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一章

就在前一天夜晚時分,身處於江夏郡的許王府內燈火通明,荊州諸多達官貴人皆是齊聚於王府之內,馬屁如潮。

坐在主位之上的許王李達一臉的誌滿意得,舉著酒盞,頻頻享受著這些官員的吹捧與馬屁。

荊州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員,幾乎已然盡聚於此,明裏或暗裏,都已經向他這位許王殿下發誓效忠。

經過了很多天的籌備與籌劃,許王李達仿佛已經看到了天子的龍椅正在向著自己招手不已。

是的,今日,將會由荊州刺史王進第一個勸進,之後,自己會婉拒第一次,然後還需要再來兩次,到得第三次時,自己隻要點了點頭,那麽日後,自己就不需要再用孤來自謂,而是朕,這個皇帝才可使用的自我稱謂。

就在接受著王府臣屬以及一幹荊州文武勸酒的當口,一名王府護衛匆匆地步入了廳內,走到了許王李達的身邊低聲嘀咕了兩句。

許王李達一愣,旋及很不耐煩地道。“不見不見,也不看看這是什麽時候,讓他趕緊離去……等下,取些散碎銀子給他,莫要讓他覺得本王失禮了才好,省得我那叔父知道本王待僧人不恭,心頭不悅,明白嗎?”

那名護衛點了點頭,快步離開了廳堂。荊州司馬舉起了手中的酒盞朝著許王一臉敬佩地道。“久聞殿下仁愛之名,今日,便是連個擾宴的窮和尚也如此禮遇,著實令我等大開眼界,殿下果有仁君之範也!”

此言一出,一堆人頓時馬屁如潮,聽得許王李達心中大悅,就連方才心裏邊對於那個不開眼的敢來打擾自己宴會的禿驢的不喜也盡拋於腦後,與這些臣下開始推杯換盞起來。僧人故舊要來見自己?

自打知道了自己叔父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之後,許王可是很下了一番功夫,不僅對付荊州地區的僧人甚是親和,並且還刻意地結交荊州的高僧大德結交,借著這些人之手,來給自己宣傳名聲,倒還真讓許王落了不少好處。

甚至連府中都還養著幾名高僧,而這樣的情況之下,總是會有一些沒什麽本事,卻又自視甚高的僧人上門,一心投效,倒是把許王擾得煩不勝煩,卻又不得不繼續應付,畢竟自己還需要這些僧人來幫助自己宣揚。

許王府門口,一位頭戴鬥笠,身披袈裟,腳蹬芒鞋的僧人站在台階之上,而台階之下,另有二十名僧人,與其一般的打扮,隻不過,皆立身於階下,每一位僧人的手是還提著一根禪杖。

雖然這些和尚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可是,他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一股子氣勢,卻讓那數名守候在府門外的王府侍衛們很不自在。而且,每當有僧人抬眸掃過時,都讓他們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一頭凶悍之極的猛獸在打量從哪裏下口比較適合。

而站在王府門外,捂著胸口,到現在仍舊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的護衛首領則心中驚懼更甚,他們內心的震驚,乃是來自於那名站在台階之上,看似絲毫沒有惡意的僧人。

方才,就是這位僧人,隻是因為自己剛才伸臂攔阻,不許其登上台階,就不知道怎麽的,突然感覺胸口一陣巨痛,人便從台階之下,倒飛回了台階之上,甚至把自己的七八名手下也全都撞翻在地。

高手,這樣的高手,若是在江湖之上,也絕對是鼎鼎大名之人,可是此人給自己等人來了一個下馬威之後,就沒有再出手,隻是讓自己遣人入府相告王爺,說是有僧人故舊到訪便可。

雖然許王殿下的確結交了不少的僧人,可是在這位護衛首領的記憶裏邊,似乎就沒有一位僧人有這等高強的本領。而那二十名台階之下的僧人,氣質又與這名台階之上的僧人迥然不同,那些人雖然一言不發,雖然身披袈裟,手握禪杖,可是身上卻總是會不經意地散發著一股子濃烈的殺氣。

哪裏有半分和尚的寧和,倒像是一群生死沙場內,廝殺了至少半輩子的精兵悍卒。

這樣的老兵,就算是擱在大唐的軍隊裏邊,再差也能混個校尉當當,可是跟前這些家夥居然都是和尚,這實在是讓護衛首領心裏邊是何等的臥槽。

王府府門又打開了一條縫隙,方才被遣去相告的護衛終於趕了回來,看到了此人,護衛首領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怎麽樣,殿下說了什麽?”

