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但是這位陳刺史就算是答應了,我這個雲州別駕,也不是想上任就能上任的。”段少君倒沒有徐長史那樣的好心情,揉了揉有些發緊的眉心苦笑道。

“那是為何?”徐長史有些愕然地看著段少君詢問道。

“今日,那陳刺史除了口頭上答應了小弟我明日赴任雲州別駕之外,可還有什麽?什麽也沒有,既沒有告訴我別駕衙門在哪,也沒有告訴我別駕該幹何務,甚至於,連引見雲州各級官吏這樣的大事也沒吱聲……”段少君坐在馬背上,晃晃悠悠地扳著手指頭數給徐長史聽。

徐長史的臉色從一開始的輕鬆自如,到最後直接黑成了鍋底。“陳老狗安敢如此欺我等?!”

“徐兄你也莫惱,其實早在接下殿下交付的這個任務之前,小弟就覺得這個任務簡單不了,不然,殿下都已經在這雲州呆了好幾年,手底下又不是一個文官才俊也沒有,為何直到如今,才會讓小弟前來接這個事?”

“一句話,就是這位陳刺史必然是一個很難纏的老家夥,而且還是天子親委的雲州刺史,殿下再如何,也總不能逐走一州之主官吧?”段少君看到徐長史一臉疑惑之色,隻得又解釋了一句道。暫時還不是將實情盡數述之予這位徐大長史的時候,得先觀察觀察,看看他是不是適合的合夥人。

“不錯不錯,殿下若是那麽做,那就不可能繼續留在雲州了。”徐長史一拍大腿回過了神來,雖然李幼雯乃是雲州名義上的最高指揮官,但是,她的主要權職還是在軍中。

雲州政務,她有管轄權,也有指揮權,但是卻沒有直接治理權。不論是她,又或者是朔州節度使段元重,都隻能管轄,而非治理。若是李幼雯要跳出來直接辦理雲州政務,那樣的話,朝堂之上,別說趙林甫,就算是原來看李幼雯還順眼的不少文官都會跳出來。

因為李幼雯那麽做的話,就已然觸及到了文官們的利益,或者說,赤果果的,明目張膽的搶班奪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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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李幼雯那麽做,文官們不跳出來,那豈不是說日後所有邊鎮地區的文武之事,皆歸於武將治下,這絕對不是那些士子們還有文官們能夠忍得下去的。

在不太得罪當政官僚的情況之下,安插自己的人手進入雲州文官體係,而且還需要悄悄地搶班奪權,這其實就是李幼雯需要做的。

畢竟自己雖然掛著一個左羽林衛長史的名頭,但自己絕對是白白嫩嫩水靈靈的文官出身,堂堂的大唐狀元郎的身份,絕對是大唐每一位讀書人都向往並羨慕妒忌恨的目標。

如果說狀元郎不屬於文官,還他娘的有誰敢說自己是文官?所以,段大公子若要入主雲州政務,至少當地的官僚沒有辦法在身份上指責段大公子。

至於其他方麵嘛,那自然也隻能靠段少君自己了,徐長史最多也就隻能作為幕僚的形式,給段少君提供一些意見和建議,例如告訴段大公子,州治裏邊,哪位官員是哪種性格,能力如何。

“這個……這方麵我還真不太清楚。”徐長史不太好意思地衝段少君笑了笑。“主要還是愚兄沒有跟這些雲州官員打過什麽交道,而那些人,也對我這個公主府長史敬而遠之……”

“原來如此,這倒也怪不得兄台你。”與徐長史坐在酒樓雅間裏小酌的段少君心裏邊雖然有點失望,但也並不覺得有什麽,因為段少君至少不會覺得當地官員會去跟你一個公主府長史有什麽太多的交集。

“不過,在雲州這幾年,關於雲州官場的道聽途說,愚兄我倒也聽了不少,隻是不知道能不能當真。”徐長史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舉起了酒杯一口飲盡。

段少君眉頭一挑,衝徐長史點了點頭。“還請兄台示下,不管能不能當真,就算是當個笑話來聽聽也是好的,反正咱們弟兄之間還有什麽不可言的?”

