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九章

隻希望不會太出乎自己叔父的預料,希望吐昆殿下與自己的叔父能夠渡過這一次的難關,不然,托托海剛剛打開的大好局麵,說不就會變成一場猶如泡沫一般的美夢,一戳就破。

吐昆與契合老當戶乘著馬車,日夜兼程,都快被顛散了架,這才堪堪趕回了托托海,見到了右大都尉吐頓。

而身材魁梧的吐頓看著這二位風塵撲撲,一臉疲憊的重要人犯,臉色難看無比。“吐昆殿下,契合左當戶,敢問二位到底是去了哪個地方,為何會耽擱如此之久?莫非在二位的眼中,偉大的莫離可汗的意誌,也已經不重要了嗎?!”

吐頓已經等待得太久,重要的是,他這麽久還沒有回到金帳王庭,惹得莫離可汗大怒,已經又派了人趕了過來,對其這麽長的時間連個人也沒帶回去的行為表示了嚴重的不滿意。

而吐頓已經找那克魯旦要過幾次人了,那貨卻成天的裝聾作啞,要麽就幹脆躲著自己,即使被自己堵著也會耍死賴,他真不知道,不信你自己搜。

把吐頓的耐心直接給磨得一幹二淨,咬牙切齒得差點想要一把火把這托托海燒個精光的時候,這才見到了吐昆與契合老當戶,這如何讓他的心情能夠好得起來?

看到臉色鐵青得怕人冷笑連連的吐頓,吐昆與契合老當戶的心情也同樣好不到哪兒。泥瑪,自己那邊才好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曹胡兒那個王八蛋的手裏邊生生把河套三郡給挖過來,到手都還沒捂熱,事情也還沒理順,你丫的就竄上了門來要把我們給帶到金帳王庭去,難道我們的心情又能好嗎?

“怎麽右大都尉是覺得自己被我父汗派過來傳訊覺得很委屈嗎?”吐昆的表情瞬間陰沉了下來,不陰不陽地硬頂了這麽一句,把吐頓給頂得兩眼翻白。

不過對方好歹也是莫離可汗的兒子,堂堂的二王子殿下,雖然吐昆有陰謀的嫌疑,但那也僅僅還隻是嫌疑,自己還真不敢太過得罪這位主子。

說不定萬一哪天翻浪了,自己雖說是右大都尉,但人有失手日,馬有失蹄時,誰沒有個高低起伏,想到了這,吐頓好不容易這才把剛剛生騰起來的怒火給壓抑住,悶哼了一聲決定不再跟這位殿下鬥嘴。“還請殿下與契合老大人快快上路吧,陛下已經又在末將來到了托托海之後又派了人過來催促了。”

“到底我父汗尋我去金帳王庭所為何事?還勞煩吐頓大人告之一二。”吐昆卻沒有立刻動身,而是壓低了聲音,朝著吐頓單刀直入地問道。

這倒讓吐頓一愣,幹咳了一聲之後,把之前陛下吩咐的那番話又拿出來敷衍了一遍。

吐昆聽罷,撫著頷下短須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吐頓,直到看得吐頓心頭發毛,吐昆這才緩緩地搖了搖頭。“吐頓大人,你覺得本王會相信嗎?”

不必等吐頓說話,吐昆轉身走上了自己那檢修完畢,更換了馬匹的馬車。

愣愣地看著那輛緩緩地開動起來的馬車,想著那吐昆意味深長的目光,吐頓忍不住伸手撓了撓頭,你丫愛信不信關我屁事,那可是你爹,偉大的莫離可汗吩咐的,我敢不這樣說嗎?

吐昆登上了馬車,可是契合老當戶並沒有登車,而是跟那吐頓一同乘馬並肩而行吹牛扯蛋,問題在於吐頓這位右大都尉本就是個粗人,跟個文化人能有什麽可聊的。

何況契合老當戶那老貨的嘴皮子又陰損,更是讓吐頓對他愛理不理的,可又偏偏還不太好得罪,畢竟卜氏乃是契胡有數的大族,就連厥氏都是這位契合老當戶的親妹子,幾位親王殿下之中,吐昆與九王子拉罕都正是厥氏所生。至於大王子哈桑,則是前任前厥氏所生。

