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少君不再理會吳醫官,朝著莫離可汗道:“還請可汗拿這些馬錢子去尋其他醫官,讓他們看一看,這些馬錢子可有煎煮過的痕跡?”

“若是無煎煮過的痕跡,那應該如何?”麵沉如水的大薩滿淡淡地道。

段少君攤開了手。“那就證明,這馬錢子,不是我給王妃的藥材,而隻是之後被添加進去的毒物。”

聽到此言,吳醫官的臉色瞬間煞白,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那正扮著有氣無力的病人的九王爺拉罕處,不過在看到了拉罕那森冷的目光之後,吳醫官心頭一寒,趕緊飛快地低下了頭。

“大薩滿以為如何?”莫離可汗嘴角揚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把目光落大薩滿的身上。

大薩滿的臉色仍舊陰沉得厲害,不過可汗說話,他自然要有所表示,當下點了點頭。“既然如此,為了公平起見,讓金帳禁衛拿著這些馬錢子出去尋醫官鑒定一二,對了,別忘記把段公子的藥方也給帶去讓那些醫官給看看。”

金帳禁衛捧著那些馬錢子步出了營帳,而吳醫官一臉惶惶然地站在原地作聲不得。

至於段大公子,仍舊一臉的雲淡風輕,隻憑眼睛去看,段大公子更像是在看熱鬧的,而吳醫官就像是一個等待被發落的罪犯。

莫離可汗這個時候忍不住朝著大薩滿低聲相詢道。“大薩滿,這位跟隨你前來的人到底是誰,何以將自己遮得如此嚴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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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此人乃是關於段公子是否謀害了九王爺的愛妃的關鍵證人,為了不引人注目,所以老臣才讓他裝扮成如此模樣入帳。”大薩滿看了一眼那全身都籠罩在巨大的披風內的身影,頗有深意的把目光投向了段少君。

而段少君則顯得有些靦腆地衝大薩滿笑了笑,表情無辜得就像是純潔的孩子,看得大薩滿忍不住悻悻地悶哼了一聲,決定懶得理會這個厚臉皮。

而心裏邊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畢竟,在琪拉等人將事情來龍去脈盡數述之與大薩滿聽後,以大薩滿的智商,自然能聽得出這位小姑娘分明就是在撒謊,當即在其喝問之下,琪拉小姑娘這才哽咽著全盤托出。

當得知小姑娘的那番假話,正是出自於段大公子的嘴皮子之後,大薩滿在承認段少君的作法很對之外,仍舊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居然讓一個如此純真可愛的小姑娘撒謊,你小子是不是看不起本大薩滿。雖然大薩滿承認段少君的想法與他不謀而合。

莫離可汗不可能因為一個小小侍女的話,甚至是自己兒子殺死了自己的寵妃這樣的事情而把自己兒子給宰了,最多最多,也就是罰點部眾牛羊完事。

而如此一來,琪拉這個小姑娘必然會被心眼小得跟針眼有得一拚的拉罕給惦記上,那麽,琪拉這輩子能不能過完十五歲的生日都有問題。

不過,即便照段少君的說法去做,小姑娘的性命,怕也不會保住。這家夥的意思就是,請自己救一救這個可憐的女孩。另外嘛,自然是希望大薩滿您老人家出麵主持下公道。

但是有什麽話你不能明著說?偏偏用這樣的手段,於是,大薩滿決定慢慢悠悠地溜躂過來,希望能夠看到段少君這臭小子會吃到點苦頭,隻可惜,來到了這裏之後,非但沒有看到這貨吃到任何一點苦頭。

反倒是吳醫官這位要陷害段少君的凶手,被段少君當成了蠢貨耍得團團轉。至於拉罕殿下,因為要化妝病人,自然無法站出來多言,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吳醫官這個蠢貨被段少君給耍成逗逼。

不過,本大薩滿自然不會就這麽算了,不小小的報複你一下,本大薩滿心中怨氣豈有消散?

