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血液
艾德霖整理了下頭發和衣服，調整了呼吸，以平常的狀態來到池邊。卡呂普索似乎猜到了是他，飛快地遊了過去，她的雙眼充滿了驚恐和焦慮，雙手都在微微顫抖。
艾德霖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一定要把她送回海裏。他相信時間和海洋的力量一定會慢慢衝淡她這將近3年的記憶，即使開始會很痛苦。
他跪下來緊緊握住對方冰冷的雙手，盡力安慰她，希望能減少她的不安與悲傷，同時告訴她，一會就送她回大海。
胸口的劇痛同時也告訴他現在必須要馬上離開了，他希望到最後自己能以完美的形象封存在她的記憶裏。
艾德霖毅然站起來，轉身，任憑卡呂普索在身後不斷呼喊，他忍耐著胸口和內心的劇痛，打算在這片樹林的入口處守護著，用自己生命裏最後的時間來守護她，守護自己靈魂中最後的一片淨土。
可是，還沒等艾德霖向外跨出一步，身體便不受控製地倒了下去。
等艾德霖恢複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被卡呂普索緊緊地抱在懷裏，她竟然離開了水麵，並且正奮力地將他們兩個人朝樹林深處挪動。
艾德霖想叫她不要管自己趕緊回到水裏，但是喉嚨卻發不出聲來，就連身體也動彈不了，這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失血過多了。
借著月光，艾德霖看到卡呂普索的手臂上、魚尾上因為與地麵的摩擦而劃出一道道的口子，自己胸前流淌出來的血和她流出來的血此刻交融在一起。
當他們來到樹林深處時，卡呂普索停了下來，嘴裏喘著粗氣，依然緊緊地抱著艾德霖，生怕他會從自己懷裏逃走一樣。
“這次，我可能是真的不會離開你了。”艾德霖心裏想著。
艾德霖第一次和卡呂普索相距如此之近，近得能聽到她的心跳聲，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身體和她的頭發一樣冰冷而潮濕。
“如果我是人類的話一定會嫁給你，成為你的妻子。”卡呂普索溫柔地說道。
艾德霖能想象到卡呂普索說這句話時候的眼神是無比的堅定而溫柔。
“是啊！如果你是人類，我定會娶你為妻，我會拋棄這裏的一切，逃離此處，用我的雙手與勤勞為你遮風擋雨。”艾德霖心裏回答道，沒有說出來。
樹林外麵，還能聽見槍聲、呼喊聲以及房屋燒毀後倒塌的聲音，甚至能聽到木頭被火焰烤後炸裂的聲音，聞到皮革被燒焦的味道，一切正在崩塌。
“你快點跟傑洛斯醫生走吧。”艾德霖使出最後的力氣說道，聲音已經非常虛弱了。
“不，我不走，我就在這陪著你。”卡呂普索輕聲道，話語裏充滿了濃濃的愛意。
“聽話，快點走，以後很難再有這樣的機會了。”艾德霖很著急。
“你會沒事的，相信我，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我把我最珍貴的寶貝給你！”卡呂普索的聲音開始顫抖。
“不要，卡呂普索......”
艾德霖感覺越來越冷，而卡呂普索的身體卻漸漸開始溫熱起來，他緊緊地抱著她，感覺無比溫暖。
在卡呂普索平靜的呼吸聲中，艾德霖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的那場拍賣會、燃燒中的罌粟花、祖母的靈柩以及山穀中的那片花海。
……
“最後那條人魚怎麽樣了？”霽山學院校長辦公室裏，白校長焦急地問道。
“她死了，”艾老頭悲傷地說道，“由於離開水裏太久，她的體溫不斷升高，最後器官都衰竭了，是她救了我，那時候我已經中槍，我知道我即使去了醫院，最後也是活不了的，但是她把她的血液給我了，她說它們的血液能救命。”
白校長非常驚訝，瞪大眼睛看著艾老頭。
艾老頭繼續說：“這下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阻止你了吧，這種事情要是讓人類知道，你覺得這個純潔的物種還能有活路麽？我們肯定會不惜餘力，把海洋翻個底朝天，人性有時候，是禁不起試探的。”
白校長沒有說話，他默默地低下頭，看著地板在思考。
辦公室內突然變得安靜起來，隻能聽到牆邊那個英式落地鍾鍾擺搖動的聲音還有這兩位老人的呼吸聲。
過了一會，白校長開口了，“那你為什麽還要找這些石碑，既然你不想讓別人知道，那就不要找好了，就讓這個秘密深埋於大海。”
“其實我也沒有刻意去找的意思，那次我們在英國，碰到這塊石碑，真是個意外，我也沒有想到我還能再次碰到有關於它們的東西，當時我就覺得，這真是天意啊！而且，卡呂普索在走之前，把她身體上的一塊鱗片交給了我，說如果有機會，請把這片魚鱗交給她的同伴，這樣，她的靈魂就能回到海洋，所以，我就嚐試著自己找找看，也許通過這塊石碑，真能找到她的同伴。”
“那你是怎麽判定這石碑就和它們有關呢？”白校長問道。
艾老頭晃了晃自己的雙手說：“自從我得到了卡呂普索的血液後，就發現我的雙手有了特殊的感知能力。”
“這？就是......”白校長話沒有完全問完。
“沒錯，是的，你一直好奇我為什麽會有這奇特的感知能力，其實這都是她給我的，這種能力，怎麽可能是天生的呢。我在觸碰到那塊石碑的一刹那，就感知到了它們的氣息，很清晰，是一種藍色的時間厚重感，不會有錯的。”
聽到這裏，白校長突然想到了餘海寧，“那位餘姑娘，也有這種能力啊！難道她也？”
“我的老朋友，這下你應該懂我為什麽討厭那姑娘了吧，我從她的身上聞到了和自己相似的味道，再加上她也有那種能力，我能確定她十有八九和我是同類，我不知道她是從什麽地方弄到的人魚血，但是從她現在種熱衷於尋找石碑的狀態來看，總覺得對方目的不純，而且，她又是和那個榮煥林是一夥的，很難想象他們能幹出什麽好事。我自己就是個滿負罪惡的人，自然也能感受到榮煥林不是什麽好人！我不能讓他們得到石碑全文的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