嗯,惹不起,怎麽辦呢?躲唄,惹不起你總能躲得起吧?吐頓這貨幹脆就策馬亂竄,三五下來,老胳膊老腿的契合老當戶就沒辦法跟上他的節奏了,隻能看著自己的背影幹瞪眼,這很是讓吐頓心中暗暗得意。

卻渾然沒有注意到契合老當戶那個老奸巨滑的家夥也同樣露出了奸計得逞的隱蔽笑意,隻不過轉瞬即逝,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那一絲詭異的笑意。

吐頓跑了,契合老當戶幹脆就跟那些金帳的禁衛們胡扯亂吹,老家夥口才的確相當不錯,何況又是皇親國戚,這票金帳禁衛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拍國舅爺的機會。

吐頓看到那老貨跟那些金帳禁衛吹牛打屁,自然懶得理會,卻渾然沒有注意到,不知道什麽時候,契合老當戶的袖口裏邊,多出了幾張帛布。

在當夜晚紮營之後,契合老當戶晃晃悠悠地在營地溜躂了一圈之後,緩步慢慢地走進了吐昆殿下的王帳,而王帳之外,自然是由吐昆殿下自己的親王所衛守備。

至於那些禁衛自然是不可能把一位親王殿下當成囚犯來看押,不過,他們還是有意無意間地把吐昆的王帳還有其麾下兩百護衛牢牢地包圍在營地中央,當然美其名曰是保護殿下的安全。

“老當戶你怎麽來了……都已經這麽晚了還不休息?”正坐在小鐵爐子跟前,抿著奶茶看著手中漢家典籍的吐昆看到了契合老當戶步入了營帳,不禁有些愣神。

“殿下您不也沒休息嗎?老臣年紀大了,沒那麽多瞌睡,今日坐了一天的馬車,腿腳也都給抖麻了,多活動活動也挺好的……”契合老當戶哈哈一笑,走上前來行了一禮之後解釋道。

“那快坐下吧,來來來,本王正好衝了一壺奶茶,乘熱喝點暖暖身子,現如今離冬天越來越近了,這草原上的風啊,就跟刀子似的。還是小心一些的好,以免染上風寒。”吐昆點了點頭,親自提壺,給契合老當戶滿上了一杯奶茶。

“多謝殿下賜茶,殿下好手藝,這茶滋味可真是不錯……”契合老當戶抿了一口之後,眉色色舞地大聲讚道。不過,這個時候,吐昆的目光卻死死地盯著一麵大聲談笑,一麵拿手指蘸了奶茶在案幾之上奮指疾書出來的奶茶字跡上。

吐昆看到了契合老當戶寫出來的那些東西之後,瞬間眼珠子瞪得就跟那白熾燈泡似的。不過很快,在契合老當戶的暗示之下,回過了神來,扮出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與那契合老當戶有一下沒一下地聊了幾句之後。

契合老當戶提議既然睡不著,幹脆君臣二人手談一句如何?吐昆殿下自然是舉雙手讚成,於是兩人開始在營帳裏邊下起了圍棋。

“下棋?大半夜的下什麽鬼,好了,本都尉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盯著點就好,切莫要讓他們發現我們在監視他們,明白嗎?”吐頓摸著頷下濃密的胡須,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決定懶得去理會這兩個對於漢家文化過於癡迷的家夥。

他當然根本就沒有想到,這兩個家夥哪是下什麽棋,而是借著下棋的幌子正在交流情報商量對策。而今天行軍途中,那幾張不知道何時被契合老當戶塞進了袖中的帛布已然攤開在了吐昆的眼皮子底下。

看著那些帛布之中的內容,吐昆的表情就跟剛剛自己衝進了豬圈不小心一撲爬摔在了豬屎堆上,張開的大嘴也被那玩意給塞滿了似的。

出奇的憤怒,憋屈,還有抓狂,內心裏邊無數的草泥馬狂奔不已。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這麽這麽的被人陷害,更重要的是,那個自稱是狐禪大師的,被自己誤認為以為是西域**王女弟子的女人,居然會是大唐的昭陽公主,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吐昆一副挨了連環閃電鏈劈在腦門上,整個人都當機了的表情,傻愣愣地看著那份潦草的情報,內心的震驚,絕對不亞於曾經吞沒了亞特蘭蒂斯的那場巨大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