心裏邊想通之的,念頭通達的大薩滿總算是在臉上多了幾分淡淡的,不可捉摸的笑意。

“噢?你是說,此人可以證明段公子是否毒殺了我兒的寵妃拉塞麗?”莫離可汗的智商頓時有些不夠用了。

或者說,原本莫離可汗覺得自己已經猜測出了真相,但是現在,大薩滿卻領著一個證人竄進了大帳裏邊,似乎又讓事情多了一些變數。

而一直有氣無力裝病的拉罕也不由得鼓起了眼珠子,心裏邊深深地泛起了一股無力感。大薩滿進來之後,連眼角也沒瞄自己一下,這按照常理而言,絕對不應該。

要知道,在整個契胡威望極高的大薩滿,正是自己頻頻示好的一位實力派。若是父汗呃屁,大薩滿隻要能夠站在自己這一邊,那麽,至少也能夠讓金帳王庭的大半人馬俯首聽命於已。

可是一向對自己感觀頗佳的大薩滿今天卻擺出了一副偶不喜歡你的模樣,如何不讓拉罕心驚肉跳。

重要的是,這位證人到底是誰?拉罕仔細詳端了半天,也沒能瞧出半點端倪。

這個時候,捧著藥物出去找醫官鑒定的金帳禁衛回到了金帳之內向莫離可汗稟報。他拿著這玩意去詢問了三位莫離可汗身邊的醫官。

三位醫官都一致認定,這是沒有經過任何處理的馬錢子,這種玩意,若是人直接服用一錢下肚,必然會造成死亡。

“他們有沒有告訴你,這些馬錢子經過了長時間的煎煮之後,會否減低毒性呢?”這位精通醫道的大薩滿好整以暇地朝著金帳禁衛問道。

金帳禁衛點了點頭。“那些醫官皆認為,若是以一錢的量,投入藥罐之內進行了長時間的煎煮,並不會致人於死地。”

“那麽請問,在下所開的藥方,可有問題?”段少君在一旁也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那名金帳禁衛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吳醫官的臉色白得就像是那秋日清晨的早霜,雙腿顫抖得就像是那疾風中的秋後蘆葦。

而自作聰明,以自以為得計的九王拉罕此刻恨不得提刀竄過去當場把吳醫官給宰了,豬隊友,不……這位吳醫官絕對是比豬還蠢的家夥。

昨天夜晚還一直不停地拍著胸口保證他絕對能夠陷害成功,一定不會讓段少君有任何的翻盤機會。

可是現在看來,泥瑪完全就是漏洞百出,四麵漏風。而對於段少君,現在,拉罕已經沒有了什麽將其收歸麾下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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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那就是恨不得抽把小刀片子直接給段少君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都。

現在,拉罕已經在擔心,擔心吳醫官這貨會不會情急之下,把自己這個幕後主謀給供出來。

渾然沒有想到,這個漏洞百出的計劃,正是出自自己之手。

莫離可汗連看這位吳醫官的興趣也欠奉,這個時候,真相幾乎已經大白。唯一的疑點,便隻是這位遲遲未露廬山真麵目的神秘人。

“奴婢琪拉,拜見陛下,拜見大閼氏……”最終,小小的身影露出了真容。

看到琪拉露出了那張楚楚可憐的俏臉的刹那,吳醫官直接白眼一翻,昏了過去。就像是一根爛了根的木頭樁子一般,直接摔倒在地。

而拉罕直接就變了臉色,怎麽也沒有想到,琪拉這個應該已經被蠻爾桑給殺掉的侍女,此刻卻出現在了這裏。

那蠻爾桑呢?他的下場不外乎兩個,要麽被抓了要麽就是被殺了,不過,最令拉罕意外的還是,這事為什麽會跟向來少理俗事的大薩滿扯上關係?這實在是令拉罕想不明白。

現在怎麽辦?若是事情暴露了,自己好歹是父汗的兒子,可汗的兒子之間相互爭鬥,這並不違背契胡草原的約定俗成。但是,這件事情,若是傳揚開來,卻會對自己的名聲有著極壞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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