺這段時間陳瑤也不怎麽露麵了?”

“兩人分了。”

“分了?”溫遠愕然,“怎麽會,唯一那麽喜歡她!”

“很簡單,一個未來的軍官,一個未來的明星,怎麽說,都不是一條道上的人。”

“為什麽?”溫遠覺得不解,“他們幹什麽跟他們分手有什麽關係?”

真是一個單純到執拗的人。蘇羨笑笑,隻說:“這種差距隻有身處其位才會明白,唯一說白了還是一個很單純的人,而陳瑤,你也看出來了,野心勃勃,城府很深。兩人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的。早散了早好。”

溫遠覺得無語。她頓時想起了前幾天對溫行之說的話,同樣的道理,放在趙唯一身上,她卻覺得有些不太容易接受。這種區別對待的感覺,讓溫遠覺得怪怪的。

見她蹙著眉,蘇羨歎了口氣:“算了,我們還是討論討論等會兒走到拐角處買什麽口味兒的冰淇淋吃吧。”

被鄙視了的溫遠同學隻好努力瞪他一眼。

行至家門口的時候,溫遠同學的手機忽然響了。這是她高二下學期上晚自習以來喬雨芬給她配的手機,專門用來聯係家裏人的。說起這個來溫遠就覺得有些委屈,喬雨芬怕她有了手機之後上課聽講不專心光顧著玩,一直沒給她買。即便是現在給她配了一部,也是隻有基本功能的。

不過溫遠還是有點兒高興的,領了手機的第二天就辦了張電話卡,繼而就喜滋滋地給溫行之發了一條短信報告這是自己的新號。這可是新手機發出的第一條短信,結果就換回來溫行之三個字:“知道了。”

溫遠看到這三個字,忍住一口老血,排除艱難險阻用這台隻有基本功能的手機發出去了一個表情“╰_╯”來表示自己的不滿,結果,自然是很理所當然地被溫行無視了。

此刻,看到他的電話號碼跳躍在屏幕上。溫遠先是癟了癟嘴,才按下通話鍵。那頭依舊是他波瀾不驚的聲音,“考試結束了?”

“唔。”溫遠抬頭看了眼對麵的蘇羨,稍稍背過了身去接電話。

“怎麽樣?”

溫遠蔫蔫的:“英語沒考好……”

溫行之聽見這個倒是沒訓她,隻說:“聽蘇曼說,你想暑假的時候再請她補幾節英語課?”

“對哇。”溫遠睜大眼睛說,“有什麽問題嗎?”

溫行之微沉吟,說道:“暑假的時候就不要麻煩人家了。”

溫遠扁嘴:“我還要笨鳥先飛呢。”

溫行之被她這句話逗得眉頭鬆展了幾分,“再先飛也是笨,補課的事還是開學再說罷。”

溫遠:“╰_╯”

這一次,溫遠先掛了溫行之的電話,雖然仍舊是一副氣鼓鼓的樣子。轉身,看到蘇羨眉眼含笑的樣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解釋道:“是我小叔。”

蘇羨嗯了一聲,將手中的書給她遞了過去:“我進不去,就送你到這兒了。”

溫遠道了謝,走了幾步,卻忽然又被蘇羨叫住:“溫遠。”

溫遠不解地轉過身看著他,隻見他說:“你要願意的話,我暑假給你補英語吧?”

“真的?”她扁嘴,顯然是被剛剛那通電話打擊地有些慘。

“真的。”蘇羨笑著說,“不怕浪費時間的。”

溫遠跟蘇羨認識也有些日子了,但來他家卻還實屬第一次。而且不來不知道,一來嚇一跳,原來蘇羨家住的是獨門獨棟的別墅小樓。而且是在號稱寸土寸金的b市的中心地帶。

溫遠被蘇羨領進門的時候,一路嘴巴都是喔著的。蘇羨卻著實有些懊惱,沒想到她的反應會是這樣,早知道直接領她去kfc了。

“知道你們家有錢,但不知道你們家這麽有錢。”溫遠感歎道。

蘇羨隻是笑:“有錢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溫遠不解,卻沒再問了。因為正前方走來一個更讓她意外的人,竟是安然?!

安然顯然也看見了她,原本對著蘇羨的笑臉瞬間陰沉了下來,可還得隱忍著不能發作。她瞥了溫遠一眼,又轉過頭,對蘇羨說道:“你今天有空嗎?”

