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輕雪快要哭了的模樣,薑藥趕緊安慰著的摸摸她的頭笑道:

“輕雪,表叔買了醫師的家夥,很快就能通過醫考成為一個醫師,到那時,叔就能養你了。”

輕雪聽到薑藥的話,小臉這才露出甜美的笑容。

嗯,表叔說能成為醫師,那就一定能成為醫師。

爹爹都不止一次說過,表叔很厲害的。

店鋪裏麵的其他客人聽到薑藥的話,不禁都是側目而視。

這少年,口氣不小啊。

竟然如此篤定,能通過大醫堂的醫考?他知道在寶蓮國,醫考有多難麽?

很多有學醫天賦的人,皓首窮經數十個寒暑,也未必能通過醫考,成為一個醫師。

四十歲能考上,就是了不得的天才。

這就是為何,醫師在寶蓮國地位不俗的原因。

這人如此年輕,就說一定能考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薑藥買齊了東西,也順便逛了幾條街,發現這裏的的商業和服務業比較古典,但都比較規範。

就這元葉郡的郡城,人口百餘萬,百業興旺。如製陶、釀酒、紡織、營造等手工業都堪稱發達。

社會文明水準已經很高了。

高雅之所有書院詩社,風流之所有歌台舞榭,尚武之所有擂台武館,酣暢之所有茶樓酒肆,低俗之所有花街柳巷…

嚴格來說,這裏並不算完全的凡世。因為人均壽命近百歲,而且都是天生神力。

他們的力量顯然來自寶蓮燈。

其中的強者,不但有千鈞之力,還能飛簷走壁,力敵百人。這種頂級強者,被稱為武魁。

他們沒有法力法寶,隻有神力和搏殺技擊之術,就像是薑藥熟悉的武功高手。

除此之外,還有些奇幻,比如:夭折不久的孩子,若是有氣運,就能複活。

年深日久的野獸和草木,有可能成精。

在薑藥看來,應該算是低武+低魔世界。

但即便是低武低魔世界的高手,也不是喪失修為法力的大仙能對付的。

所以,薑藥在此隻能低調。就算有小黑這個高手,也要老老實實的。

這個世界的人之所以天生神力,也不是沒有緣故。

原來,這個世界雖然很光明繁榮,可山林水澤之中,卻有不少厲害的凶獸、蟲族、精怪、邪祟存在。

還有一些打家劫舍的山賊水匪。

其實並不很安全。

還有一些厲害的外客進來,比如薑藥這種人。

所以他們才會具備神力自保。

買完了東西,薑藥隻剩兩寸蓮葉了(上一章算錯了)。這兩寸蓮葉,他打算買點食物,送點給崔嵬和李夕霞。

薑藥帶著穆輕雪往回走,身後跟著神氣活現的招搖過市的小黑。

這個“三人組合”極其引人注目,一路上行人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薑藥正走到廟街十字路口,忽然聽到一個女子的罵聲傳來:

“看你人模狗樣,竟然敢吃白食!還是第二次吃白食!”

薑藥上前一看,隻見一個眉心有豎眼的英武男子,正一臉尷尬的戳在街上,被幾個人圍住。

老板娘模樣的女店家指著這個男子,對圍觀的人群說道:

“各位街坊客人評評理!這人前日上午來小店,吃了一碟鹵牛肉,要了一斤黃酒,慢騰騰的喝到太陽下山,妾身也沒說什麽。”

“誰知道,他最後竟然不付賬,趁著妾身打盹,直接溜了。”

“妾身也不計較,就當送他一頓酒菜,不值當什麽。開門做生意,和氣生財麽。”

‘誰成想,這位今日又來了。妾身尋思著,這位客人如此體麵,氣度不凡,該當是要臉的人,今日必然一起付賬,所以仍然熱情接待。”

“萬萬想不到,他吃完喝足,不但沒有結昨日的賬,連今日的酒菜也要白吃。也是可笑,這位竟然趁我不留神,又想故技重施的腳底抹油。”

圍觀的人群聞言,都露出怒色。

“好醃臢的白食客!人不可貌相!”

“哈!這和那些煙花巷的白嫖客有何不同!”

“斯文敗類!此風斷不可長,莫讓他走了!”

“拿了見官!”

那眉心有豎眼的英武男子一臉苦澀,意態落拓,隻能拱手道:

“在下饑餓難耐,又身無寸葉,這才出此下策,還望這位娘子海涵…”

“放屁!”老板娘怒了,柳眉倒豎的喝道,“你一個昂藏男兒,身無殘疾,不癡不傻,何來身無寸葉?”

“這偌大一座郡城,做什麽沒飯吃?還能餓死一個大活人?不過是好吃懶做、遊手好閑而已!”

