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閑自在?在那白雪茫茫的草原上,能有什麽可悠閑自在的?唉,罷了罷了,早知道當年,道爺我就不該結交你師尊這樣的損友。交友不慎哪!”玄真道長頓足長歎道。

一臉的悲涼,就好像他要去的不是冰天雪地的大草原而是被人販子窺其姿色,把他給賣進了火坑的老兔子。

一日後,正在忙碌著籌備貨物的許香君終於見到了一臉不情不願的玄真道長,還有那俊俏小白臉上似乎永遠笑眯眯的鑒安小和尚。

“香君見過玄真真人,見過鑒安大師。”許香君笑眯眯地蓮步輕移,來到了兩位跟前盈盈拜下。

“快快免禮,你家夫君與道爺我平輩論交,你若是拜下,那可把道爺我給拜老了。”一直以來自認風流倜儻的玄真道長趕緊避讓開來連連擺手。

鑒安也趕緊避開,雙手合十還了一禮:“許施主切莫如此,此番貧僧過來,是有事想要相托於施主。”

許香君招手示意侍女俸上茶點,看著這兩位老熟人,滿眼熱切地詢問道。“二位快坐下吧,早前,鑒音大師便已經來了信,一切香君皆已經準備妥當,定不會耽誤二位的行程,隻是不知二位此番前往塞北,能不能接回我家夫君?”

“我等要先到了塞北之地,見到了那小子才好說。”看得出許香君的急切,但是,玄真道長雖然不著調了點,卻也不敢拍著胸口打包票。

#####

聽罷玄真道長之言,許香君的眼眸微微一黯,笑容裏也不禁多了幾許勉強:“也是,是香君太想當然了。”

“施主放心吧,師尊有言,小師弟才智超群,他既然說無事,那麽就不會有事。此番貧僧前往塞北,一是代師尊向小師弟交待一些事情,二來,是留在其身邊護佑。”鑒安小師兄看到了許香君的模樣,有些不忍心地勸道。

許香君也是一振,含笑點了點頭:“多謝開解,也是,我家夫君何等樣人,區區塞北之險惡,在他眼中,也不過是遊刃有餘之地罷了。”

此番,許香君可是準備了不少的好東西,光是金槍不倒丸,就準備了足足百箱之數,還有什麽冷香丸,又還有頂級的綾羅綢緞,精美的金銀器具。

看得那玄真道長一個勁地在那牙疼似的吸氣,一雙眼珠子眨也不眨,微微發紅。“我說香君姑娘,這麽多好寶貝,你就不怕被搶了?”

玄真道長那副貪婪的猥瑣模樣,看得許香君不由得掩唇偷笑。“香君是個正經生意人,再說了,這些貨物可都是拿去跟契胡二王子交道的,誰會來打主意?另外不是還有玄真道長您和鑒安大師嗎。”

“那是自然,有道爺我一人,足可抵千萬人矣……”玄真道長吸了吸鼻子,很是牛叉地道,就好像真有個成千上萬人殺來,他照樣以揮散自如似的。

旁邊的鑒安忍不住撇了撇嘴,不過還是決定懶得理會這個成天吹牛不打草稿的老牛鼻子,

“另外,要辛苦二位一路的勞碌奔波,香君心中實在是過意不去,特地備下了一些事物……”

“貧僧乃是方外之人,許施主無須為貧僧準備什麽。”小師兄鑒安一臉淡然地道。

而其身邊,玄真道長聽得此言頓時兩眼一亮。一把將道貌岸然的小師兄給扒拉到了一邊,湊到了許香君近前,笑得就像是那塗脂抹粉上門提親的媒婆。“許妹子莫聽那小光頭胡言亂語,就算是方外之人,也得吃,也得穿,還得居者有其屋嘛,妹子你說是吧……”

許香君早就知道自己的郎君對於這位玄真道長的真實評價,對於他會有這樣的表現早有心理準備,但是此刻,許香君仍舊沒有想到,這老貨為了點好處,連妹子這樣的稱謂都拿來用。

許香君卟哧一笑,趕緊退後一步搖了搖頭。“道長切莫這麽喚香君,您可是我家郎君師尊平輩論交的人物,香君可當不起這聲妹子。”