蘇羨搖搖頭:“今天要幫溫遠補課,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那就明天。”安然甜甜一笑,眼角看向溫遠的時候吊地老高,“是該好好補補課了,學習再不搞搞好,那就徹底沒人看了。”

溫遠在校的時候從不拿家世說事。一是因為父親的三令五申,二是因為她低調慣了,不想因為這個招來麻煩。此刻被安然鄙視了,溫遠倒也不在意。等到安然窈窕的身姿離開她的視線,溫遠轉過頭來吐吐舌頭,抱怨道:“你跟她一個小區啊?”

“嗯。”蘇羨漫不經心地點點頭,“我母親跟她的母親在一個大學任教,父親這邊生意上也有往來。”

“喔,青梅竹馬。”說完腦袋上就不輕不重地挨了一下。

“說什麽呢。”蘇羨難得瞪她一眼,見她告饒投降才作罷。

第一天有了經驗,第二天蘇羨把補課地點挪到了家附近的一個咖啡店。這個小店是他的一位朋友開的,地方不大,但格外清靜。裝修格調很異類。

喝完店長親自捧上來的咖啡,溫遠托腮看著蘇羨:“沒想到你也那麽低調。”

“難道我在學校很高調嗎?”

溫遠驚呼:“天天都有人遞情書你怎麽可能不高調?”

說完,腦袋瓜子上就挨了一敲。溫遠捂著腦袋,低下頭做題。整個咖啡店裏是一片寂靜,可沒過一會兒,這份安靜就被一道驚呼聲給打破了。

“小弟,溫遠?”

溫遠抬起頭,看見的人差點兒讓她把咬在嘴中的筆杆子給咬斷。竟,竟然是蘇曼?!她推開麵前的練習冊,有些拘謹地站起身,心裏一直在暗歎自己這種被抓包的心情到底是腫麽回事……

看到蘇曼出現在這裏,蘇羨也是有些意外的,他站起身,笑著向這個親姐姐問好:“今天怎麽有空來這邊?”

蘇曼在大學任教,一般都住那邊的一套房子,很少回別墅。此刻她睜圓了杏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溫遠和蘇羨,“你們,你們這是在補習?”

“是,是的。”溫遠抓抓頭,有些結巴地說道。

蘇曼看著這個明顯很緊張的小姑娘,又看看一派坦然的弟弟,笑了笑,“坐下吧。我也是正好開車路過,透過窗戶看見了你們兩個。這是在補習英文嗎?怎麽不去我那兒了?”

溫遠鼓起腮幫子:“小叔說,大放假的還是不要麻煩您的好。”

“是他這麽說的?”蘇曼似是有些不信,偏過頭來看她。見溫遠眨著眼睛點點頭,才轉過身,看著麵前這本練習冊,微微露出一個笑。“蘇羨的英文也很好,有他幫你補課也是一樣的。”

溫遠嗯了一聲,兩個眼睛忽然放光,盯著蘇羨和蘇曼瞅了一陣,直到把兩人看得都發毛了,才心滿意足地感歎一聲:“看出來像了。”

兩人同時失笑。

因為有蘇曼和蘇羨姐弟兩的幫忙,溫遠這一下午的補課任務是超額完成了。蘇曼開車送她回家的路上,溫遠誇下海口說等高考完要請蘇羨和蘇曼吃大餐。

蘇曼淺笑:“最好都是肉。”

溫遠終於也感覺到有點兒不好意思了:“蘇老師,您就會取笑我。”

坐在副駕上的蘇羨隻是淡淡的聽著,從後視鏡裏看到眉飛色舞的溫遠,嘴角掛起一抹淡淡的笑。

蘇曼一直注意著他,把溫遠送到了家,在返回的途中,才淡淡地開口問道:“溫遠,就是你之前給我提到過的女孩子?”

