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著侍女和妾室侍候自己洗漱更衣之後,用了一大碗羊肉湯發了發汗,總算是覺得舒毯了些。便聽到有人來報,段少君段公子求見。

不多時大帳被掀開,段少君裹著一身厚裘衣步入了帳內,齊大、李神進這二位則一步不離的緊緊跟隨。剛坐下沒多久,正在飲酒的吐昆看到了段少君,不由得笑道。“賢弟你來得正好,為兄今日午間飲酒多了些,現在頭疼欲裂,你可有辦法?”

“兄台稍待,我給你施針下去,不一會功夫便可解你頭疼。不過話說回來,兄台中午還是少飲酒的好,午時醉是最傷人的。”段少君把身上裘衣交給了一旁那**肥臀的胡姬,渾沒理會那又碧綠眼眸那流轉的眼波中的絲絲傾慕,徑直來到了起身相迎的吐昆跟前深施一禮。

幾根銀針從段少君隨身攜帶的針盒中抽出,很快就刺入了吐昆頭部的穴道之中,隻不大會的功夫,吐昆就驚喜地發現,方才那種猶如刀攪的頭痛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賢弟你這醫術實在神妙,這才多久,我的頭居然一點都不疼了。”

“這沒什麽,不過兄台你以後記得,早上和中午莫要多飲才是。”段少君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不太會的功夫拔出了插在吐昆頭上的銀針,用棉花擦淨之後擱回了針筒之內。

“放心吧,為兄今日之所以如此,還不是因為剛得到了一大壇西域進貢來的美酒,滋味甜香醇厚,絕非凡品。中午一時間收不住嘴,多飲了些,來來來,你也嚐一嚐。”吐昆招呼人把那壇子酒抬了過來,親自給段少君滿上了一杯酒遞了過來,然後指了指身前那擺放著的棋盤。“今日無事,咱們弟兄,正好再來上一盤,怎麽樣?”

“哈哈,正是求之不得,來來來,今日兄台是欲走黑還是欲走白?”段少君眉開眼笑地道。不是段某人不知道自己棋臭,而是他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夠遇上吐昆這麽一位跟自己也是半調子都算不上的,卻偏偏能廝殺得不分上下的臭棋簍子。

#####

甭管是臭還是不臭,幹什麽事都得誌同道合,下棋也是一樣,能夠難分難解,酣暢淋漓就好。

“今日為兄讓你,我執黑,你執白……”吐昆哈了口氣,然後小心翼翼地在天元落上了一子。

看到這樣的出手,隻在幼兒園時上過幾次圍棋學習班的段某人頓時大吃一驚,不禁對吐昆如此豪邁的舉止翹起了大拇指以示佩服。然後毫不客氣地痛飲一杯之後,於盤中落子。

兩人棋都臭,偏生能將遇良材,棋逢對手,是以能每日都殺個不亦樂呼。

一麵下棋,一麵飲酒,偏生口中不停。段少君把今日前來的目的知會於吐昆,吐昆不禁一愣。“大師要走?”

“嗯,是啊,大師入草原不久,便遇兵災之厄,身邊護法幾乎盡隕,連帶大師也險些命喪,唯遺一位尼姑相伴左右。而今既有商隊往來,大師意動,準備南行,回庵一趟,為亡眾祭祀香火……”

段少君不經不慢的說道,手中的白子再落,得意地一笑,取出了五指。

“大師乃是西域法王弟子,吐昆當尊其意願,不過賢弟,你呢?”吐昆拈起了一枚黑子,半天卻遲遲不落,抬起了頭來,望著那一臉得色的段少君,嘿嘿一笑之後,終於問出了這話。此言一出,站在一旁邊垂眉閉眼守候的李神進與齊大先是嘴角輕揚,旋及皆是麵露凝重之色。

“兄台是問小弟?”得知吐昆鬆口,正自心中暗喜不已的段某人聽得後半句話,不由得一臉愕然地望向吐昆。

“那是自然,莫非本王還問那些女人不成?”吐昆頓時放聲大笑不已。

看著跟前的吐昆,段少君不禁有些難為,明著拒絕的話,似乎又不妥當,但是,段某人豈是易予之輩。眼珠子鬼鬼崇崇地轉了好幾圈,旋及正色道:“若是王爺能夠答應草民三個條件,那麽草民當願意拜在王爺麾下,為王爺效犬馬之勞。”

