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如何?”李幼雯打量著李剛,凝聲詢問了起來,不但讓李剛將與其見麵的那兩人與他的對答盡數說出來,還仔細地詢問了那兩人的神情變化。

足足讓李剛說了近兩柱香的功夫,李幼雯這才沒有了問題,眯起了雙眼仔細地沉吟盤算起來。“……劉長史說他會在戌時三刻出城過來迎接我?”

看到李剛點了點頭,李幼雯微微頷首之後衝李剛笑笑。“辛苦你了,趕緊下去休息吧。”

“是,末將遵令。”李剛也不問為什麽,在他們這些親衛的眼中,大將軍獨斷專行十分地正常。

眼看著李剛退下之後,段勝目光落李幼雯的身上,目光透著探詢之色。

“看來,城內沒有什麽異常,雲州城這邊還沒有收到任何關於我的消息。”李幼雯衝段勝禮貌地點了點頭之後,沉聲吩咐道。“勞煩段將軍你吩咐大夥趕緊用飯,抓緊時間休息一會,最多再有半個時辰,劉長史就能夠來到。”

“末將遵命。”段勝也恭敬地領命退去,隻留下了李幼雯和李神進還有繡娘三人在荒丘之上。

“咱們也走吧,今夜入城之後,再作計較。”李幼雯再看了一眼夜幕中越來越難分辨的雲州城一眼,這才勒轉了馬頭,走下了荒坡。

李幼雯充滿了自信,她已經從與李剛的對答之中了解了劉長史與東門守將王仲的內心想法,他們,是忠誠於自己的,而非是徐壽那個陰損的叛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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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鐵甲包裹的王仲站在城頭之上,手指輕輕地敲打著腰間的橫刀刀鞘,目光落在了遠方漆黑一片之中,表情十分地沉靜,但是那隻扶著女牆聽大手手背跳動的青筋顯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時不時,王仲扭頭,看向位於雲州東門城樓之內的那個滴漏銅壺,雖然距離有些遠,看不清楚,但是,他仍舊會時不時地看上兩眼,不如此,仿佛他就不能安心。

終於,王仲聽到了城樓下方傳來的急促腳步聲,令手那敲打著腰間橫刀刀鞘的手指不由得微微一頓。而急促的腳步聲最終停頓在了王仲的身後邊。

“將軍,所有人都已經按著您的吩咐安排好了,保證不會出現一絲紕漏。”

“嗯,記住了,我不希望一會出現任何的意外,你再找幾個信得過的,看住城牆兩頭,務必不有出一點差池。”王仲雙肩微微一鬆,轉過了頭來,拍了拍這位心腹手上的肩膀,沉著地吩咐道。

“末將明白,將軍您就放心吧。”這位手下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又快步離開了王仲的視線而去。王仲的目光再一次移向了城樓之內的銅壺滴漏上,似乎,距離約定的時候已然是越來越近了。

但是,王仲仍舊沒能聽到一絲一毫的蹄聲,這讓王仲的心裏邊不禁暗暗打起了鼓來,莫非城外邊發生了什麽他所不了解的事,以至耽擱了殿下的行程?

就在王仲的內心正自忐忑不安的時候,突然兩眼一亮,他看到了,距離城門大約一箭之地外的黑暗中,悄然地冒出了一團火光,那應該是一個燈籠,然後這個燈籠緩慢而又堅決地在黑暗之中畫了兩個圓圈。

看到了這一幕,王仲長長地吐了一口胸中濁氣,目光掃過了站在自己身邊不遠處的那些心腹將士,這些人的目光也都好奇地望著那燈火,但是,並沒有顯露出什麽驚訝之色。

“快打開城門,快點!左信,隨我下去接近殿下。”王仲朝著身邊的將士們低喝了一聲之後,招呼自己的副將隨自己飛快地走下了城樓。

堪堪來到了城樓下,就已然看到了有黑衣騎士穿過了堪堪半開的城門,穿過了城門甬道而來。王仲按捺住激動不已的心情,靜靜地站在原地,很快,便看到了劉長史陪同著一名黑衣騎士迎麵向著自己走來。

而當那黑色麵紗被撩起的瞬間,王仲再無懷疑,直接就翻身拜倒在地,無比激動地看著那張熟悉而又久未見麵的臉龐。“末將王仲,拜見大將軍!”