徐長史頓時精神一振,一麵喝著小酒,吃著小菜,一麵開始侃侃而言,把他所知道的不少關於雲州官僚的流言和傳聞一一道來。

段少君則靜下了心仔細地傾聽,對於那種離奇誇張甚至帶著玄幼色彩的奇葩流言直接ps掉,不過對於一些仔細一想,卻感覺有蹊蹺的傳聞則留上了心。

例如,雲州城的百姓服役,隻有三分之一左右是用在雲州政事上麵,例如修建城牆,又或者是修繕道路之類的上麵,而有近三分之二的服役時間,卻是替雲州的官員們弄去修繕自己的宅院。

“甚至有傳聞稱,咱們雲州城西的劉府,其主人並非姓劉,而是姓陳……而這個陳嘛,就是咱們的陳刺史,府內金壁輝煌,份外奢華……”

“那劉府的主人到底是誰,徐兄你可有打聽過呢?”段少君心中一動,朝著徐右軍追問道。

“愚兄當時好奇,也曾詢問過,隻知道咱們雲州城內的確有好幾個劉姓的大戶,而那座劉府,據說雲州首善兼首富劉紳的新建府邸。不過令人好奇的是,劉紳修建的府邸,他自己卻很少去那裏,仍舊居於位於城南的舊宅。”徐右軍抬手撓了撓頭皮打了個酒呃說道。

“這裏邊沒問題才有鬼。”段少君何等樣人,隻憑著徐右軍所言,就判斷出這裏邊絕對有貓膩,而且貓膩還不小。

“此事殿下可曾知曉?”段少君想了想之後朝著徐右軍問道。

徐右軍想了想搖了搖頭。“殿下常年征戰在外,多留於軍中,回府的時間,這數年來加一塊怕是時間都不到十天……”說到了這,徐長史表情都顯得有些幽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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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也是,一位堂堂的公主府長史,完全就是一位公主府的大管家,除了管理公主府之外,其他什麽事都跟他沒有太大的關係,而自己的上官又成日呆在軍營裏邊,他若是不鬱悶才怪。

“那接下來,咱們應該怎麽做?”徐長史很快就把這種負麵情緒拋在了腦後,滿臉期待地看著段少君道。

是的,這樣的日子,至少比成天呆在公主府裏邊發呆犯癡要好過百倍。甚至於,徐長史恨不得段少君能夠弄出點啥子大事來那就更好玩了,至少已經空虛寂寞冷太久的徐某人會覺得生活才算得上多姿多彩。

他這種典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態度幸好沒讓段大公子查覺,不然一定覺得自己結交這麽個損友是不是太不應該了。

“暫時還不知道。”段少君想了想之後,緩緩地搖了搖頭,還沒等徐長史的臉上浮起失望之色,段大公子的下一句話又頓時讓徐長史精神一振。“不過,方才你所說的這個流言,小弟我實在是很有興趣。”

“賢弟可是想要去查明那劉府到底是屬於何人的?”徐長史撫了撫眉頭,一臉的鬥誌滿滿。“此事便交給愚兄如何?”

段少君一愣,看到徐長史那一臉迫不及待的模樣,心裏邊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這貨還真是,太熱情過份了。“兄台援手之恩,小弟銘記,不過,此事由兄台出手並不適合。”

“哦?這是為何,莫非賢弟不信為兄的能力?”徐長史有些鬱悶地問道。

段少君趕緊搖了搖頭。“小弟絕無此意,隻不過,兄台您是什麽身份?昭陽公主府長史,您這一露麵去查問此事,必然會引起有心人的警惕,到那時候,雖有所得,卻也打草驚蛇了……”

段少君這話倒是讓徐右軍頗為受用,認真地考慮了一下之後,徐右軍衝段少君舉起了酒杯相碰。“不錯不錯,賢弟你所言及是,若是打草驚蛇,放跑了大魚反而不美,那賢弟你準備怎麽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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