蘇羨難得有些赧然。

對於這個弟弟,蘇曼是了解的,一貫的優秀和內斂,對人對事的表達都有自己的含蓄方式。而這樣一個人,竟會打電話問她感情這回事。他問她什麽是心動,什麽是喜歡。

蘇曼想起很久之前的自己,默默地笑了。

“她對你怎麽樣?”蘇曼問道,“我是指,在感情這方麵。”

蘇羨聞言沉默了一會兒,良久,才微微露出個苦笑:“朋友吧,一直都是。”

蘇曼亦不知道如何安慰明顯失落的弟弟,隻好淡淡的笑笑,安靜的開車。

暑假很快結束,開學的第一天學校舉行了動員大會。先是介紹了上一屆學姐學長們在高考中立下的赫赫戰功,然後又號召溫遠這一屆的高三生向他們學習,要不驕不躁,穩中求勝。溫遠被鼓勵地也是熱血沸騰,認真學習了好一陣。

趙唯一這以後是真不來學校了,溫遠給他打過幾次電話,都是勤務兵接的。看來趙家是真花大力氣順他的毛了,溫遠唯有報以同情。如今緊張而又平淡的複習生活持續到開學後的第四周。

第五周的周一,溫遠同學一大早就來到了學校。

她來的有些晚,所有的人都集合到操場上升國旗去了,教室裏隻有安然一個人不緊不慢地在收拾著東西。溫遠匆忙中與她打了個招呼,她卻是看也不看她,徑直走出了教室。溫遠討個沒趣,隻好整理好東西,順了順頭發趕去操場,卻不料跑得太急,從書桌裏帶出來一個淡藍色的信封。

溫遠頓了頓腳步,還是蹲下身撿了起來。一看信封上那一排字跡,她頓時嚇了一大跳。

是蘇羨的!

蘇羨怎麽會寫信給自己?!

溫遠滿額是汗的打開信封,隻看了一眼,便迅速地合上了。看向蘇羨位於斜後方的位置,心跳砰砰砰的加速。

因為,蘇羨寫給她的是一封情書。

因為這一封情書,溫遠這一整天都像是發了燒似的渾身不自在。她上高中兩年,這是唯一收到的一封情書,還是她認為最不可能的人寫的。

怎麽可能呢?午休的時候,溫遠趴在桌子上,有時間偷偷看一眼蘇羨,又瞬間轉過頭來。

不行,她得找他問問。

下午課結束的時候,在晚自習開始之前有一小時的晚飯時間。趁這段時間,溫遠燥著臉把蘇羨拉到了教學樓後的一個死角。然後對著一臉不解的蘇羨,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隻好焦躁地原地打轉。

“打住。”蘇羨做了個停的手勢,“你都快把我給轉暈了。”

溫遠隻好紅著臉看他,手裏緊緊地握著藍色信封,問他道:“是不是你寫的?”

蘇羨沒說話,隻看著她。這反應讓溫遠忍不住亂猜:“真是你寫的呀?哎呀你怎麽能這樣呢?我一直拿你當好朋友哇!而且你看,我們都高三了,怎麽還能想這些問題?老肥是怎麽教育你的!我還小,不打算考慮這些事情好不好?”

“溫遠。”在溫遠同學炸毛羅裏吧嗦一大堆之後,蘇羨淡淡地開口,叫住了她。

像是卡帶了一般,溫遠忽然停了下來,兩人對視了幾分鍾後,溫遠從他的眼睛裏看不到任何的情緒波動。直到他彎起手指,在她腦袋上彈了一下之後。蘇羨忽然笑了:“你嘰裏咕嚕說什麽呢?我寫什麽了?”

“這個。”溫遠聲小如蚊吶。

蘇羨用兩手指撚了過來,裝模作樣地看了一會兒,“嗯,寫的是挺不錯。感情充沛,感人至深。”

“署名可是你。”溫遠瞪他一眼。

蘇羨擺出一副誇張的表情,繼而又給了她腦袋一下:“我字兒有這麽難看?我可是獲得過全國書法大賽一等獎的。”

溫遠又瞪他一眼,“真不是你寫的?”

蘇羨搖搖頭。

溫遠不禁呼出一口氣,“嚇死我了。”

蘇羨失笑:“別告訴我,你為了這個煩惱了一天。”

“當然——不會!”溫遠扁嘴,“我隻是想知道,是誰這麽討厭我,是不是又想像上一次那樣,寫一封情書來陷害我。完了又讓我叫家長了。”說著擺出一副恨恨的表情,“我要是再因為這種原因被叫家長,小叔一定不會來的。”

蘇羨看著喋喋不休抱怨的她,忽然問道:“要是這封信,真是我給你寫的怎麽辦?”

