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楚兄?”

天上宗的新一代弟子中,一個身著藍裳的青年怔然道,身為帝族的後代,天字號勢力的弟子,他自然有資格通過重重考驗成為真正的天上宗弟子。

此刻隨老弟子前來覲見劍尊,正好遇到這一幕。

“娘親,是那額,那個好厲害的壞蛋。”人群中,三歲稚童還在牙牙學語的許小魚格外突出,小手指著廣場上楚天的身影憤憤道。

許清有些臉紅,拍掉了他的手,嗔聲道:“天上宗重地,不許亂說。”

“哦。”許小魚乖巧點頭,可看向楚天的眼神尤自不忿,別看他人小,可記性卻好的很,至今可都還記得他娘親說過那是個壞蛋呢。

許清牽著許小魚的手,消瘦的人兒站在天際,如同一朵在風中飄零的純白蓮花一般,讓人頗有心疼之味。她的資質雖是不好,可許小魚的資質卻值得天上宗網開一麵,讓許清陪他一起進入宗門,也算是陪學。

她看著楚天,又看了看楚天對麵的陷仙劍子,眼中閃過一抹擔憂,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卻也能察覺出楚天的處境並不太好。

“嗬嗬,既然遇到也算是各位師弟師妹的福運,這是我天上宗陷仙殿中的劍子之爭。你們當知道,每一座仙殿每一代,隻能有一位劍子,而陷仙殿因為某些特殊原因,導致這一代產生了兩位劍子。”

“今日,便是這兩位劍子決勝負之時,你們在此止步,能觀看多少能感受多少,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引領他們前來的是誅仙殿弟子,是個鋒芒不露的溫和中年人,給許清等人介紹道。

“嗬嗬,原來是一個偽劍子麽?我就說呢,若真的是陷仙劍子,怎會大逆不道去破壞天上宗宗門,而今真正的劍子出手,看他還如何猖狂?”一個青年青年冷笑道,他臉色陰沉,看著楚天的眼神閃過殺機。在宗門前他恥笑楚天通不過宗門,卻不想楚天不僅過來了,還是以如此張狂的姿態過來的,那一聲“劍來”,差點破碎他的劍道之心。

這讓他不能容忍,若是楚天真的是陷仙劍子倒還罷了,他會畏畏縮縮夾著尾巴走,可如今發覺楚天隻是偽劍子,頓時有種莫名的快意,覺得能把楚天踩在腳下了。

劍尊殿前,楚天和陷仙劍子相隔十丈而立,陷仙劍子上下打量楚天一眼,嗤笑道:“陷仙劍靈選中的人就是你麽?聽說你還是人間界年輕一輩所謂的第一人,更是以‘超脫’一劍差點殺了天仙殿的天子?”

陷仙劍子雖然狂傲,但卻的確有狂傲的資格,對楚天的資料調查的清清楚楚,甚至連他隻能“緣慳一麵”的超脫的知曉。超脫一劍雖然玄妙,可缺陷卻太多,在同一個對手麵前隻能施展一次,現在陷仙劍子已經知道了,楚天就不可能再施展出這一劍了。

陷仙劍子淡漠搖頭道:“楚天,你認輸吧,先不論我已經知曉了你最後的底牌,就算是你真的有了不得的劍招,在天上宗內都絕不可能勝過我的。”

這場戰鬥雖然觀戰者寥寥,可實則在天上宗內卻是極為受重視的,否則也不會選擇劍尊殿前這麽一個特殊而莊重的地方了。

天上宗四大仙殿各自獨立可卻又息息相連,現在的劍子便是未來的劍主,且又是新舊陷仙劍靈所選定的新舊陷仙劍子之爭,任何一方勝出,對未來的局勢都有著截然不同的影響。

“劍主,真的沒有勝算嗎?”

絕仙殿前的那座亭中,絕仙劍子和絕仙劍主對座下棋,李琪隆忍不住問

道。

絕仙劍主沉默,緩緩落下一顆白子道:“你應該知道,在我天上宗內,我天上宗的劍道就是最正統的劍道,天底下的任何劍道都要被壓製在我宗的劍道之下。不說楚天修煉的並不是我宗的劍道,就算他在陷仙劍靈的幫助下,所修煉的劍道符合我宗正統……”

“都不是殺生的對手的。”

絕仙劍主輕歎,挺拔的背影莫名有了一分蒼涼,道:“因為陷仙劍靈敗了,所以楚天也注定會敗。”

另一座仙殿之中,王三平靜的看著劍尊殿前的這一幕,忽然他有了不解,看向旁邊一個好似半截身子都入了土,散發著極為腐朽氣息的老者,問道:“為什麽,明明我都已經告訴他了,明明他也已經明白我說的話了,可為什麽,他還是對殺生提出了挑戰。明知不可為而去為,不是正統的道。”

那個老人雙眼微閉,好似沒聽到他說的話般,打著呼嚕,已經熟睡。

王三沉默半晌,自語說道:“這是通往‘天上’的道嗎?”

陷仙殿深處,陷仙劍主看著光影中浮現的大殿前一幕,眼中一片冰冷,本來他還以為楚天是個聰明人物,卻不想還是一樣的愚蠢,和前陷仙劍主,前陷仙劍子,前陷仙劍靈,一樣的愚蠢!

揮手讓光影消失,這場已經注定了結果的戰鬥,已經沒有觀看的必要了。

他猛然偏頭,雙眸驀然變的冷厲起來,一手朝插於黑暗中的那柄巨劍按去。他的人很小,這柄劍很大,可在他的手按下的刹那,好似他的人,比這柄劍,還更大了一般!

“螻蟻,還敢反抗?”