她一眼瞥見瓷娃娃般的穆輕雪,立刻指著穆輕雪說道:

“你看看那丫頭!無父無母,孤苦伶仃,兩歲就在城中吃百家飯,卻也好端端的長到六歲!”

“再看看你,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敢說會餓死?給錢!”

“你看我是婦道人家,麵薄心軟,所以才敢來吃第二次白食!”

“妾身是小本生意,今日不了賬,妾身隻能送閣下去見官了!”

說完就扯住白食客的衣袖,“走!去見官!”

那男子急了,跺腳道:“哎呀,這位娘子!無非幾寸蓮葉而已啊,何至於見官?在下今日且先欠上,日後一定厚報!”

“鬆手,你先鬆手…”

女店主啐道:“我呸!你今日尚且如此,還說什麽日後必報?哪有什麽日後?老娘信你個鬼!”

她一怒極,自稱都變成老娘了。

這裏的人天生神力,就是一個女子也是如此。女店主拉住那男子,那男子竟然無法掙脫。

他情急之下,對著人群中一個看熱鬧的、頭上有一對精致犄角的女子喊道:

“海道友!先借我幾寸蓮葉,日後必報!”

那犄角精致的女子退後幾步,“楊道友見諒,小妹身無寸葉,也正在想法糊口,愛莫能助啊。”

楊姓男子見海姓女子一臉為難,也知道她也沒有辦法,隻能高喊道:

“那就請海師妹去請盤道友、蘿道友、李道友、崔道友他們幫幫忙啊…”

海姓女子苦笑:“實不相瞞,我剛從他們那裏離開,他們都精窮了,老盤最慘,四五天沒吃飯了。”

“我最後能賣的東西也賣了。”

“比起我們,最好的反而是你,起碼你現在不餓。”

圍觀的人群頓時議論紛紛,看著楊姓男子和海姓女子不斷指指點點。

原來,這兩人都是神廟居士院的人啊。

怪不得。

聽說居士院十年前就來了幾個客人,一直是好吃懶做,遊手好閑,就是靠變賣東西坐吃山空。

說也奇怪,那七八個客人都是氣度高貴,卓爾不凡,猶如神人。剛開始都是令人肅然起敬,絲毫不敢心生輕視。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眾人對這幾個客人就再也沒有敬意了、

首先,他們看著神氣體麵,可他們的力氣,不比一般人大,身手不比大家更強。

第二,聽官府的人說,這些人的功德簿一直不明不暗,說明德行人品也是一般,不比大家更高。

第三,這些人有個共同的特點:懶惰。

他們沒有任何職業,五體不勤不說,還一副高高在上、鼻孔朝天的樣子,也不和外界主動交流。

這些客人還有錢的時候,聽說吃香喝辣,不知節儉為何物,吃喝用度不下富貴之家。

也沒想過拿錢做本,經營一個買賣。

果然,如今他們東西賣光了,終於要餓肚子了麽?

頓時,所有人看向兩人的目光,都充滿了輕蔑。

長得好有個屁用?還不是無用的渣滓。

薑藥看到這一幕,立刻猜出來這兩人的來曆。

一定是魔族的古魔和妖族的古妖大仙!

有本事假死長生,在現在蘇醒的古仙,都不是一般的古仙!

每一個,都是令天下顫栗、風雲色變的絕世大能。

他們幾十年前就去了黑淵,真界都以為他們在黑淵做什麽神秘大事,誰知竟然都困在這裏,混到沒飯吃的田地。

於是,薑藥頓時停下了腳步。

他對那個女店主抱抱拳,“這位娘子,他欠了你幾寸蓮葉?”

那女店主其實很好說話,直接說道:“回客人的話,這位欠了妾身六寸半蓮葉,就算抹去零頭,也有六寸。”

這麽多!

薑藥一皺眉,“這位娘子,在下想替他付賬,可在下暫時也沒有這麽多錢。”

那女店主一指穆輕雪,“敢問小兄弟,尊姓大名?輕雪是你何人?”

薑藥道:“在下穆龍城,是輕雪的叔叔。”

女店主點頭,“好,穆公子,看在穆小丫頭的份上,妾身允許你擔保。半月之內,小兄弟可能替他還上六寸蓮葉?”

薑藥笑道:“何須半月?十日之內,在下替他如數奉還。”

女店主這才鬆開手,對楊姓男子說道:“好了,你可以走了。哼,若非看在穆小丫頭的份上,今日但不許別人給你擔保。”

那男子如釋重負的對薑藥拱手,“穆道友,在下楊太微,謝過道友了。道友也是外來客人?”