“啊?”溫遠嘴張成喔型。

蘇羨仿似忽然有了興致,“假設,就像信上說的,我喜歡你,想跟你上同一所大學,以後也在一起,這樣你會怎麽樣?”

溫遠像是看外星人一樣看著他,末了,笨拙地拒絕道:“不行的,我小叔說,要到了25歲才能談戀愛。”

蘇羨看著她,靜靜地看著她,嘴邊最終劃開一個笑:“溫遠,你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什麽樣的嗎?”

“啊?”

“喜歡,但不一定非要占有。你可能會時不時反複品味她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展露過的每一個笑容,看到她對別人好你心裏會難過,無意識的難過。知道什麽叫無意識嗎?就是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有這種情緒……”看著她漸漸變得迷糊的表情,蘇羨說,“簡言之,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輕易想起,然後不容易忘記的人。”

呃……

溫遠默默地回想著蘇羨的這句話。

回味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笑,看到他對別人好心裏會難過?難過?是那種怪怪的,無意識的,不知道怎麽就會有的感覺?

就像她對小叔那樣的?

想到這一點兒,溫遠覺得心裏仿似忽然有一道縫隙裂開,這讓她僵硬在原地,動彈不得。

怎麽可能!

溫遠被自己嚇了一跳。

在聽完蘇羨的話之後,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小叔溫行之?溫遠搖頭否認,可心髒卻砰砰加速跳個不停。

溫遠同學努力忽略這個反應。可努力了總是適得其反,蘇羨的話仿佛就是一條線一般,將一些明的暗的串到一起,構成了一連串的化學反應。溫遠隻感覺自己腦子亂的很。

她是病了吧?她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不知是從何時起,等到她發現時,已經是重症晚期了。

這讓她束手無策,而且無處可逃。

溫遠這段時間有些亂。

因為那種怪怪的感覺,上次在聽完蘇羨的話之後,溫遠唯一的反應竟然是落荒而逃。幾乎不敢與他對視,仿似隻要他一看她的眼睛,她想的什麽就能暴露無遺。雖然事後再見蘇羨的時候依舊一如從前,可溫遠卻覺得別別扭扭的。像是心底潛藏已久的秘密,被人窺探了一樣,又像是心口藏了一對小兔子,整日跳個不停

“強迫症,一定是強迫症!”

溫遠同學沮喪地把腦袋埋進枕頭裏,哀哀地不願意出來。連喬雨芬的敲門聲都沒有聽見,直到喬雨芬覺出不對勁,推門而入。

“幹嗎呢,遠遠。”喬雨芬瞧著床上用被子抱著自己蜷成團子狀的溫遠一眼,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剝荔枝一樣把她剝了出來。

溫遠同學皺著臉,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媽媽。”

“這可新鮮了啊,不是說高三了要好好學習嗎?這都九點了,還不起床。要是你爺爺和你爸爸在家,且等著挨訓吧!說著從櫃子裏找出一套衣服讓溫遠換上。

溫遠打起精神來穿衣服,剛套好外套,一抬頭,就看見溫祁高大的背影大搖大擺。從她門口經過的時候,還不忘扭過頭來皺起眉嘖嘖兩聲來表示對溫遠同學的鄙視。

溫遠撇嘴,沒過一會兒,腦袋裏忽然閃過一道光,溫遠同學的眼睛亮了起來。

戰鬥速度解決了早飯,溫遠噔噔噔爬上樓直闖溫祁的房間。不過溫祁這家夥極其注重個人的**,一向都是人在屋裏房門緊閉。溫遠瞪著大眼睛,抱著溫祁送的泰迪熊,敲響了溫祁的門。

溫祁喊了聲進來,他正坐在電腦前寫著什麽東西,忙中瞥了溫遠一眼。隻見這姑娘頂著一張寫滿了“我有心事”的臉,炯炯有神地站在了他的麵前。她看他的眼神讓他有點兒發毛。

“怎麽了?”瞅見被她抱在懷中的他送給她的那個泰迪熊,溫祁不禁笑,“喲,這東西還在呢,毛都被你揪沒了,還堅、挺著呢?”

溫遠扁嘴:“我有正事。”

“什麽事兒?”

