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章

非但李幼雯聽得頻頻頷首,就算是那些一開始持反對態度的援軍將領們也被段大公子給說得啞口無言,的確,這家夥說的還真是很有道理。

說實話,援軍將領們到來之後,在內心其實也很擔心一個問題,那就是指揮不統一的問題。雖然,他們奉命前來服從李幼雯的指揮。

可他們並不能代表手底下數萬將士,更別說大家夥都是禁軍十六衛的嬌兵悍將,誰愛聽誰的?再說了,都一大票的大佬爺們,幹嘛非得聽你一個女人的話。

這畢竟是古代,這畢竟是一個封建時代,何況於這個時候的軍隊,更注意的是主帥的個人魅力,而非是集體榮譽感。這就是為什麽兩漢時的細柳營得以名垂青史,不是因為營,而是因為他們的主帥是周亞夫,因為周亞夫的治軍嚴謹,才使得細柳營得以留名於史書。

所以一位主帥,想要統帥大軍,想要讓將士們都服從他的意誌,首先,就得讓將士們了解這位主帥是什麽樣的人,有什麽樣的英雄事跡,有什麽樣的光輝戰績。

這就是為什麽,李幼雯失蹤之後,徐壽花費了大半年的光景,都還沒辦法完全掌握左羽林衛一樣,就是因為李幼雯的個人魅力以及威望太高了,使得徐壽很難將李幼雯的影響力消除掉。

而段少君之所以極力地支持並且宣傳此項戰略,正是考慮到了李幼雯這位公主殿下的個人魅力加成,而且通過此戰,用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讓那些援軍將士們意識到,昭陽公主的能力是那麽的強大,隻要你們願意忠誠的服從於公主殿下,那麽她必將引領你們走向一個又一個的勝利,邁向一個又一個嶄新的輝煌。

等到了與契胡之間的雲州爭奪戰結束之後,這六萬早已經被李幼雯那獨特的個人魅力所折服的將士們,自然會主動而又自覺的拜倒在李幼雯的座騎之下高呼陛下萬歲了。

這樣一場有賺無賠的雲州爭奪戰,看樣危機,可是對於雲州以及李幼雯而言,卻都是一個極好的契機。

這就是為什麽段大公子要如此處心積慮地要宣傳李幼雯的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原因,就是先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同時也引起對方對於昭陽公主殿下的好奇心。

深愔心理學的醫學院高材生段某某十分自信,而且這是有事實依據的。

最終,段少君的戰略講解,讓所有在場的將軍們都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絕佳的戰略,可以說,如果一切都沒有太大的意外的話,或者應該說,隻要不出現什麽非正常情況,例如火山暴發,地震,洪災,山體滑坡,又或者世界毀滅等非人力不可搞因素的話,以目前的計劃,拿下哈桑的那四萬兵馬,絕對是沒有什麽問題。

重要的問題就在於,贏得是否足夠漂亮,足夠震撼人心罷了。

關於這一點,段大公子擁有著無窮的信心,他相信在自己的籌劃下,李幼雯統帥著本部兵馬以及援軍,一定能夠打出一場酣暢淋漓的巨大勝利。

至於另外兩路兵馬,根據之前的計劃,整整一萬州兵郡卒,還有一萬的左羽林衛精銳,已然取代了原本克敵城的百姓,他們將會是阻攔勃爾鐵向南前行的巨大阻礙。

而在雲州城下,留下的一萬左羽林衛大軍,偽裝成左羽林衛的大軍仍舊留滯於雲州城外。再在又多了段守儉的五千騎兵,那自然就再好不過了。

這絕對是契胡人所想象不到的,李幼雯居然會如此膽大妄為到這等地步,在正麵戰場上,麵對莫離可汗的八萬精銳契胡鐵騎,居然弄出了一出空城計似的玩意來。

而對方勃爾鐵的五萬精銳大軍,麵對的卻是一隻由預備役以及一萬左羽林衛大軍組成的守城隊伍,就是擺出了一副要死守克敵城守到天荒地老的架勢。

唯有這哈桑這一隻兵馬,卻以兩倍的兵力,力圖一鼓而下全殲之。

這樣的戰略,雖然被段大公子詳細地解釋與分析之後,讓大家的信心滿滿,但實際上,大夥的內心還是有些揣揣不安的,畢竟,正麵撲向雲州城的可是八萬契胡金帳騎兵,可以說那絕對是契胡軍隊的精華所在。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現如今的戰略便是以空間爭取時間,一切,說得再多也沒有太多的用處,隻有等剿滅了哈桑部之後再考慮其他問題。

不過很快,大家就沒話說了,因為段少君也覺得這樣解釋實在不是個事,幹脆現在來上一盤兵棋推演,這玩意反正早就已經在這沙盤弄出來之後就已經嚐試過很多次,包括李幼雯都不得不承認這個後棋推演對於戰略戰術有著極高的仿真度與還原性,不過這一次還是第一次展示給這麽多人欣賞。