劍尊殿前,陷仙劍子右手伸出,成握劍狀,在他的手中,白色的空間中有血線緩緩的浮現,最後凝成了一柄劍的形狀。

他說道:“你該知曉你是死在誰的手裏的,我為殺生,我之劍,為殺生劍,能死在我的手上,是你的榮耀。”

楚天睜眼,看著殺生手裏的血劍,這柄劍和陷仙劍很相似,殺伐氣無比的厚重,可卻又和陷仙劍有所不同。

從劍可觀人,殺生或許不是四大劍子中最強大的,可絕對是四大劍子中成長性最大的,他在陷仙劍的龐大重壓之下,都已經走出自己的道了!

在殺生劍凝成形的刹那,天地間有一股龐大的恐怖劍意驀然浮現,猶若鋒利的小刀般,在這股劍意之下即便連天上宗的空間都如老樹的樹皮般,寸寸開裂。

遠處帶領藍裳等人的天上宗弟子勃然色變,連忙退避,直到又退後了千裏之距才算是鬆了口氣。

許清看著如此恐怖的景象,心中不由漏跳了半拍,緊抿著唇,看向那個天上宗弟子有些猶疑,終究還是問道:“這位前輩,請問這場戰鬥,誰能勝?”

那個天上宗弟子看她一眼,他亦是聰慧之輩,看出這個“天生劍體”的母親對楚天好似有所關心,猶豫良久後,輕聲歎道:“你們剛進來的弟子應該感受最深,在我天上宗的空間中,是天然壓製其他劍道的,所以……或許那位楚師兄實力更強,可在我天上宗內,如若施展劍道,是必輸無疑的。”

“哈哈,我早就知道他劍道天賦不行了,過第一關都是勉勉強強,說不定是用什麽方法哄騙了陷仙劍靈,這才帶他進入天上宗內的,可實則以他的實力,是根本沒資格進來這裏的啊!”青衣男子看到這一幕終於心滿意足了,好似揚眉吐氣般,猙獰大笑道。

“閉嘴!”

忽然許清轉頭,隻是抱丹修為的她,竟不知為何有膽子嗬

斥一個仙聖巔峰強者了。

青衣男子眉頭一扭,眼中冒出暴怒,一個小小抱丹螻蟻而已,也敢嗬斥他?

可感受了那個天上宗弟子眼神中的冷漠後,卻是不由隻能把這股怒火憋了下來,但心頭的嫉恨,卻是更深了。

他深呼一口氣,心頭狂吼,小娘們,遲早有一天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做絕望的!

劍尊殿前,楚天感受著這股恐怖的殺生劍一,勉強深呼一口氣,天上宗不愧是稱天之上的宗門,哪怕已經步入百萬年來最沒落的時代,也依舊如此恐怖。

天上宗四大劍子,怕是每一位,都有著不弱於仙界十強的實力!

他看著被血腥氣息逐漸包裹,越發凶狂的殺生,忽然有些憐憫,道:“你知道,陷仙劍靈為什麽要選擇我嗎?”

殺生冷笑:“你是人間界年輕一輩第一,不選擇你選誰?不過而今看來,人間界是真的沒落了,即便是你這個所謂的第一,也不過如此!”

楚天閉上眼眸,搖頭道:“我早就說過,我不是人間界第一,放眼整界不是,在年輕一輩中,亦不是。”

殺生錯愕,不知道楚天想說什麽?

楚天伸手,手頭亦是緩緩浮現了一柄兵器的形狀,好似是劍,又好似是……

殺生瞳孔猛然一縮,楚天睜眼,眸中一片平靜,道:“在我人間界,無論是論實力、還是論智慧、更甚是論劍道,比我優越者比比皆是,陷仙劍在我人間被稱之為幽寒劍,上一任主人,便是我的師兄,比我強盛無數倍,被稱之為狼一般的男人,他曾一聲大吼將陷仙劍靈給震昏。”

“可,他還是選擇了我,你知道為什麽嗎?”

殺生看著楚天手裏的那柄兵器,本是最強大的劍道心境忽有動搖了,他不禁下意識問道:“為什麽?”

“因為,我不修劍。”

楚天雙手握住白骨帝刀,高抬於頭頂,在這一刹那他的身形好似出現了幻影,兩旁各有四個。

最後一刀斬下,九個楚天身影刹那間又融於一身。

“陷仙劍靈知道,天上宗在劍道一脈已經修到極致了,就算他再怎麽調教也調教不出一個能打敗你的合格劍子,要想打敗你,必須不修劍道。”

這一刀斬下,好似分開了天地陰陽,在楚天與殺生隻見的一線之間,驀然浮現了一抹極細的空白地帶,在這抹地帶中,空間之道不存,虛空之道不存,殺生的殺生劍道也不存,甚至於劍尊所留下的劍道法則,也好似不存了……

殺生大吼,亦是傾盡一切力量來斬出一劍,甚至於在這一劍中還借助了一絲陷仙劍的力量,牽引整個天上宗的力量來鎮壓楚天。

可卻依舊被楚天這一刀斬開,他的頭冠被劈裂,發絲飄搖,倒退出數裏開外,鮮紅的鋒芒之內,一個高大男人,扛刀走出。

他抬起大刀,又是一刀斬下。

絕仙殿中,有位白袍中年人手上白子脫手,神色大震;誅仙殿中,有個半醒不醒的老者好似睜開了迷蒙的雙眼,最後又是閉上;戮仙殿中,一個冷漠男子偏頭問道:“你看到了什麽?”

在他旁邊,一個瘦削男子閉目感受那一刀。

不,是感受那一人!

他徐徐道:“天上。”

這個男子的麵容很普通,普通到放在人潮人湧的大街上,頃刻間就找不出身形。可若是楚天在這裏的話,會認出這人是誰。

陷仙殿中,陷仙劍主大怒出手:“螻蟻,爾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