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等待死亡

時序已進入了秋季,漸漸地,樹上的落葉開始飄零,蕭瑟的秋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嘩啦啦地作響。這是一個蕭索的村落,稀稀疏疏地坐落著幾乎人家,人煙稀少,偶爾有三三兩兩的老人從村頭路過。

村頭的一間紅色磚瓦堆砌的房子裏,不時傳來女人虛弱的咳嗽聲。兩間房間,客廳裏,簡陋的幾個家具屈指可數,不過還是被收拾地整整齊齊的,一塵不染。

房間內,一張簡陋的木質小床上,她趴在床邊,痛苦地向地上放著的痰盂裏,吐著殷紅的血。看著痰盂裏的鮮血,似乎吐血量又比上次多了許多。苦澀地搖了搖頭,拿著手帕擦了擦嘴,然後從一旁的桌子上,拿過水杯,漱口,將口腔裏的血腥全部衝刷幹淨。若是能夠將胃裏的血都擦幹淨就好了,她苦澀地想。

擦了擦嘴,她坐起身,纖細的身體更加羸弱,就連胸前的圓潤,如今也幹癟了下去,此時隻能用骨瘦如柴來形容她了,這個得了胃癌的女人,這個叫做柔心雨的可憐女人。

麽怎係跟係係我我。四個月前,那個早晨,她悄悄地離開了a市,然後來到蘇城的這個村落,人煙稀少,村裏幾戶人家的年輕人都外出務工去了,隻剩下幾位孤寡老人留守在村子裏。

初來到這個地方,好心老人租了這間房子給她,月租隻有幾十塊錢,而平時,幾位老人也經常送來自家種的糧食、蔬菜給她。她感激地給他們錢,樸實的老人卻從未收過她的錢。

柔心雨艱難地下床,最近她躺床上的時間越來越多,她明白這是個很不好的現象,然而她卻沒有多餘的力氣起床活動。走到客廳內,拿起一個塑料盆,從口袋裏舀了一碗麵粉,放了點水,揉搓麵粉,將它搓成團……

她在做麵條,聽村裏的老人說,麵最養胃了,他們就教她做麵條,從前的她還真沒有吃過手擀麵。現在的她,做麵條的手藝已經很讚,就連教她的老人都連連誇讚。

麵條切好,她端起,走出門外,屋子的拐角處裏的廚房,這間廚房很小,裏麵就隻有一口鍋,旁邊放著她撿來的柴火。將鍋裏放好冷水,蓋上鍋蓋。

她輕輕地在鍋灶前的小木板凳上坐下,微隆的腹部有些憋屈,她用力地坐直身體。纖細的手指撿起幹燥粗糙的柴火放在爐灶裏,拿出火柴,輕輕地小心地點上,看著微弱的小火苗,漸漸地變大,然後燃燒柴火,她才將臉從灶門口離開。

在這個落後的村莊裏,就連煤氣灶都沒有,家家戶戶都用著這種爐灶做飯,這也是以前的她從未見到過的。出生豪門的她,從小到大錦衣玉食,即使在家族沒落後,她也沒有過上流亡的生活,而是被歐禦爵帶走了,那之後,更是過著公主般的生活。

看著鍋灶裏竄起的火苗,她失神著,機械地撿起樹枝,往鍋灶裏塞,然後卻忘記了伸出,“啊——”一陣灼痛,她驚得連忙縮回了手。

看著立即泛起水泡的手背,她輕輕地吹著,然後一滴清淚墜落在紅腫的手背上,緩解了一絲灼痛感。一隻手撫摸上自己的小腹,那裏微微隆起著,她不清楚那隆起的究竟是因為懷孕了,還是因為她的胃裏長了腫瘤。

她的例假四個月沒來了,她也認為自己可能是因為生病才影響例假的正常。這裏距離鎮子有幾十裏路,當初來這裏,也是希望自己在這個安靜的樸實的村落,度完剩下的不足一年的時間,認命地等著死亡的來臨。

鍋裏的水燒開了,她起身,大腦傳來一陣眩暈,扶著牆,過了好一會,這種眩暈感才消失,她揭開鍋蓋,將麵條倒了進去,然後又蓋上木質的鍋蓋。坐下,繼續往爐灶裏填柴火。

清澈的雙眸裏,還在不停地墜落著濕潤,看著紅紅的火苗,她想起了多年前由自己親手點燃的火苗,想起了那個漂亮的玻璃花房,想起了曾經,那些美好的,奢華的夢……

她也想起了小澤,她的寶貝兒子,辛辛苦苦帶大的孩子,現在的他一定在美國,跟著他過著吃穿不愁的生活了。喉嚨哽咽著,如今的自己,卻落得如此下場,一切,隻能說是她的咎由自取吧!

失神間,鍋蓋被蒸汽頂了起來,沸騰的水頂起鍋蓋冒了出來,濺上她的身體,才讓她回神。“啊——”驚叫著,她起身,忍住那眩暈感,冒著被燙傷的危險,她揭開鍋蓋。

沸水褪下,她舀了些清水撲滅了鍋灶裏剩下的火,然後撈起麵條,端著一碗麵條,向著門外走去,扶著牆,走回主屋的客廳。

她的胃其實感覺不到任何的餓意,隻是有點痛,有時會吐出血來。四個月前,她抽空去做了個檢查,結果是胃癌早期,聽到這個消息,她當時就懵了。

不過還好,後來歐禦爵出現了,小澤有托付了。這樣的病,她是負擔不起高昂的治療費用的,也許是天意吧,多年前,她詐死,在多年後,她竟真的要死了。

這就是報應,她常常這麽安慰自己,如果當初沒有離開,此時的她,和他一定還是很幸福。至於上一輩的恩怨,她為何要死揪著不放?

將碗放在桌子上,她走到臉盆旁,將被燙傷的手放在清水裏泡了一會,然後拿出,走到桌旁坐下,索然無味地吃著碗裏的清湯麵條。

村子外的一條崎嶇的羊腸小道上,一輛尊貴的黑色林肯家長艱難地移動著,向著遠處稀疏的村落行駛。車上,歐禦爵透過窗戶,看著窗外蕭索的村子,如此貧窮落後的地方,他還從未來過。

要不是消息確切,他還真想不到她會躲來這樣的地方,濃黑的雙眉微蹙著,成熟的俊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歐總,前門有個小石橋,太窄,車過不去!我們下車步行吧?”此時,助理打開車門,對他恭敬地說道。

歐禦爵點點頭,下車,鋥亮的皮鞋踩在泥土上,瞬間就麵目全非。

“歐總,就是前麵那家!”助理指著一間紅色磚瓦堆砌的房子,對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