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善變的凡人。
章渝注視著滿臉真誠的米果，說本座胖的人是你，說本座不胖的人也是你，果然凡人的話是不可信的。
“番茄魚片，蘇式爆魚，香酥小黃魚，咖喱大蝦烏冬麵。”
章渝立刻改口，一個磕巴都不打的報菜名，將剛才點的素菜換成了他早就想要嚐試的幾道葷菜。
三菜一主食，章渝合上菜單，為了不被米果再說胖，還是稍微克製一些，什麽手工咖喱魚蛋、糟溜魚片、清蒸鱸魚、酸湯龍利魚、燒汁鰻魚飯等等，就下次再說罷了。
自從上次吃過米果烹調的魚之後，章渝就發現，原來不隻是小蝦合他胃口，魚肉也是不錯的。
米果立刻點點頭：“稍等，我這就去做。”
這會兒才下午五點半，客人對比晚上來說還不算多，但米果已經忙得像個小陀螺，恨不得能多長出幾隻手來才好。
除了章渝點的一大堆菜，還有老奶奶點的水煮魚和煲仔飯要做，不多一會兒，整個小食堂裏就被各種鮮香的味道填滿。
忙了有一會兒，這最後一道香酥小黃魚也做好了，米果鬆了口氣，洗了洗手摘下圍裙，端著香酥小黃魚走了出去，放在章渝的桌上。
米果說：“香酥小黃魚，章先生小心燙，這是配的花椒鹽蘸料和辣椒粉。”
這香酥小黃魚和先前章渝吃的幹炸小河蝦看起來差不多，都是裹了麵下鍋去炸，金燦燦的一盤子，看著非常有食欲，才一端出來就聞到了油炸獨特的香味兒。
雖說看著差不多，但味道自然是南轅北轍，小河蝦和小黃魚的鮮美是全然不同的。
這香酥小黃魚提前處理好，用佐料醃製過了，魚肉鮮美又入味，下油鍋的時候還要複炸一次，以保證小黃魚的酥脆，外焦裏內絕不軟榻，讓小魚兒的每一根刺，甚至是中間大刺兒，都酥脆可口。一口咬下去，完全不用擔心魚刺紮嘴，絕對是懶人最愛的一道魚菜。
香酥小黃魚本身醃製過，所以味道足夠，但這蘸料也是絕不可缺少的。花椒和辣椒，讓小黃魚的味道更多了一些層次感，畫龍點睛，不隻是鮮，還微麻微辣。
章渝夾起一隻小黃魚，斯斯文文的咬下去，動作優雅得體，一看就是有身份的成功人士。
章渝吃完一條小黃魚，又優雅的吃完了一條，然後是第三條。期間都沒說一句話，表情也沒什麽變化，不過米果覺得，章先生應該是喜歡這道菜的。
“叮當——”
有客人走進來，米果正好在店麵，立刻轉身去招待新客人，說：“歡迎光臨，是苗……”是苗小姐啊。
是熟客，但今天的苗小姐有些不太尋常，直接推門進來，目不斜視的，仿佛沒有看到米果，沒有像往常一樣與米果打招呼，直接走了過去，聲音很大的說：“姥姥！你怎麽在這裏啊？也不跟我說一聲，我找了你半天了！”
正在吃著水煮魚的老人家抬起頭來，說：“你來了啊。”
原來剛才點了一份水煮魚的老奶奶，就是苗小姐經常提的姥姥。米果還是頭一次見到，剛才根本沒認出來。
苗小姐也不坐下來，站在姥姥身邊，滿臉都是嫌棄和不耐煩：“姥姥，你來這種小店兒吃飯，不怕鬧肚子嗎？吃壞了進醫院怎麽辦啊？這裏又小又破的，一看就知道衛生不達標。”
米果愣住了，聽著苗小姐的話，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旁邊的小店員也愣住了，目瞪口呆的看著苗小姐。
苗小姐可是他們這裏的常客了，每次都笑眯眯的，性格很開朗，但是今天活脫脫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說話尖酸又刻薄，還說他們這裏不幹淨？簡直像是中邪一樣。
米果的深海食堂可是出了名的實惠又幹淨，雖然的確小但絕對不是又小又破。
老奶奶拉住苗小姐：“我瞧這裏挺幹淨的，你不要這麽大聲，會吵到其他客人的。”
“什麽挺幹淨的，我就沒見過比這更小的餐廳了。”苗小姐說：“別吃了，我們走吧，我一會兒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呢，不能耽誤太長時間。”
苗小姐看起來挺急的，拉著老奶奶就要走。老奶奶連忙說：“等一等，我還沒付錢呢。”
桌上的水煮魚和煲仔飯才吃了兩口，苗小姐催著老奶奶離開，老奶奶沒辦法，隻好摸出錢夾來結賬。
錢夾一打開，裏麵飄悠悠掉出一張老照片來，正好掉在了米果的跟前。
米果彎腰撿起，照片應該有些年頭了，上麵是老奶奶和一個小女孩，或許就是老奶奶和她的外孫女苗小姐，依稀可以辨認出來。小女孩的腿後還藏著一隻小黑貓，很是怕生的模樣。
“您的照片。”米果將照片遞還給老奶奶。