他端起水杯喝水,隻見溫遠同學低下了腦袋,時不時地抬頭瞟他幾眼,末了,蹦出一句話:“我想找你談談心。”

溫祁一口水差點兒沒把自己嗆死。“咳咳,咳咳。我說遠遠,講笑話看時間好嗎?哥哥我正喝水呢。”

溫遠也覺得不好意思。她紅著一張臉,反駁道:“我不是開玩笑。”要是可以的話她才不像找他呢,誰讓堂姐溫冉不在,她又沒有別的說知心話的朋友呢。

溫祁上大學,一個月回家四次,沒注意到溫遠同學的異常。可看她這副作態,便覺得這姑娘八成是真遇到什麽煩心事兒了。於是他從電腦桌前站起了起來,從腰間抽出一把小刀,又從果盤拿起一個蘋果,對著溫遠晃晃:“說什麽談心,有事兒直說吧。”

真要她說,溫遠又不知道怎麽開口了。她坐在溫祁的床上,呆呆地看著他站在窗邊削蘋果。溫祁的刀功很好,一圈圈果皮削下來不帶從中間斷的。這股利索勁兒看著溫遠就生氣,腦子稍稍一轉,溫遠伸出兩根手指,輕輕那麽一拽,斷了。溫祁就看著她使壞,不緊不慢地削好這個蘋果,往她嘴裏一塞,就去拿第二個。

溫遠的成就感立馬就沒了,她泄氣地啃著蘋果,含糊不清地嘟囔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說。”

“你有喜歡的人嗎?”

說完,溫遠直直地盯著溫祁。她這個問題問的太出乎溫祁的意料,照她想他得吃一驚才對。可溫祁削蘋果的動作沒停,隻嗤笑一聲:“哥哥我好歹也成年了,有喜歡的人稀奇嗎?再說了,像哥哥我這種條件的,我站在原地不用動就有人主動追過來你信不信?”

溫遠想呸他一聲。“你就是被慣壞了,根本就不會主動地去喜歡一個女孩子。”還說的那麽頭頭是道,就跟自己真喜歡過似的。

溫祁咬一口削好的蘋果,看著她:“你從哪兒看出來我不會主動了?”

“那你有女朋友嗎?你主動交往的?”

“你又從哪兒看出來我沒有了?”

“真有啊?”溫遠睜圓了眼睛。

溫祁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否認了,咬了半拉的蘋果放一邊,接著又去削第三個,借以避開了她的注視,“當然有,你要想看我明兒就能拉出來讓你看個過癮。”

“好!”

溫遠同學幹脆道。看著溫祁懊悔不迭的一張臉笑得很得意。她自己沒談過戀愛,不知道何為喜歡一個人,但瞧瞧別人談戀愛,總還是可以的吧。

拖溫遠的福,溫祁總算知道了什麽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一邊開著車,一邊從後視鏡裏看著後麵兩眼睜得賊大的溫遠一邊囑咐道:“等會兒別亂說話聽到沒?你哥哥我在學校好歹也是少女偶像的地位,你別一開口就把我拉下神壇。”

溫遠不耐煩地揮揮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車子飛速向前形勢著,載著溫遠去見識溫祁那位女友。據溫祁說,這位女朋友是中文係的係花,也是他們學校的校花。芳心歸屬他久矣,他也是才答應人交往的。所以溫遠估計,現在可能正是蜜月期。

車子三拐兩拐開到了一片普通的居民樓,溫遠遠遠地就看到一個穿著一身白裙子的姑娘身姿娉婷地站在大門口,正向他們的來處張望。車子開近了,溫遠看見那姑娘的笑容越來越明顯,不待車子停穩就要向前走來。可視線那麽一轉,看到後座的溫遠時,姑娘的笑容很不受控製地僵硬在了嘴邊。

溫遠很聰明地選擇跟在溫祁身後下車。而溫祁則好笑地瞥了溫遠一眼,向校花溫柔一笑,打招呼道:“等了多長時間了?”

“沒多久。”校花回以溫祁一個甜甜的微笑,視線又不著痕跡地落在溫遠身上。

溫祁見狀,介紹道:“這是我妹妹溫遠,大人都不在家,怕她不聽話,就讓我帶著了。”

溫遠一聽,怒。

校花卻柔柔一笑,“沒關係的。”看著溫遠,她說,“你家妹妹長得真可愛,我很喜歡呢。”

居然誇她可愛。溫遠登時有些不好意思了。

接了美人,溫祁開著車子向步行街駛去。本就是約好隨便逛逛的,毫無目的地,溫遠跟在兩人後頭,背著個小包百無聊賴地逛著,不一會兒就覺得腿酸了。好不容易走到一家店,校花看中了好幾件衣服都拿去試,溫遠才有了一會兒休息的時間。

溫祁看到蹭到身邊的溫遠,一副蔫蔫的表情讓他心情大好。他翹著二郎腿,忍不住逗她:“怎麽樣?”

