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大力的關閉，震的整個樓道仿佛都在戰栗，頭頂角落老舊的聲控燈發出“茲啦茲啦”的聲音，一閃一爍。
也不知是不是樓道裏光線的緣故，米果覺得剛剛苗小姐的臉色很難看，整張臉慘白又蠟黃，嘴唇發紫，鼻梁泛青，眼底也是烏黑一片。這樣的苗小姐，和中午遇見時的模樣，簡直大相徑庭判若兩人。
米果看著緊閉的房門，不由得怔愣了一會兒。
在這一明一滅的燈光下，301門口轉角的地方，有什麽東西反射著燈光，有些刺眼。
米果低頭去看，滿臉驚訝：“是黑貓鑰匙鏈？”
一個非常眼熟的鑰匙鏈，苗小姐非常珍惜的黑貓鑰匙鏈，中午的時候特意從公司跑到深海食堂一趟，就是為了找回這隻鑰匙鏈。
而現在，黑貓鑰匙鏈可憐兮兮的被扔在轉角，灰撲撲又孤零零的。
米果彎下腰去，想要將黑貓鑰匙鏈撿起來。
就在這時……
一隻膚色極為白皙的大手，在半途直接抓住了米果的手，阻止了她的舉動。
米果嚇了一跳，四周悄無聲息，卻突然多了一個人，而且那個人還伸手抓住了米果的手。
在閃爍的燈光下，那隻大手白的出其，仿佛是貧血病人的手，溫度還涼絲絲的，仿佛在雪地裏凍了兩三個小時。
“是你啊章先生？”
米果看清身邊的人，鬆了口氣。
不是什麽奇怪的人，還是個長相非常帥氣的“熟人”。
章渝不著痕跡的用餘光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黑貓鑰匙鏈，很自然的放開了她的手，吝嗇的“嗯”了一聲。
米果很驚訝，說：“章先生怎麽在這裏？”
章渝是跟著米果走進樓道裏的，見到米果大咧咧就要去撿“危險”的東西，所以才會突然出現阻止。
“我住在這裏。”章渝麵無表情的扯謊。
米果又是驚訝：“章先生住在這裏？”
章渝看了看狹窄逼仄又陰暗的樓道，嫌棄的皺了皺眉，的確與西裝革履，渾身充滿霸道總裁氣場的章渝十足格格不入。
但章渝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平靜的說：“不可以？”
“不是不是。”米果連連搖手：“這片是老樓了，聽說要拆遷了，馬上就要拆掉，那章先生很快就要搬家了吧。”
“嗯。”章渝哪裏知道這麽多，敷衍又吝嗇的答應了一聲。
米果心想著，怪不得這兩天總是遇到章先生，原來章先生就住在這棟樓裏，和苗小姐豈不是鄰居？
提起苗小姐，米果才想起剛剛的黑貓鑰匙鏈，被章渝一打岔，米果差點給忘了。
她立刻低頭，頭頂的燈泡已經不再閃爍，恢複了明亮，轉角的地方也清晰了不少，可那黑貓鑰匙鏈卻無端端消失不見。
“好奇怪，剛才還在這裏的……”米果睜大眼睛。
章渝也看了一眼角落，明知故問：“什麽。”
米果指著角落：“章先生，你有沒有看到一個黑貓鑰匙鏈，剛才就掉在這裏的。”
章渝回答的流暢：“不曾。”
“難道是我看錯了？”米果一頭霧水。
章渝說：“這個時間，你不需要看店。”
米果立刻被章渝轉移了注意力：“要的要的，我正要回去呢。今天天氣不好，食堂裏人很少，所以我就跑出來送外賣了。對了，深海食堂新增加了外賣服務，章先生住的這麽近，點我們的外賣很方便的，不要外送費，半個小時保證送達！歡迎章先生光臨啊。”
米果不忘了熱情的宣傳一下自己的小食堂。
“不用。”
麵對如此熱情的米果，章渝仍然吝嗇的厲害。
這兩個字一出口，天差點被章渝給聊死，米果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有禮貌的微笑，心想著第一單安利就失敗了……