兵棋推演通常包括一張地圖、推演棋子和一套規則,通過回合製進行一場真實或虛擬戰爭的模擬。最原始的兵棋可以算是沙盤模擬。兵棋不同於沙盤之處在於它需要設置實際的數據,如地形地貌對於行軍的限製和給養的要求,如不同的兵種和武器的戰鬥力,如不同規模和兵種間的戰役的傷亡數據等等……

有了這些數據,就相當於有了遊戲規則的限製,然後遊戲雙方通過排兵布陣的調度,進行模擬的戰爭遊戲。實際上,從數學角度講就是一個迭代演算的過程。敵我雙方共同的坐標條件就是地圖和時間。不同的兵力資源和分布是初始條件。戰鬥力和傷亡數據是參數。將軍的調度謀略是反饋機製。

史老將軍這位曾經跟段少君對練過好幾次的後棋老手跳了出來,跟段少君一人代表契胡一人代表大唐對掐了起來,而那些援軍將領們就像是一票沒見過世麵的土老冒般新奇地看著跟前雙方的你來我往在沙盤之中博弈。

很快,他們便意識到了這個看似遊戲的兵棋推演必然能對於軍事活動帶來極大的助推和飛躍,而段大公子一邊搞兵棋推演,還一邊不忘記明裏暗裏的把功勞往李幼雯身上推。

這讓那些援軍將領麻木的心靈上又狠狠地被刺激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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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的作戰會議終於在經曆了漫長的兵棋推演所帶來的結果以及段大公子精彩絕倫的解說之後結束了。段大公子口幹舌燥地連灌了兩大杯的茶水這才稍覺解渴。李幼雯一臉心疼地看著連嘴皮都快要被磨起泡的段少君,貼心地又給他滿上了一杯茶水。

“你要不就先在這邊休息休息,待明日再趕回雲州便是。看你都累成什麽樣了都。”

段少君以葛優癱的姿態,就那麽沒有一點形象地癱在中軍大帳的後帳之內,反正這裏邊也隻有自己與李幼雯,外麵有繡娘等老熟人守著,相信也不會有哪個二逼敢強撞大將軍的後帳。

李幼雯的香榻鋪著厚厚的獸皮,再加上後帳內的鐵爐子冉冉地閃現著火光,而一根鐵製煙囪斜伸出帳篷而去,如此一來,後帳之內就顯得幹淨整潔了許多,空氣也不似過往燒碳盆時一般汙濁,甚至還會有一氧化碳中毒的危險。

對於段少君的肆意與隨便,李幼雯非但沒有任何的不悅,反倒是越發地心疼起了操勞過度的愛郎。

“不行,還是得趕回去,人家段守儉好歹也代表著朔州節度使段元重,咱們這邊,總不能不表示表示吧?想比起其他人,我覺得我自己親自去一趟才能放心一點。”段少君打了個巨大的哈欠,強撐著坐起了身來。看到了李幼雯那張滿是關切與不舍的俏臉解釋道。

李幼雯主動地握住了段少君的手,滿臉疼異地道。“可你都累成什麽樣了,現在趕回去怎麽也要到晚上了,天黑路滑……對了,你坐我的馬車回去吧,這樣一來,你好歹可以在馬車上休息休息,不至於太過疲憊了。”

段少君想了想,點了點頭:“成,那臣可就多謝陛下美意了。嘿嘿,可惜今日乘車的隻有我,你不在身邊,實在是有些遺憾哪……”

看到段少君說著說著嘴角輕揚露出的壞笑表情,李幼雯差點就想給這個蹬鼻子上臉的流氓來一個背摔。“美得你,盡想好事,再胡鬧我可不理你了……”

兩人打情罵俏一番之後,總算是恢複了點精氣神的段少君登上了李幼雯的馬車,揮別了一幹左羽林衛將士,還有自己心愛的女人,朝著雲州城狂奔而去。

段大公子上了馬車之後,直接一個鯉魚打挺把自己扔在了馬車那軟和的榻上,直接就睡了過去,哪怕是馬車再搖晃,以段大公子雷打不醒的實力,這都不算神馬。

等到齊大鑽進了馬車,推醒了段少君,這貨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天色已然臨近黃昏。“公子,已經到家了,您請下車吧。”齊大一臉佩服的看著打著哈欠緩緩起身的公子,太佩服這麽能睡的人。

沒辦法,當兵的人,需要很強的警惕性,特別是像他這樣幹了十來年親兵以及斥候工作的軍中精英更是需要隨時保持警覺。哪怕是一點很小的動靜,都會把他給驚醒過來,畢竟在外進行的都是與性命攸關的偵察活動,自己不警醒一點,小命說不定什麽時候就不在了。

所以睡覺睡不踏實,就成為了齊大的心病,哪怕是現如今已經跟隨西門忠熊去了江南那麽久,可實際上還是經常會在夜裏被耗子又或者是其他的細微動靜給驚醒。

所以,看到段大公子在顛簸得快趕上車震的馬車上,這貨居然能睡得跟死豬一般,發著酣暢淋漓的鼾聲,這不僅僅是齊大佩服得五體投地,絕大部份的人類也隻能佩服得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