王仲的聲音雖然極力地壓抑,但是,那激動的嗓音仍舊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李幼雯看到這位激動得都已經虎目含淚的部下,心中亦頗為感動,但是她很清楚,現在不是述舊的時候,策馬上前,俯下了身,輕輕地拍了拍王仲的肩膀,並沒有多餘的話語,便縱馬朝著公主府所在的方向而去。

王仲就這麽看著,直到李幼雯與其麾下騎士盡數消失在了視線之外後,這才喝令,讓人將城門再度緊閉起來。而這個時候,身邊的副將左信結結巴巴的一個勁詢問王仲。

“我沒眼花是吧?將軍,那真的是殿下?天哪……沒想到殿下居然還真的活著,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太好了,太好了……”左信神神叨叨的在那嘀咕不已。

王仲實在不耐煩地,幹脆一拳輕捶在左信的胸口。“閉上你的臭嘴,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嗎?殿下此番回來如此隱秘,就是不希望有太多的人知道,你小子最好管好你的嘴,明不明白?”

“放心吧,小弟我打死也不會泄露半句,一定!”左信深吸了一口氣,以斬釘截鐵的口吻答道。

雲州城內的公主府雖然比不上位於京師的昭陽公主府,但是,也絕對小不到哪,甚至比雲州刺史的衙門還有大上三分。雖然之前昭陽公主身隕草原的消息,已經流傳了數月。

但是由於天子一直沒有死心,再加上左羽林衛的需要穩定軍心,所以雲州這邊,一直都屬於極為維穩狀態之下,而昭陽公主府內的一應人員,倒是已經撤離了不少,不過,身為公主府長史,劉某人一直還留在這裏主持大局,但是現如今,昭陽公主府內的閑雜人員,已然不足百名。

倒是公主府侍衛,仍舊有百人之眾,不過,為了安全和隱蔽,劉長史隻通知了他覺得信得過的幾名侍衛頭子,而現在,公主府的安全問題,則交給了那些黑衣騎士與公主府侍衛一同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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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劉長史看到了頭上戴著襆頭,安坐在主位之上的李幼雯,一時之間,不禁淚流滿麵,拜地不起,半晌才收住了悲聲。

安撫住了這位忠心耿耿的劉長史後,李幼雯抬起了手指輕撫了撫黛眉,低聲詢問起了公主府的情形,還有左羽林衛這些日子的情況。

劉長史一一作答,身為公主府長史,雖然跟左羽林衛交集不是很多,但是公主府就在雲州城內,與左羽林衛不過是隔著一道城牆,而劉長史作為李幼雯的長史,常常往左羽林衛大營跑,也是常事。

在左羽林衛大營之中有著不少的熟人,所以左羽林衛的情況,他也是手到拈來,仔細地向李幼雯稟報了這些日子以來左羽林衛的情況。

自打李幼雯失蹤之後的前三個月裏,徐壽雖然開始主持左羽林衛大營的工作,卻一直沒有什麽太大的動靜,更多是安撫和穩定軍心為主。一直到了上個月開始,天子拜徐壽為左羽林大將軍的聖旨抵達了雲州之後,徐壽這才算是開始正式掌握左羽林衛的權柄。

“徐壽拜大將軍之後,開始變得囂張跋扈起來,先是將他眼中的刺頭,那些忠誠於殿下您的將軍們有不少被他尋著由頭給調離大營,分派往各寨各堡,然後在大營中提拔其麾下心腹,不過由於徐壽掌握左羽林衛大營時日尚短,所以他的舉動不敢做得太過明目張膽。”

徐壽小人得誌,自然漸漸地行事高調起來,這讓劉長史份外地不爽,可在李幼雯失蹤之後,隻能憤忿地隱忍,而現在,終於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