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那些鹽礦粉被送到左羽林衛時,大將軍自然領著他們一塊過去欣賞過那玩意,當然很清楚那種鹽礦粉除了被碾碎過之外,根本就沒有進行過任何的加工,別說人吃,就算是畜生也不敢吃那玩意。

可是現在,陳參軍這一句話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李幼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下內心的震撼,這才輕聲問道。“怎麽熬製的?”

“稟大將軍,是段長史熬出來的。”陳參軍趕緊說道。

“又是他?!”李幼雯感覺到好像天空落下了一道驚雷把自個劈得外焦裏嫩。到底怎麽回事,莫非是陳參軍欺瞞自己?不對,他沒這個膽子,可,可那家夥怎麽會有這樣的本事?

那可是鹽礦粉啊,想想吧,那雪花鹽一般都是挑最潔白最幹淨的鹽礦來進行熬製才能夠得到。而這家夥居然從那種連畜生都不敢食用的劣質鹽礦粉裏邊熬製出專供皇室的雪花鹽。

李幼雯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句話也不說,徑直大步朝著大帳之外而去,陳參軍趕緊連滾帶爬地攆了上去。

李幼雯的腳步很快,她實在是想不明白,所以,很希望能夠早一點看到真相,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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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您,您這是……”靠在親兵搬來的搖椅上哼著小曲抿著香茶的段少君被李幼雯領著一票親兵殺氣騰騰的衝了過來嚇了一跳,趕緊起身相迎。

“你會製鹽?”李幼雯在段少君跟前站定,雙眼眯成了兩條細縫,仔細地打量著這位連軍營裏邊不可修築房舍都不明白的段長史。這家夥之前剛剛弄出香噴噴的方便麵,逃過了一劫。

而現如今,居然因為自己的難為,製作出了雪花鹽啊雪花鹽,這家夥的腦子到底是怎麽長的?如果不是自己很斯文,李幼雯真的很想把這家夥的腦袋橇開看看是怎麽長的。

“這個……略懂吧?”段少君注意到了李幼雯身邊的親兵手中的油紙袋,還有那跌跌撞撞朝著這邊跑過來的陳參軍,翻了個白眼幹笑道。

“略懂?”李幼雯嘴角輕揚,露出了雪白如玉貝一般的銀牙。“略懂,就能夠用連畜生都不敢碰的劣質鹽礦粉,製出了專供皇家的雪花鹽?”

“這玩意是專門供應皇家的?”段少君不禁有些傻眼,手指頭指了指旁邊那口鍋,兩個親兵正在那裏吭哧吭哧的刮著鍋裏邊凝結的食鹽。

李幼雯看著段少君那一臉的震驚,不知為何,心裏邊特別來氣。“你以為呢?不是專供皇家的雪花鹽,怎麽可能比青鹽的品質還要好?”

段少君眨巴眨巴眼,看到李大將軍一臉的嚴肅,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陰不陽地道。“下官在出仕之前,不過是一平頭老百姓,哪能知道高高在上,一如在雲端一般的皇家會吃什麽樣的食鹽。”

“下官之所以要熬製食鹽,還不是因為大將軍你讓下官想辦法為將士們籌備食鹽?既然沒錢去采購新鹽,下官自然隻能自己想辦法想鼓搗。不知可會冒犯了皇家的威儀?”

皇家,皇家又怎麽的,難道不是一個鼻子兩個眼?難道吃了飯拉出來的是彩虹色的翔?靠!生在新時代,活在二十一世紀,追求世界大同與人類平等的熱血青年段某人狠狠地在心裏邊衝這個張口閉口皇家專供的小娘皮比劃著中指。

李幼雯臉色不由得一變,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悶哼了一聲,沒有繼續找段少君的茬,而是走到了正在熬製鹽霜的爐灶那邊去查看剛剛刮出來的食鹽。