“謝謝你小姑娘。”老人家一看就很珍惜這張相片，用手摸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放回錢夾裏，這才數著錢準備結賬。
苗小姐在旁邊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催促：“快一點，都說時間緊很著急了，非要跑出來吃飯。”
“馬上就好了。”老人家將錢遞給米果。
米果抬手去接，還沒碰到老奶奶，就見老奶奶身體微不可見的晃了一下，隨即老人家眼睛一閉向後仰去，毫無征兆的就要摔倒，仿佛忽然昏厥。
“您怎麽了？”米果立刻扶住老奶奶，好在老奶奶很快睜開了雙眼，並不是直接昏死了過去。
苗小姐在旁邊尖叫了一聲，也過來扶住老奶奶，然後不客氣的推開了米果的手：“你怎麽回事？推我姥姥幹什麽？”
米果真是跟不上今天苗小姐的節奏，自己明顯是扶住了老人家，怎麽會是去推人的呢？
小店員立刻走上來，說：“苗小姐，你這是要碰瓷嗎？”
“什麽碰瓷兒？”苗小姐大聲說：“就是她推人！我親眼看到的。”
“不是不是。”老奶奶連連擺手，說：“不是她推我，是我剛才有點頭暈，和別人沒關係。”
“頭暈？”苗小姐聽了老奶奶的話一點也不尷尬，也沒道歉，反而說：“是不是吃了他們家的菜，不幹淨所以頭暈？我就說這裏又髒又破的，吃出病來了吧！”
小店員也是暴脾氣：“苗小姐你在我們店裏也吃過好幾次了，怎麽沒見你吃病了啊？”
苗小姐說：“誰在你們又小又破的店裏吃過東西，你有病吧？”
“別吵了別吵了，”老奶奶臉色有些不太好，趕緊給了錢，拉著苗小姐說：“快走吧，不是還有急事嗎？”
“差點忘了，”苗小姐不依不饒的，一邊往門外走一邊說：“吃出病來就投訴你們。”
“叮當——”
伴隨著關門的聲音，苗小姐和她姥姥離開了，餐廳裏終於安靜下來。
小店員看著門口，說：“老板，今天苗小姐怎麽了？不會是中邪了吧？還是說苗小姐有個雙胞胎姐妹，長得一模一樣，性格完全不一樣。”
米果哪裏搞得清楚是怎麽回事，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今天的苗小姐的確非常不對勁兒，就好像昨天米果看到的苗小姐一樣……
米果想到昨天的事兒，還覺得脊背一陣陣的發涼。
隔著深海食堂的玻璃門，米果往外看去，苗小姐和老奶奶的背影越來越遠，幾乎就要看不到。
她納悶的收回了視線，但是下一刻卻倒抽一口冷氣。
小食堂的玻璃大門外不遠處，站著一個年輕女孩，長相何其眼熟，不是苗小姐還能是誰呢？
可苗小姐剛剛跟著她姥姥一起離開，背影還在街角的地方，隱隱約約的能看到。但此時此刻，第二個苗小姐出現了！
米果嚇了一跳，目光直接對上了門外苗小姐的目光，隻見苗小姐身上似乎繚繞著一層黑氣，好像燒焦的烤魚。
黑氣繚繞著苗小姐，讓她的臉色看起來像一片烏雲，陰沉沉的。她應該是想要走進餐廳裏，但似乎又不敢這麽做。
苗小姐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繞了兩圈，米果一眨眼間，忽然消失不見，不知去了何處。
“咯噠！”
一聲輕響，是角落6號桌的章渝，將手中筷子放下的聲音，米果這才被揪回了神兒來。
章渝惜字如金的說：“再加一個蟹肉蛋炒飯。”
“好的，馬上就來。”米果顧不得再去想苗小姐的事情，埋頭跑進廚房去做蟹肉蛋炒飯。
章渝等米果走了，這才轉頭看向深海食堂的玻璃大門，淡淡的說了兩個字：“麻煩。”
米果進了廚房，又開始熱火朝天的忙碌起來，除了章先生點的蟹肉蛋炒飯，還有其他客人點的澆頭麵套餐、煲仔飯套餐等等。
這一忙碌起來，外麵天色越來越黑，很快一轉眼就忙碌到了晚上10點多。
“喵……喵——”
米果正在洗手，隱約聽到貓叫的聲音，立刻說：“娘娘？娘娘是不是你？別跑進廚房裏，聽話乖。”
“喵……”
貓叫聲斷斷續續，好像就在米果身邊，而且越來越靠近米果。
米果轉身，就見廚房的小窗子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她想要去重新關上窗戶，這一霎那，有東西竄上了窗台。
“喵——”
是一隻通體全黑的小貓，喉嚨裏發出喵喵的叫聲，嘴巴上叼著一張紙條，上麵寫了三個字……
——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