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飲盡盞中瓊漿,癡癡地望著天空,喃喃的低語道。“我原本是很幸福的,有疼我愛我的父母兄弟,還有一門早已訂下的親事,聽說我的未婚夫婿,是一位很有才學的年輕人,可一切,都在我剛滿十四歲的那一年變了……”

“……一天的功夫,他們就都被抓走了,而我,在家中老仆的掩護下,才得以逃了出來。走投無路之下,我去尋我的未婚夫婿,豈不料。他表麵上顯得十分的慷慨仗義,可實際上,骨子裏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我逃到了江南,老仆也因為傷勢過重而過世了,而今,這世上,已經再無親人,你說,我還能笑得出來嗎?”蘇酥淺笑而言,卻已經淚流滿麵。

蘇酥醉了,伏在案頭失聲痛泣,幸好,酒宴正好到了**,喧鬧聲將蘇酥的低泣聲完全地掩蓋了下去。

不一會,宣泄了情緒的蘇酥,就這麽伏在案頭,打起了細密的輕鼾,臉上的淚痕依舊,可是,宣泄之後的蘇酥俏臉上,多了幾許的如釋重負。

左邊趴著西門楚楚,右邊趴著蘇酥,段少君坐在案幾中間,雖不能左擁右抱,但好歹賞心悅目,幾可佐酒。

蘇酥其實也是一個內心無比苦悶,卻隻能背負起堅硬的硬殼,充當堅強的脆弱女子。

一想到她口中的未婚夫,段少君就覺得牙疼,要是那個卑鄙無恥的家夥膽敢出現在自己跟前,段少君發誓,一定會想方設法弄死弄殘那個丟盡人世間男兒臉麵和血性的蠢貨。

喝多了的老牛鼻子李玄真死死地抱著趙橫眉一條大腿,帶著一臉的**笑睡了過去,真不知道這老流氓夢裏邊夢到了啥,說不定還以為自己夢中曆盡千辛萬苦終於抱住了心目中女神的大腿。

而趙橫眉四肢張開仰躺著鼾聲如雷,至於野獸兄,喝多了還不忘記化妝風流才子,捏著一個女子的纖手,作玉樹臨風狀想作詩,結果憋了半天憋出了一首二黃倒板的歪詩,逗得那女子笑彎了起,漲鼓鼓的****隨之而來的顫動,差點把野獸兄那雙牛眼給顫掉到地板上。

胡驚飛稍好一點,老早就鬼鬼崇崇地跟一個心儀的女子悄悄地躲到了天台無人注意的角落,也不知道是去談理想還是去談人生去了。

而段少君自斟自飲,笑看著這一屋的紛亂,也不知何時,醉了過去。

睜開眼睛,入目處,不再是那褐色的屋頂,而是粉紅色的紗帳,入鼻的不再是油墨的書香,而是一股如蘭如麝的香氣。

段少君不由得大吃一驚,坐起了身來左右一看,三分慶幸七分失望,慶幸自己穿越後的童子身尚在,失望的是身邊的被窩裏居然沒個漂亮姑娘,這實在不合常理。

而屋內的裝飾一眼就瞧出來應該是女子的閨居,段少君晃了晃還有些昏的腦袋,這才注意到,在那梳妝台前,有一個嬌俏的身影倚著梳妝台,身上是一襲青色淡雅的長裙外披著一件絳紫綢質披風,梳妝台上,淡紅色的燭淚,已經沿著燭台滴落到了桌麵,那搖曳的燈芯,隻餘下了豆大的燈火。

屋內的光明,漸漸為窗上的光亮所取代。段少君小心翼翼地走下了床,來到了梳妝台前,這才看清,伏在這裏的正是昨夜一舉奪得蘭亭郡花魁魁首的蘇酥姑娘。

看了一眼那暖被香床,看到這位倚著梳妝台一夜的絕色女子,段少君伸手輕輕地替她將那已經斜落下來的披風給蓋上去了點,想了想又從**拿來薄被給她輕輕蓋上之後。

坐在了一旁邊摸著下巴胡思亂想起來,這女子莫非對自己有意思卻又害羞不成?不然怎麽把自己擄到了她的閨房,卻又不好意思與自己同床共枕。

不得不說,這蘇酥真的很耐看,而當她熟睡時,掩飾真實的表情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微皺的黛眉,可愛的瓊鼻,還有那微啟的朱唇和隱現的貝齒,都無一不隱隱地透著一股子惹人愛憐的脆弱與無助。

長而密的濃睫掩住了秋水長眸,俏臉微微地泛著幾絲紅暈,就如何那靜湖上,緩緩綻開的粉紅白蓮。

段少君在一旁灌了一肚子的涼茶後,端來了團凳,就坐在蘇酥的身邊,撐著下頷,嘴角微彎,仔細地打量著蘇酥那越來越紅的俏臉。

想來,蘇酥應該已經醒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不好意思睜開眼睛醒來,所以仍舊在繼續裝睡,段少君也樂得近距離欣賞美女,自然也不點破。

“好漂亮的女子,那個白癡怎麽會舍得傷害你呢?若是我,怎麽也得把你捧在掌心好好嗬護才是。”段少君仔細地詳端著蘇酥那張幾乎沒有瑕疵的俏臉,自言自語道。

看到蘇酥呼吸顯得有些急促,俏臉紅得就像掛了秋霜的蘋果,段少君邪邪一笑,幹脆就趴在梳妝台上,瞪著一雙眼睛子,就那麽近在咫尺地瞅著蘇酥。

而閉著眼睛假寐的蘇酥又羞又惱,羞的是這家夥說的那番話讓自己心中暖烘烘的,惱的是這家夥這麽無恥,居然就這麽趴在咫尺之遙,呼吸相聞。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蘇酥覺得自己趴著的軀體都快要僵硬的時候,房門被輕輕地敲響,蘇酥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故作迷糊的睜開了眼睛,卻看段少君居然就這麽趴在旁邊已然睡了過去。

這讓蘇酥咬著朱唇,哭笑不得,真不知道是該揍這個臭家夥一頓還是該讓他繼續睡。

最終還是沒理會這個明明睡了一夜,居然還能趴在這裏入眠的壞家夥,蘇酥開了門,接過了侍女端來的熱水清潔洗漱了一番之後,才發現這家夥依舊睡得死沉,不由得停下了想要喚他起身的念頭。

好奇地打量起了趴在自己的梳妝台上酣睡的段少君。不得不說,這家夥挺好看的,挺直的鼻梁,哪怕是在睡夢裏,都輕輕挑起的唇角,仿佛連在夢裏,都是那樣的風度從容。

綿長的呼吸聲一直在蘇酥耳邊鼓**不已,讓她想起了幼時居住的府邸後院,那隻常年都在拉動的風箱。

小時候的冬天,家裏邊最溫暖的地方,除了被窩,就是在那風箱旁。每一次去後院玩雪之後,就會第一時間跑到風箱旁邊,搓著發紅的小手,與自己的哥哥們一塊快活的笑著,鬧著……

一滴猶如朝露的水滴,輕輕地滑落在了梳妝台上,濺起的細珠,輕彈在段少君的臉頰和眼睫上,漸漸的幹去,渺無蹤跡。

等到蘇酥關門離去的一瞬間,段少君睜開了雙眼,安靜地等待了約盞茶的光景,段少君這才打著哈欠坐起了身來,活動了下有些發僵的雙臂。

梳妝台上的淚跡,已經隻餘殘痕隱現。段少君看了一眼,抬起了袖口輕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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