“三個條件?敢問是哪三個條件?”吐昆揚了揚眉頭,目光疑惑地打量著段少君,他早就知道段少君肯定不會痛快答應。不過令人歡喜的就是,這小子終於提出了自己的條件。“隻要不是讓本王從天下摘星取月予你,有什麽樣的條件,你隻管開口。”

“當然?”段少君頓時麵露喜色,笑眯眯地看著跟前的吐昆。李神進眉心一豎,不過,還沒來得及有更進一步的舉動,就感覺到了肘被撞了一撞,看到了齊大的目光,心神頓時一清,按捺住心中的震動,繼續凝神傾聽。

“那是自然,本王難道還是信口開河之輩不成?”口稱本王,那自然就是要談正事,吐昆何等樣人,自信這世間,這大草原上,還真沒幾樁難得住他的事。

“這第一嘛……”段少君翹起了一根手指頭,笑眯眯地看著吐昆。“自然是生意,願王爺能夠助在下的生意在塞北生意興隆。”

吐昆倒吸了一口涼氣,手指頭笑得猥瑣得意的段少君,半晌之後搖了搖頭苦笑不已:“少君賢弟,你這個條件,可真是不小啊……”

“王爺明鑒,小弟我原本就是生意人,喜歡做生意,自然就會喜歡生意越做越大……何況於,小弟我做生意,向來不會一人發財。王爺您助小弟我,小弟我焉能不投桃報李?”段少君嘿嘿一笑,把玩著手中純金打造的酒杯,笑得頑皮,亦笑得大有深意。

#####

“也罷,隻有你有那本事,吞得下多大的生意,本王都願助你一臂之力。”吐昆沉吟良久之後,一拍案幾頓時喝道。

能夠跟這家夥一塊做生意,吐昆可是真從與段某人的生意中撈到了不少的好處。就算是這家夥心野了點,最多又能霸占多大的份額?要知道,雖然大唐與契胡相爭甚急。

可是,對於這些商人而言,卻是利之所在,渾然不會顧忌什麽民族仇敵。能掙錢就行,而段少君的做法,正是符合一位優秀商人的本能。對此,吐昆隻會欣然。

“這第二嘛,小弟我要成親。”段少君看到吐昆答應了第一條之後,摸了摸下巴,目光悠遠地望著王帳上方,淡淡地道。

聽到了這條件,原本還以為是比上一個條件更令自己難以招架的吐昆不由得呆住了,下意識地伸手指掏了半天,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之後,吐昆不由得放聲大笑起來。“賢弟啊賢弟,你能算是條件嗎?”

這話同樣也讓屁股後邊的李神進和齊大瞠目結舌,心裏邊不由得臥了一大個槽,這家夥到底是哪根筋不對盤了,怎麽會說出這等話來?

“賢弟啊賢弟,我知你是佛門弟子,但你是俗家弟子,又不是需要吃齋守香火、六根清靜的和尚,你想成親,難道天下還能夠有人攔你不成?”吐昆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衝段少君道。

實則心裏邊樂開了花,這小子這能算什麽條件,莫非,他已經考慮好了,想要投效於我?所以就幹脆弄個這麽個不是條件的條件來逗逼惹笑不成?

吐昆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拍了拍段少君的肩膀,一副老懷大慰語重心長的表情。“雖有句老話,叫什麽大丈夫業未成,何以家為。但是賢弟你如此家業,年不及弱冠,就有此番成就,早已是事業有成。這親事,我看早該辦了,對了,莫不是賢弟你喜歡上了我哪個妹妹?又或者是我契胡哪位王公貴族的眷屬,隻管說來,本王這就給你做主。”

“兄台這般赤誠好意,實在是讓小弟我感激不盡,不過,小弟我其實心中已然有了愛慕之人……”段少君吞吞吐吐半天,這才有些扭捏地吐露了真相。

吐昆不由得眉頭一挑,很是興致盎然地追問道:“不知賢弟的未婚妻是何方人氏,家在何處,姓甚名誰,你隻需告訴為兄,為兄一定將其接來,讓賢弟你風光迎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