“這有什麽,道爺,哦不……貧道乃是方外之人,對於世俗禮法,早已視之如浮雲一般。再說了,我跟你家郎君可是一見投緣,平輩論交的,喚你一聲妹子,誰敢說什麽,道爺我扒了他的皮。”

被玄真道長扒拉到一旁的小師兄鑒安一臉黑線地看著這個變得猶如翻書的老貨,無奈地搖了搖頭,這老牛鼻子,完全就是一枚臭蛋,擱哪哪臭,莫非就是為了讓大唐疆域能夠清新可人,所以把他扔契胡去熏那些契胡蠻子不成?

“此番遠涉萬裏,前往塞北苦寒之地,解救我家郎君,香君無以為報,隻能略備儀程,希望二位一路之上衣食無憂……”許香君說話間,旁邊的蘇酥妹子拿來了一個包裹,遞到了玄真道長手上。

這老貨接過去之後,厚皮實臉的當場打開了包裹,看到了裏邊一疊百兩銀票,還有至少兩百兩的散碎銀子,兩眼頓時亮得跟那看到了肉骨頭的餓狗似的。偏生嘴裏邊還在那客氣不已。“哎呀,我說弟妹你這是,這是幹嘛,送這麽多東西,我怎麽好意思呢……”

一日之後,由近百輛滿載貨物的大車,兩輛載人的馬車,還有百名保鏢護衛組成的隊伍離京而去,向北疾行。而玄真道長,就坐在為首的馬車裏邊豪邁痛飲著許香君特地送的蘭亭王氏陳釀花雕。

旁邊,鑒安小師兄一臉的無奈,渾不理會這個時不時來勸自己飲酒的老牛鼻子,自顧自地念誦經文。心裏邊卻份外的幽怨,師尊為什麽非要自己請上這個不著調的老牛鼻子跟自個一塊去塞北。

而在塞北邊關諸地,有大批的長期與契胡人做貿易的商賈,此刻卻都叫苦連天。因為,眼看著冬天已經過去了近半,但是,大唐軍方,卻仍舊嚴令不許一人一馬過境,至於理由,自然是因為昭陽公主契胡人被襲殺一事。

天子未有詔令,誰敢輕易許人入草原貿易?不過,真正嚴格遵守天子意誌的,居然不是其他邊塞部隊。如果說,一直是由李幼雯統掌的左羽林衛如此嚴格的遵守天子的意誌,這倒也能說得過去。

#####

主官被契胡人所殺,若不是將校彈壓,這數萬驕兵悍卒說不定都已經撲入草原廝殺去了。他們不願意讓商賈過境,的確是情有可原。

但是,平時囂張跋扈,從來都拿朝庭意誌當成耳邊風的曹胡兒、柯爾契這兩鎮兵馬,卻也如鎮守雲州的左羽林衛一般,對於過境的盤查之嚴格,甚至於平時想過就過的那些熟識商賈,也全被堵在了城內。

就算是找到了曹胡兒那裏,得到的也都是一堆廢話與敷衍之詞,曹胡兒與柯爾契兩個人就像是吃了秤砣的王八,鐵了心要死死守著邊境,不放一人一馬,實在是奇哉怪也。

不過,既然這些家夥都黑著臉不放行,大家隻能灰溜溜地等待著,期盼著等春天到來的時候,他們能夠放開邊境,讓商人們能夠趕往契胡進行貿易。

許香君也收到了來自雲州掌櫃的信,信裏邊關於邊境戒嚴的消息自然是很詳細,另外,那些商販們的報怨還有相互之間傳遞的消息也皆盡錄於信中。

收到段少君暗中傳遞來的消息的許香君,自然是十分清楚,這哥仨為什麽會這麽賣力的封鎖邊境。不就是因為害怕那被他們合夥偷襲的李幼雯李大將軍還活著,悄悄地溜入唐境。

不過,待到了冬去春來之際,想必,他們也該知道,那位公主殿下的下落了,那個時候,自己所派遣的車隊,正好抵達塞北邊境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