這名護衛趕緊走到了護衛首領身邊,壓低了聲音一陣嘀咕道。他所帶來的消息,讓這名護衛首領愣了愣,沒想到殿下居然沒有為自己的護衛在家門挨揍而找回場子的意思,反而擺出了一副息事寧人的架勢。

不過很快侍衛首領又醒悟了過來今天是什麽樣的日子,隻能接過了護衛遞地來的一個小包裹在手裏邊顛了顛,滿心鬱悶地點了點頭。“罷了,今日算那禿驢走運,哥哥我隻能先認栽。”

抄著錢袋,陰沉著臉的護衛首領揉了揉仍舊發悶的胸口,走到了中年僧人跟前晃了晃錢袋,然後直接拋在了地上。“我說和尚,算你走運,我家殿下說了,今日府中有大喜事,也就不難為你衝撞王府護衛之事,還特地給了你十兩銀子的盤纏,趕緊走吧,不然……”

“許王殿下的生辰可不在秋天,能有什麽樣的喜事,不如施主說出來讓貧僧也聽上一聽……”顯得有些尖細的嗓音從中年僧人的喉間吐出,他緩緩地反起了頭來,麵白無須,麵容清瘦,正是夢惑方丈的弟子,段大公子的大師兄鑒音。

隻可惜,鎮守王府府門的這些侍衛皆非許王心腹,自然不可能識得這位向來極少有人知道其真實身份的鑒音大師乃是何人。

這名侍衛首領的鼻子都差點被氣歪了都,泥瑪,這禿驢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不成?要知道,平日裏登王府門的高僧,他李某人就算是沒過一百也有七八十,哪一個都是一身打扮極為不凡,身上的袈裟就算是沒有八寶,怎麽也得繡上些金線。

可眼前這位,一身的土布袈裟,腳上的芒鞋,頭上的鬥笠也顯得破舊,一副苦行僧的架勢,怎麽可能是高僧大德,就這樣的人物,看到了十兩銀子,居然連眼都不瞄。反倒打聽起了王府的喜事,怎麽的,難道你丫的還想竄進去拍馬屁跪舔我家殿下以期望能換取更大的好處不成?

“怎麽?我家王爺給你點好臉色,你還真想蹬鼻子上臉不成?滾,趕緊滾!別以為自己有幾下花架子,就敢在王府門前耍花腔。”護衛首領稍退了兩步,站到了護衛群中,膽氣又頓時壯了起來,這才沉聲喝道。

“看來,諸位施主是真的不認識貧僧,罷了,既然你們不認識貧僧,那倒敢不怪你們,隻不過,你們最好別攔著貧僧的路才好……”鑒音摘下了頭上的鬥笠,單手為禮之後,便開始抬步朝著王府大門徑直而去。

看到了這個情況,那些護衛哪裏敢讓這家夥擅闖王府,就算是這個最後被亂刀剁成肉漿,可是當他闖進了王府大門,他們自己也定然會少不了皮肉之苦,當下一咬牙,紛紛腰間橫刀出鞘搶將上前就要阻止。

可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這個時候,那二十名原本站在台階之下的僧人,就在鑒音摘下了鬥笠的一瞬間,猶如餓虎撲食一般紛紛躍上了台階。手中那沉重的禪杖帶著起了尖嘯的風聲,直接就將那些護衛直接砸得東歪西倒,皆盡倒地。

“別出人命,終究是親王府邸……”鑒音頭也不回地繼續朝前走去,走到了府門前,抬手大袖一拂,那需要一個人使出吃奶的勁才能推開的大門,居然輕飄飄的就開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