雖然米果還是微笑著的，看起來非常陽光溫暖，與今日的雪天形成鮮明對比，但章渝覺得，眼前的米果好像一隻兔子，大耳朵耷拉了下來，滿臉強顏歡笑。
章渝淡淡的說：“我可以自己去。”
米果說：“自己去？”
“走。”章渝說：“你帶路，我餓了。”
米果驚訝的看著他，原來章先生是要親自光臨她的小食堂。
米果和章渝一起下了筒子樓，出了狹窄的樓洞，外麵的雪花似乎比剛才更大，眼前的所有景物都被蒙上了一層毛玻璃濾鏡，有些朦朦朧朧不太真切。
“章先生你看，就在前麵。”
往前走了一百米，米果指著遠處耀眼的招牌，那可是她特意為小食堂設計的，大老遠就能瞧見，廣告效果一級棒。
章渝又是吝嗇的“嗯”了一聲，和天氣一樣高冷。
米果說完了，忍不住回頭瞧了一眼，並不是去瞧章渝，而是瞧向身後筒子樓樓洞的方向。
好像是米果的錯覺，她下意識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看，目光非常專注。可下樓的時候，米果一個路人也沒瞧見，筒子樓裏寂靜無聲。
這一回頭，門洞黝黑的仿佛野獸之口，就在那漆黑間隙裏，隱約能看到一個身影，靜靜的站在樓門口，果然凝望著米果。
四目一對，米果睜大眼睛，是苗小姐。
和剛剛開門接走外賣的苗小姐有些不同，衣著就不一樣。她少了幾分暴躁，卻多了幾分憂傷，目光落在米果身上，緩慢的抬起手來，衝著米果輕輕的招了招手，那意思仿佛是想叫米果過來。
“嘀嘀——”
老舊的小區過於狹窄，有車路過窄路，發出了嘀嘀的鳴笛聲。正巧，車燈明亮，一個轉彎將黑黝黝的樓洞口打的猶如白晝一般清晰。
苗小姐還站在那裏，被強烈的車燈照射著，她的身體竟是透明的，好像海市蜃樓，又像是米果的幻覺，更像是黑夜間的一抹鬼影。
苗小姐還在衝著米果招手，一下，一下……
大冬天的，米果的脊背忽然出了一陣汗，嚇得她趔趄了一步，直接撞在了前麵章渝的背上。
“對不起對不起……”米果連忙道歉。
章渝停下來低頭看她，隻說了四個字：“專心走路。”
這大晚上的，米果感覺自己仿佛撞鬼了，她膽子也沒有多大，住宿舍的時候最怕同學們半夜熄燈後聚在一起講鬼故事，更別說突然親眼看到“鬧鬼”。
說不定是看錯了……
米果自我安慰，根本不敢再回頭去看樓洞口，對章渝說：“馬上就到了，我們快走吧。”
“嗯。”
這回米果走快了一步，走在了章渝前麵，章渝反而落後一步。
大風夾雜著雪花飛舞而來，米果拉緊了自己的羽絨服，並沒有感覺到想象中的吹臉，章渝高大的身材，正好在後麵擋住了大風，讓米果感覺還挺暖和的。
兩個人走了幾步，路過的車燈也消失了，章渝忽然回頭去看，去看的方向和方才米果一樣，都是那漆黑的樓洞。
苗小姐果然還站在那裏，不斷的招著手，仿佛想要吸引米果的注意力。然而米果這一次沒有回頭，根本沒有看到她的意圖。
黑暗中的苗小姐動了一下，似乎想要走出樓洞，跟上頭也不回的米果。
隻是她才踏出一步，章渝倏然回頭，苗小姐張大了嘴巴，好像無聲的慘叫了一聲，剛剛踏出的一步又收了回來，下一秒消失不見。
仿佛人間蒸發，眨眼間消失的徹徹底底。
樓洞口恢複了平靜，但很快傳來了腳步聲，有兩個中年人從樓上結伴走下來。
其中一個說：“最近晚上你有沒有聽到貓叫？一直在叫。”
“昨天晚上，我下班回來，的確看到一隻黑貓在樓道裏蹲著。”
“什麽？你也看到了那隻黑貓？半夜看到黑貓可是不吉利的！”
“什麽吉利不吉利，都什麽年代了，你還信這個。好像是樓下苗奶奶養的黑貓，兩隻眼睛還不一樣顏色，看著挺好看的。”
“苗奶奶？”那人拔高了聲音：“苗奶奶養的那隻異瞳黑貓早就死了，你不知道嗎？死了好多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