溫遠一邊揉腿一邊咕噥道:“你是不是隨便找一個人騙我的啊?她是你女朋友嗎?都不見你們手牽手!”

“你當我跟你一個歲數啊,再說了,人家臉皮薄,有你這麽一個燈泡在她好意思跟我唧唧歪歪?”說著胡亂在她頭上揉了一把。

溫遠氣憤地瞪他一眼,繼而又有些泄氣。“那我等會兒離你們遠點兒好了。”

溫祁沒說什麽,臉上依舊是玩世不恭的笑。

校花選好了衣服,心情大好。又讓溫祁陪著看了一場電影,出來時正好到午飯的點兒了。溫遠是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了,溫祁看她可憐,便打算帶她們去吃午飯。校花欣然應允,並提議了一家西餐廳。

溫遠是不愛吃西餐的,這全是因為從小到大被成奶奶的中華美食給慣得。溫祁亦是如此,不過總不能掃校花的興不是,隻好去她說的那家西餐廳。

一路上,校花笑著對她說:“這家的法式小牛排最是不錯,等會兒你嚐嚐,一定會喜歡的。”

溫遠忙不迭地點點頭,而溫祁似是知道她不情願似的,從後視鏡裏對她挑了挑眉,溫遠頓時又覺得雞皮疙瘩掉一地。索性轉過頭去。

這一轉不要緊,驟然看到的人讓她嚇得立刻把腦袋又轉了過來。溫祁看著她,問道:“怎麽了?”

還能怎麽,能讓她反應這麽大的,除了溫行之,還能有誰。

溫遠哭喪著臉:“換家飯店吃飯好不好——”

當然,不可能。

就在溫祁把車子停進停車位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賓利剛停了下來。兩車挨得近,一打開車門,視線相對。正是溫行之。

溫遠一邊叫苦不迭一邊偷瞄了溫行之一眼,他像是從哪個會議抽身而出,一襲黑色西裝襯得人比尋常還要嚴肅三分。溫祁笑著與他打招呼。而懷揣著詭異的心思的溫遠則是不敢抬頭看他,隻得悶頭打了個招呼:“小叔。”

溫行之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他們,掃了三人一眼,又看了看壓著腦袋的溫遠,視線最後落在溫祁身上。“來這裏吃飯?”

“嗯,三樓新開那家西餐廳。”

“吃完掛在gp的賬上。”

“多謝小叔體恤。”溫祁倒是毫不客氣,“您也來這邊吃飯,跟我們一塊兒得了。對了,忘了給您介紹,這是我新交的女朋友。”

新交的女朋友?

這話讓溫行之蹙了蹙眉。平時他跟溫祁還算熟絡,卻不知這個小侄子在私人生活方便究竟是個什麽作風。想著有大哥溫行潤和父親溫恪管著,這小子應該不會太出格。

他看了眼怯怯地站在一旁的校花,說道:“不用了,我上九樓。”

溫遠見他一副要走的模樣,便做出乖乖目送他的表情。

溫行之瞧了她一眼,他是有一陣子沒見到她了,如今這丫頭見到他又擺出一副老鼠見到貓的表情。溫遠則被他看得有些發毛,雙手捂在胸口,隻感覺到心跳如擂鼓,砰砰跳個不停。再這麽跳下去非得跳出來不可,溫遠翻翻眼皮,抬起頭來,大著膽子說了一句:“小叔再見。”

趕緊走吧趕緊走吧!

許是知道她暗藏的小心思,溫行之這回兒偏不著急了。他看了溫遠一眼,問溫祁道:“你跟女朋友約會,還帶著溫遠?這什麽習慣?”

溫遠暗叫不妙,而溫祁也擺出一副大感委屈的表情,“哪有啊,是小丫頭非要來的。要不您行個好,把這燈泡拎走?”

溫遠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不行!我還沒吃飯呢!我餓!”

