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酒到盡頭需放喉 [ 返回 ] 手機

酒壇子已經擺滿了一地。

如果說令狐衝喝酒喝的是瀟灑,最愛的是醉眼朦朧的看這個世界。那麽蕭峰喝酒喝的就是豪氣,酒入豪腸那便是令天下折服的威武。

烈馬、古劍、長琴、老酒,這仿佛就是江湖的符號。

身在江湖,方知世事並沒有那麽浪漫。但是酒還是要喝的,並且要大口的喝,大碗的喝。

酒氣正酣,蕭峰拍著酒壇子,忽然引吭高歌。

他唱的是蓮花落,唱腔粗狂而又豪邁,乞兒乞討用的歌詞,從他嘴裏吐出來,竟然帶著一種難言的灑脫和霸氣。

有些人天生就是與眾不同的,即便是當做乞兒,也無人敢輕視他。

蕭峰顯然就是這種人。

古傳俠也來了興致,忽然也唱了起來,他的唱腔就古怪的多。

“江湖笑,恩怨了,人過招笑藏刀,紅塵笑,笑寂寥,心太高,到不了。”

蕭峰側耳傾聽,合著拍子。

但是或許是酒氣上來了,古傳俠跳了一拍,接著唱道:“看似花非花,霧非霧,滔滔江水留不住,一身豪情壯誌,鐵傲骨,原來英雄是孤獨。”

酒壇子一拋,古傳俠拔劍舞動。

劍光閃爍,那散落的酒珠卻在劍氣的牽引下,連成一線,落入他的口中。

蕭峰目光深邃,卻被這歌詞中的意境吸引。

“原來英雄···是孤獨。”

“哈哈哈!唱的好!唱的妙!”蕭峰大笑,轉而將古傳俠所唱的曲子,再唱了一遍。同樣的曲子,蕭峰唱出來,豪邁更勝一籌,那其中隱藏的辛酸與悲苦也更勝一籌。

這歌詞豈不正是他一生的寫照?

“既然英雄是孤獨,那你要做英雄嗎?”蕭峰看著古傳俠,高聲詢問。

古傳俠還在舞劍,也還在飲酒。

他的劍法越來越淩亂,但是淩亂卻不失分寸,每一劍都似乎在顫抖,形神不定,但是每一劍卻又都正好將一片片飛起的草葉從中間斷開,讓草葉更加放縱的在空中飛舞。

“看這世上所有的英雄,哪一個,做得輕鬆,血肉之軀隻會越戰越勇,好男兒氣貫長虹,看這世上所有的英雄,絕沒有一個人相同,淹沒在江湖的波濤中,就像岸上的沙粒一樣,感歎如風。”

依舊是顛三倒四跳著拍子,但是蕭峰卻聽的更加入神,原本有些清醒的眼神,也多了幾分醉色。

莫說是蕭峰,即便是古傳俠,這世上又有幾種酒能讓他喝醉?不過是自己想醉了吧!

“沙子一樣的英雄嗎?”蕭峰低聲道。

卻忽然走上前去,配合古傳俠舞動手掌,他沒有動用一絲一毫的真氣甚至是力氣,但是揮掌之間卻自有霸氣橫生,他的每一掌都仿佛是要擒拿住日月乾坤,手握住天地的運轉。

“好男兒行走於世,就該喝最烈的酒,做最轟轟烈烈的事,既然要做英雄,就當勇於人先,又豈可混於人群,畏畏縮縮?”

“普通人很多,英雄也很多。我等卻要做那最不普通的一個。”

“喝酒。”

一大壇就被丟了過來,力道怕有千鈞。

古傳俠接住酒壇,被巨力一打,便醉臥在地,仰頭便喝,酒水黏住了頭發,渾身酒氣。如此喝酒,當真浪費,若是令狐衝當麵,定然是大呼小叫,心疼不已。

蕭峰卻大笑道:“好漢子!就該如此!”

古傳俠砸碎酒壇,一擼袖子,朝著蕭峰道:“來來來!你我打一架!一千年前,你讓了我一招。現在你別讓我···不過大家都別用真氣,不然我不是你的對手。”

蕭峰道:“好!打一場!一千年前被你捅了一劍,我也是不利爽的很。”

兩個有心喝醉酒的人乒乒乓乓的打在一起,都沒有用真氣,掌法、劍招、刀法、棒法、拳法···能用的手段都用了出來。

最後兩人竟然就像是破皮無賴一樣扭打成一團。

這般場景,如果被那些崇拜蕭峰的人看到,隻怕內心都會崩壞。

酒醉無大小,酒醒了規矩還在。

當整座山中的藏酒都被喝完,二人都恢複了平靜,蕭峰依舊如淵如海,古傳俠依舊古井無波。

一掌劈開空間,蕭峰直接將古傳俠送到了傾天山腳下。

“蕭前輩!契丹族的蠻王似乎有意再次揮軍,越過傾天山跨馬中原。”古傳俠終於還想起有這檔子事。

蕭峰道:“現在契丹族的蠻王已經換了一個人,駱童的首級在我這裏換了一部稀世的掌法。”

古傳俠苦笑,以蕭峰的能耐,又怎麽會沒有發現駱童的小動作?

蕭峰卻取出七寶指環遞給古傳俠:“你回去轉告神算子,告訴他,他之所求,我做不到,因為逍遙派的掌門一直都在。而我欠他一個人情,他想要我還這個人情,隨時可以到見龍淵來找我。”

古傳俠接過七寶指環,沒料到這指環轉了一圈,還是要讓他送回去。

不過,多少知道虛竹未死的消息。

“蕭前輩!我能問一下,虛竹子前輩現在···。”

蕭峰道:“他在贖罪,也在懺悔。天山腳下,萬仙墓。雖然是因為魔念爆發,無崖子有心引導。但是他畢竟殺了太多人。我這個二弟,就是心腸太軟,殺了人心中魔障難除。五十年前,我知道他在枯梅領修路、雕佛,一磚一石皆不假手於人。更不曾使用半點的武功神通。”

“如今他隻怕已經深入巴蜀,看來是要將巴蜀修通,將群山串聯。這樣造福最尋常的百姓,或許能真的讓他心裏好受一些。”

古傳俠沒有想到,蕭峰竟然真的將虛竹的下落坦言相告。

不過轉而再一想,這其實並沒有什麽好隱瞞的。古傳俠又威脅不到虛竹,甚至天下間能夠殺死虛竹的人,也不太多。更何況這裏是北宋,北宋還有一個北天王。

虛竹神隱,隻是在於他自己放逐了自己,讓自己用苦修去贖罪,去造福蒼生,洗滌心靈的罪孽。

辭別了蕭峰,古傳俠也不急著將七寶指環送回擂鼓山,就開始一路遊曆著北宋的大好河山。

真正的走入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

同時也通過長時間的跋涉,來重新找回自我。

沉澱不斷增長的實力,去適應自己的內心,不讓力量主宰了心靈。

捫心自問,古傳俠會想:“我還是那個會為了幾個陌生的尋常人,為了讓他們多活一會,而奮不顧身的古傳俠嗎?”

半年後,當古傳俠走到擂鼓山腳下時,他爽朗的一笑。

他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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