果然,還是一樣的雪白,一樣的碎如雪屑,一樣的清爽的鹹味。

李幼雯就這麽站在爐灶邊上,親眼看著劣質鹽礦粉被倒進鍋裏邊融化,經過了數道過濾之後,變成了潔白如雪,細碎如屑的雪花鹽後,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簡單,簡單到了極點,這家夥居然就這麽靠著幾張絲巾和帛布,還有幾許的木碳,就製出了雪花鹽。速度之快,不到一個時辰,就出鍋二十來斤雪花鹽。

“這樣的鹽礦粉,能出多少斤雪花鹽?”李幼雯坐到了馬紮上,一身明光重鎧的站了大半個時辰,李幼雯也覺得有些腳酸了。而此刻,亦有收到了消息趕過來的將軍胡達,看著那雪花一樣的食鹽,正站在那裏犯傻,重複著李幼雯方才的呆若木雞。

“稟大將軍,下官用了一百斤鹽礦粉,所熬製到的食鹽,大約在六十五斤的樣子。”段少君在心裏邊算了算後,朝著李幼雯一禮道。

“那軍鹽能出多少?”

“軍鹽的質量要好過鹽礦粉,方才熬了一鍋,三十斤軍鹽,可得二十五六斤食鹽。算下來一百斤軍鹽大約能獲得八十四五斤的食鹽。”段少君的回答,讓李幼雯陷入了沉默,同時,也有些激動。

是的,這可是雪花鹽,皇家專供,泥瑪,為神馬是皇家專供?你丫就不能弄出次一等的青鹽嗎?弄出了青鹽,本帥拿給將士們吃,這也不違規啊,可你丫的不弄則已,一弄驚人,弄出個專供應皇家的雪花鹽來。

本帥要是拿給將士們食用,誰知道你這個趙林甫派來的長史會不會一扭屁股就向天子彈劾,雖然自己身為天子最夫喜愛的孫女不會受什麽責罰。但是麾下的將士們必然會吃苦頭,這才是讓李幼雯最為兩難的。

“你……你先繼續熬吧,熬完這兩百斤,就先停下,不得繼續。本帥先回去了,胡達,你派人守住這兩個爐子,任何人不得隨意靠近。若是出了什麽亂子,本帥拿你是問。”扔下了這麽一句,李幼雯黯然離去。

看著李幼雯興衝衝而來,敗興而去,而且離開時,瞪向自己的目光猶如在打量殺父仇人一般,段少君直接風中淩亂了,這小娘皮又發哪門子神經?

自己熬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將士們,這小娘皮卻不準自己熬鹽了,難道她準備拿鹽礦粉去坑這數萬將士?照這些將士們對她的愛戴程度,應該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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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你們覺得應該如何?”李幼雯坐在中軍大帳之內,跟前的案頭上,擺著一油紙袋的雪花鹽,而旁邊,坐著幾位心腹大將。全都表情很是難看,就像是一群待診的重症便秘患者。

“末將覺得其中怕是有詐。”一名自作聰明的將領摸著長須,一副老謀深算的模樣。可偏偏這種疑神疑鬼的奇葩意見,卻獲得了在場大多數將軍們的認同。

“不錯,那小子就是趙林甫派到咱們左羽林衛來的細作,他這麽做,分明就是想讓咱們左羽林衛上下皆受其累。”

“奶奶的,老子寧可吃鹽土,也不吃他娘的什麽雪花鹽。”某位口味重的兄台如此說道。

李幼雯揉搓著眉心,看著這票大腦裏邊塞滿了肌肉的貨色,一陣無力感襲滿全身。“你們覺得,段長史熬鹽,就是為了對付我左羽林衛?”

“大將軍,末將不是覺得,而是肯定。”一位中郎將站了起來,一臉的算無遺策模樣。“大將軍您想,這些鹽和鹽礦粉運抵我左羽林衛才不過月餘。而這位懂得熬夜的段長史就來了,您難道不覺得其中有什麽蹊蹺嗎?”

“對對對,分明就是有蹊蹺,很有蹊蹺。”另外幾個哥們紛紛符合不已。

“既然有蹊蹺,那麽,咱們又該如何呢?”李幼雯一臉麻木地道。平時還不覺得,可是若論起勾心鬥角來,這些軍中悍勇的將軍們,怕是還抵不上一個小小的吏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