“那不正好,反正你也不愛吃西餐,讓小叔帶你吃肉去!”

溫遠眼眶裏瞬間包起兩包淚,看上去可憐兮兮。她揪住溫行之的衣服,告狀道:“小叔,他欺負我,每次帶我出來到最後都撒手不管!”

溫行之一直沒說話,等兩人糾結完了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行了。”他看了眼溫遠,說,“你跟我上來。”

溫遠:“~~oo~~”

電梯裏,溫遠在心裏罵了溫祁一路。這人一定是摸清楚自己有多害怕小叔了,故意給她使壞呢。可沒辦法,溫行之發話了,她不跟著他上來更是不行。

溫遠亦步亦趨地跟在溫行之的身後,已經是十月末,b市的天氣添了一絲冷意,而溫行之脫了西裝外套後,卻隻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衣。溫遠抬起腦袋仰望了他一會兒,低下頭後,那種異樣的感覺又上來了。

“強迫症,強迫症……”

溫遠小聲地安慰著自己,一不小心沒主意,走過了,被溫行之揪著後衣領拽了回來。

“你一個人在這兒嘀咕什麽,連路都不看。”

溫遠扁著嘴看著他,坐在了服務生為她拉開的椅子上。溫行之瞧了她一眼,接過了服務生遞過來的菜單。

趁著溫行之點菜的功夫,溫遠打量了一下九樓的餐廳。這是b市近幾年新開的一家綜合性商場,吃喝玩樂應有盡有。每次她來這裏,要麽是跟著喬雨芬在二三樓買衣服,要麽是跟著同學上十樓看電影,很少來九樓吃飯。卻不想這裏裝修的這麽古色古香,風格雅致到令人驚歎。像是與這熱鬧的商場隔開了一層,頗有隱在其中的意味。

溫遠忍不住在心裏讚歎了一番,視線回到溫行之身上,溫遠同學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頓飯就他們兩個人一起吃?這怎麽行!

眼見著溫行之點完單,溫遠試探地問他:“小叔,就我們兩個人吃飯呀?賴以寧姐姐呢?司機呢?他們都不上來?”

對於她這種白癡的問題,溫行之的回答是把菜單直接放到了她的麵前。“想吃什麽,自己點。”

溫遠想哭。看來獨處是不可避免了。

這裏的客人並不是很多,菜也上的比較快。溫遠沒什麽食欲,玩兒似的用筷子搗著麵前盤子裏的四喜丸子。

溫行之看了她一眼,低下頭,喝了點兒湯之後,開口道:“溫遠,你最近是不是有做錯什麽事了?”

溫遠被他這句話嚇了一跳,原本快要夾到碗裏的丸子又掉了回去。溫行之敲住了她又伸過來的筷子,親自給她夾到了碗裏。

溫遠盯著丸子,嘟囔道:“哪兒有,我這段時間一直在用功學習好不好?”

“那你見了我是躲什麽?”溫行之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連情緒都不會遮掩,心虛全寫臉上了。”

溫遠憤懣,癟著嘴反駁:“我才不會上當讓你套我話呢,我沒心虛,因為我沒做錯事,上禮拜月考我還考我們班前二十,還沒來得及給你報喜呢。”

溫行之可沒覺得這是喜,也就這個對自己要求極低的在那兒洋洋得意:“沒有最好。如果有,趁我還在b市就早點兒交代清楚。”

溫遠眨眼睛,“為啥要趁你還在b市?”

溫行之麵無表情看她一眼,“因為我人在b市,見你方老師方便點兒。”

溫遠淚奔。

溫遠發現,在跟他說話的那幾分鍾,她的心情是很平靜的,並沒有像之前那樣胡思亂想。可是一旦等她冷靜下來,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找上門了。她之前曾不止一次地想過,為什麽在蘇羨說完那句話後,她的第一反應會想到溫行之,她的小叔。

誠然,這個人太有讓人傾慕的資本了。他持重理智,沉穩內斂,加之一副好長相和一個好出身,全身上下幾乎挑不出來什麽讓人不滿的地方來。她之前覺得他不好,也是因為他的管教太嚴格,算不得準。

她,夠格喜歡這樣一個人嗎?

溫遠覺得這個問題簡直不用回答,連秦昭都看不上的人,怎麽可能回看上她?

得到這個答案,溫遠的情緒,是前所未有的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