薑藥也拱手:“正是,剛開一天,也住在神廟居士院。”

小聲說道:“在下其實姓薑,不姓穆。”

楊太微哈哈一笑,“如此說來,大家還是鄰居啊。”他指著那龍角精致的女子,“這是海琅嬛道友,也是自己人。”

海琅嬛立刻和薑藥見禮。

兩人都知道,能進入這個妙境的外客,都是極有來曆的人物。這個姓薑的道友,同樣如此。

頓時,三人就熟絡起來。

薑藥很快知道,楊太微已經來了十一年,海琅嬛已經來了十年。

薑藥忍不住問道:“兩位道友,為何不想法賺錢糊口?這樣不是長久之計啊。”

楊太微和海琅嬛對視一眼,歎息道:“前幾天花完最後一寸蓮葉時,我就在想辦法了。”

“可我來此十多年,一直在坐吃山空,一時半會也不知道做什麽。”

“五天前,我去了郡守府,希望謀取一官半職,可是,他們竟然說我連做小吏都不夠格。”

“真是豈有此理!沒有縣宰的官位也就算了,連貳佐官都不給。”

海琅嬛也歎息道:“我想當個廟祝祭祀,在神廟做個管事。這要求高麽?可是竟然被大祭司拒絕,說我沒有資格。”

“嗬嗬,一個小小的廟宇管事,我居然沒資格?”

楊太微搖頭,“所以說,真不是我們不想賺錢做事,實在是沒機會。”

薑藥笑道:“兩位道友還是要求太高了。官吏也好,廟祝也好,說起來都是管人的,有身份有地位的美差肥缺,怎麽輪到我們外人?”

“在下看著城中,百業興旺,無所不有。能做的的事很多啊。為何不試試?”

楊太微搖頭:“我們又無本錢,做不了生意,至於那些百工雜務,說到底也不適合我等。”

“我們最適合做的,還是當官,當祭祀等。除了這等清貴之事勉強可做,能做的太少。”

薑藥指指手中的藥刀和銀針,“在下準備去參加大醫堂的醫考。這醫師,總還算體麵吧?”

“哈!”楊太微一邊走一邊笑,“不是為兄潑涼水,薑兄弟你可真是想多了。”

“醫師是不錯,算是除了做官和當祭祀之後,少有的幾個好職業了,收入不菲,容易點亮功德簿,還有一定的身份地位。”

“可是這醫師,包括卦師之類,很難考!”

海琅嬛接口說道,“不錯。薑兄弟,我們有四個藥道仙人,可沒有一個能考上!”

“藥道修為最強的李夕霞,連考三次都沒有考上。按照大醫堂的規矩,最多隻能考三次。”

什麽?這麽難考?連藥道大仙李夕霞連考三次都沒有考上?

“薑師弟,就算你也是藥仙,你考上的概率也可以忽略不計。”楊太微說道。

“我們的藥道修為和感悟之力,在此完全被封禁,根本無法使用,幾乎就是凡人。而且,這裏的醫道和仙界差別很大,很多療法和仙界大相徑庭。”

“比如什麽刮痧、推拿、火療、拔罐、藥浴、放血、正骨等等,看起來簡單,可都需要長時間實踐。”

“這裏的藥方、病症、藥物、醫經,也和仙界大不相同。”

“說起來也是醫道藥道,其實和仙界幾乎是兩碼事。沒有幾十年的鑽研,是很難通過大醫堂的嚴格考試的。”

“我們來此時間不長,參加醫考的時間更短,怎麽能考得上?”

“這裏的醫師,大多數都是醫道世家,從小耳目濡染。”

“我們除非沉下來學習十年八年,否則很難考上。問題是,我們還有這個時間麽?”

一番話,簡直是一大盆涼水。

可是楊太微的話剛落音,小丫頭穆輕雪就說話了。

“我表叔一定能考上的!”

“咦?”楊太微和海琅嬛都忍不住笑了。

“小丫頭,我也希望你叔能考上。可是太難了,除非你叔是藥靈體,哈哈。”楊太微笑道。

薑藥聞言,忍不住微微一笑。

三人聊了幾句,薑藥就找個借口和兩人分別。

之後,薑藥就拿著最後的兩寸蓮葉,買了八個牛肉包子。

穆輕雪看到錢全部花完了,眼淚又在目中打轉。

表叔…

薑藥回到九隱居,來到北廂房外說道:“夕霞前輩,送你兩個包子。”

“吱吖”一聲,門立刻開了,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正是李夕霞。

李夕霞露出一絲驚豔的笑容,可她還沒有說話,西廂房的門也開了,聽到動靜的崔嵬也走了出來。

“薑藥也回來了?”崔嵬打著招呼,“這麽多包子啊,快給我一個墊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