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罷那份鴿信,夢惑大師一臉難以置信地搖著腦袋,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一旁的躺椅上坐下。“這小子,這個臭小子,為師是該誇他運氣好呢?還是該說昭陽的運氣好……”

“師尊,公主殿下還活著的消息,要不要知會陛下一聲?”鑒音在旁邊眼珠子一轉,朝著夢惑大師小聲地詢問道。

“知會他做什麽?你難道就沒看出你小師弟這封鴿信的意思嗎?正是因為大唐朝野皆以為昭陽已隕。真正的昭陽才能夠得以用西域法王弟子的身份活著,此事,怕是知道的除了你小師弟,就隻有你我等寥寥幾人。”

“若是消息傳入京中,嗬嗬……天下大亂,指日可待。”夢惑方丈咬著牙根陰森森地道。

鑒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師尊,這,這不至於吧?”

“有什麽不至幹的,你難道沒有細看這份鴿信?”夢惑方丈抖了抖手中那份字跡密密麻麻的鴿信冷笑道。

鑒音臉色一紅,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弟子就隻看到了一個開頭,得知了公主殿下尚活著的消息之後,就直接從寺裏趕了過來,後麵的東西,根本沒來得及看。”

夢惑方丈看到大弟子如此表現,嘴角微微一揚,露出一絲溫暖的笑意,將鴿信遞了過去。“你且仔細看了再說話。”

鑒音接到了手中之後仔細地查看了半天,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一臉難以置信地連連搖頭。“這,這還是大唐嗎?”

“這自然是大唐,或者說,我那兄長,仍舊自以為天下一切,盡在其掌控之中。嗬嗬……三哥啊三哥,快醒醒吧,大唐如今,業已是危急存亡的關頭了……”夢惑方丈苦笑連連,目眺北方,低聲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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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這下該如何是好?”鑒音一臉沮喪地坐在了一旁,呆呆地看著那封帶來了令人驚駭消息的譯件,心情實在是難以平複。怎麽辦?一想到信中那些觸目心驚的內容,鑒音就覺得比他娘的自己跑了二十裏路還要累,嗯,心累。

“為師也不知道……”夢惑方丈搖了搖頭,內心份外地糾結。一邊是老李家的大唐帝國的安危,另外一邊,卻是自己侄孫女還有自己最心愛的衣缽弟子的安危。

夢惑方丈忍不住在心裏邊暗暗罵娘,臥了一大個槽,這都是啥子破事,分明是想讓佛爺我唱上一曲《左右為難》來著。

鑒音在一旁坐立難安,時不時抬眼看看那穩坐如山的師尊,張口欲言,卻又不知道該不該說。但是他的這幅模樣全落入了夢惑方丈的眼中。

夢惑方丈端起了跟前的茶水,拂了拂茶沫,便看到了茶盞之內,那暖紅色的茶湯。這種紅茶的製法,正是來自於那如今被困於草原塞北托托海上的段少君。

這小子讓許香君送來茶葉的時候還特地交待,師尊您老年紀太大,多飲綠茶性寒,容易傷脾味,特別是冬天的時候更是。所以,弟子特別製作了這樣的紅茶,性溫而暖,有健脾暖胃之功效,最是適合中老年人使用。

得到這紅茶,收到這樣一封信後,夢惑方丈是一麵憤怒這個臭小子居然敢把師尊當成不中用的老年人,一麵憤憤不平地將自己房間的幾罐綠茶全換成了這種紅茶。

一想到那臭小子總在自己跟前嬉皮笑臉的欠抽模樣,夢惑方丈就覺得腦仁疼。可是,自己真的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嗎?

“鑒音,你有什麽想法就說吧,不要老在這裏轉來晃去,晃得為師頭暈目眩的。”夢惑方丈眼皮一番,衝那鑒音悶哼了一聲嗔道。

一直坐立難安,但是根本就沒起身動彈過的鑒音不由得鬱悶地翻了個白眼,不過,他還是畢恭畢敬地點頭應是。“師尊,那個,弟子覺得,小師弟性情雖然頑劣了些,但也不是不可救藥之輩……”

“行了,你不用說,為師自然知道該怎麽做。這大唐的危機,自我大唐立國以來此起披伏,也不差這一回……不管怎麽樣,先等著把那臭小子還有我那侄孫女給撈回大唐來再說。”夢惑方丈擺了擺手之後說道。

聽得此言,鑒音長長的鬆了一口大氣,朝著夢惑方丈深深一禮。“不知師尊準備用什麽樣的方法將小師弟和公主殿下迎回大唐?”

“這……為師還真不知道。”夢惑方丈先是一愣,旋及苦笑著搖了搖頭。很頭痛,因為這一時半會,怎麽可能有萬全之策?

師徒二人幹脆回到了安靜的禪房在那裏一邊喝茶一麵商議,可是商議了半天,卻仍舊毫無頭緒。師徒二人愁眉苦臉的相望無奈,可就在這個時候,卻見那二師兄推開了禪房的門,手中揮動著一份鴿信。“師尊,大師兄,這裏有小師弟的鴿信。”

“還有?”鑒音不由得一愣,直接跳了起來竄過去抄在了手中一看,原本皺巴得快成了苦瓜的臉瞬間僵硬得就像是那中了美杜莎的石化視線,呆頭呆腦地看著那鴿信譯件。

“不是什麽壞消息,而是好消息,小師弟這裏有辦法,他把辦法寄過來了……”鑒音苦笑了聲,有些猶豫地將鴿信譯件遞到了夢惑方丈的手中。“這個辦法實在是有些……”

“這小子有辦法?不過也對,就這臭小子那渾身心眼的機靈勁,想不出辦法才……靠!這個臭小子!他這是想要幹嘛!”夢惑方丈剛剛欣然地接過了鴿信譯件,還沒看幾眼就直接一跳三丈高,抓狂地怒吼道。

“師尊息怒,切莫氣壞了身子,您先看完再說,別發火啊……”鑒音無奈地苦笑不已,趕緊走過去相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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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爺我能不發火嗎?看看這臭小子信上寫的是什麽?佛爺我的閨女?他個小王八蛋是什麽意思,嗯?!……這,這到底是什麽奇葩的主意,那個丫頭片子也在這上麵瞎湊什麽熱鬧,她明明是我侄孫女怎麽又變成我閨女了?”夢惑方丈一麵繼續喋喋不休地吐槽一麵繼續看著鴿信譯件。

而大師兄與二師兄隻能相望無語,看著平日裏沉靜寧和的師尊如此失儀的在那喋喋不休,就得是那個坐在路邊不停地向人們述說著她悲慘過往的祥林嫂。

一麵看一麵吐槽的夢惑方丈終於看罷了這份鴿信,吐槽也早在半途便已經停下,到得後邊,夢惑方丈終於可以沉下心思,來考慮這個計劃的可行性。

設法避開朝庭,利用玄真道長這位國師的師叔祖為牽線之人,而自己這位昔日的大唐親王,今日的得道高僧鼎力支持。再有那隨同商隊回到了左羽林衛駐地奪取回兵權的李幼雯參與演出。這個原本看似顯得極為荒誕的計劃,其成功的可能性卻顯得如此之高。

看到師尊看罷了鴿信譯件,久久沉吟不已,就連跟前的茶盞被喝空了都猶自端著個空茶盞在那發呆犯傻。鑒音輕手輕腳的走上前去,拿過了夢惑方丈手中的茶盞加滿了熱茶,小聲地詢問道。“師尊您覺得小師弟的這個計劃,可有可行之處?”

“哼!有可行之處又能怎麽樣?這個孽徒,一天到晚頂著為師的名字招搖,現在更好,把我的名頭都敗壞到塞北的契胡人那裏去了。為師撂挑子不管了,這事愛怎麽樣就怎麽樣,為師決定閉關清修一個月,省得被那個孽徒給氣死!”夢惑方丈言畢,端起了茶水一飲而盡之後,憤憤不已的拂袖而去。

到得門口頓了頓腳步,扭頭衝那鑒音喝道:“所有事情,你替為師拿主意就是,省得再來打擾為師。”然後腳步生風的竄了出去,猶如擔心被鬼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