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先吃點麵條,這都中午了,先填飽肚子再熬鹽。”段少君端起了親兵遞過來的麵條,衝那陳參軍招呼了一聲之後,大口地吸溜起爽滑的麵條。

麵條是用羊肉和羊骨一塊熬製的,裏邊摻了去腥的韮菜花,還有香蔥和香菜,羊肉的腥臊味早已經不見蹤影,有的隻是那噴香的味道。

陳參軍看著那碗麵,嗅著那誘人的香味。也懶得客氣,直接抄起了筷子一如段少君一般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幹掉了一大碗的羊肉麵,這才滿足地打了個飽呃。

“長史,您的親兵手藝可真不錯,這碗羊肉麵,可是下官有史以來吃得最香的一碗麵。”陳參軍打了一個大大的飽呃,將最後一口湯也喝得一幹二淨,就差沒舔碗底了都。

包括那兩個匠人還有前來幫忙的役夫也同樣享受了一大碗美味的羊肉麵,吃得一個二個意猶未盡,嘖嘖有聲,反正誇獎之言也跟陳參軍差不多。

那名端麵過來的親兵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這手藝,還是我家公子教的,可惜還是做不出那種味道來,若是你們嚐到我家公子做的麵,你們就會覺得我做出來的麵,實在不值一提。”

“行了,你小子快收拾東西去,本公子用不著你在這拍馬屁。”段少君瞪了一眼這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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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午飯,一直有著良好的飲食習慣的段少君又煮了一壺茶,與陳參軍分享,看著那黃色的茶湯,嗅著那股子醇厚的茶香,陳參軍愣了半天,才敢確定這是茶。“長史,您這是什麽茶?怎麽色澤如此奇怪。”

“這是紅茶,來,嚐嚐,這北地苦寒,綠茶飲不得,最好的還是紅茶,既可養胃,又同樣能夠去膩解腥消食,最是可口。”段少君笑眯眯地舉了舉杯,呷了一口紅茶,實在舒服。

這紅茶就是段少君這個閑得蛋疼的段某人給弄出來的。因為這個時代隻有綠茶,但問題是綠茶容易變質。上一次在聞知詩見得師伯的老茶之後。

段少君覺得像他們這樣的老年人,實在不適合飲用過於傷胃的茶,於是就試製了一些紅茶,畢竟紅茶是發酵茶,不但不會傷胃,而且能儲藏很長的時間。

又想到了師尊也喜歡喝茶,所以這廝一弄就整了二十多斤的紅茶,結果自己被扔到北方來,自然也就私藏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裏,五斤送給了聞知寺的師伯,五斤讓人捎給遠在江南的師尊。

“我說長史,這,這該不會也是你弄出來的吧?”抿了一口醇香回甘的紅茶,陳參軍歎了口氣,忍不住抬起了手使勁地揉了揉臉,讓自己清醒一點,看著段少君問道。

“算是吧?本官反正挺閑的,沒事就喜歡瞎琢磨,不想經常還能琢磨出一些不堪大用的小玩意,倒是讓陳參軍你見笑了。”段少君保持著謙虛地態度說道,實際上看到了陳參軍的表情之後,心裏邊暗爽得就想要當場放聲大笑不已。

“另外有句話我想問問陳參軍你,本官記得,雲州城北數十裏處,有一鹽湖,既然食鹽不足,你們為何不從其中取鹽?”段少君呷了口茶,好奇地問道。

“取鹽?想必長史您不清楚,那是一個鹽堿湖,周邊方圓裏許,連植物都長不了,牧民們也從來不會牽牲畜到那裏去飲水,為何?就是因為那鹽堿湖的水是有毒的,你居然讓我們去那裏取鹽?”陳參軍用一種看精神病患者的目光來審視段少君。

“等等,你說那是什麽湖?”段少君坐直了身軀,一臉正色地道。

“鹽堿湖唄。每逢冬季,都會有一些不要命的窮苦百姓跑去那裏撈堿來售賣,那玩意也就是拿來揉製皮革,又值不了幾個錢。”陳參軍如此說道。

“……你們還真是。”段少君白眼猛翻。“看樣子你們還真不明白鹽是怎麽來的。就那水,就可以直接拿來煮鹽,你們懂不懂?那個地方之所以草木不生,正是因為鹽堿的濃度過高。”

“你們之前吃的為啥都是死麵餅子,就算是發酵好的麵餅,為什麽會吃起來有酸味,就是因為你們沒有往裏邊擱堿來中和……”段少君氣的差點連茶都喝不下去了都。

難怪,難怪自己說那麵餅子怎麽那麽難吃來著。也是,北方深秋寒冷,就算是想要發麵也不是那麽好發酵的,能有死麵餅子吃就不錯了。

“麵裏邊擱堿?”陳參軍差點把喝進去的茶水給嗆出來。“我說長史您沒說錯吧,那玩意能給人吃?”

“你懂不懂化學反應,懂不懂中和反應?算了我懶得跟你說,等本官有閑暇再讓你見識見識什麽才叫做真正的麵食。到時候鹽不夠,本官就弄那鹽堿湖的水來熬鹽,保證不花一分錢,就讓咱們左羽林衛上下全吃上鹽……”段少君輕鬆愜意地翹起了二郎腿哼起了小曲,過去呆在江南吃的都是米飯。

來到了北方,住在京師裏邊,吃的要麽是小米,要麽是米飯,對於麵食,還真的不太注意。隻是覺得這個時代的麵食總有股淡淡的酸味。

還以為是這個時空的特色。泥瑪結果是因為沒擱堿,居然沒擱?靠,堿啊,姐姐。看樣子,自己饅頭祖師爺的稱號是跑不掉了。

陳參軍一臉鄙夷地看著洋洋得意的段少君,心中暗暗腹誹,陳爺爺我要信你,我就是個棒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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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麵的當口,就已經有親兵在那裏引火,先用木屑加上細柴引火,然後再添上煤塊。就看到那煙囪冒出滾滾濃煙,之後,待柴燃盡,煤燃旺時,煙囪裏邊冒出來的自然不再是滾滾濃煙,而是淡淡的青煙。

這是無煙煤,而且還是品質很不錯的無煙煤。不過,段少君著人煮上一鍋水,然後開始加入鹽礦粉進去緩緩的攪動,直到差不多完全融化之後,又再添新的鹽礦粉。

一口大鐵鍋,足足煮了三十來斤鹽礦粉,這才停下,段少君湊到了大鐵鍋邊聞了聞,果然,那股子刺鼻子的味道仍舊夠嗆。旁邊,吃飽喝足的陳參軍雖然沒有冷嘲熱諷,卻也是一臉的早知如此。“長史,你這麽弄,難道你以為就能夠真能弄出鹽?”

“你急什麽,這隻是開始,很快你就知道了。那邊的,木碳挑好了沒?”段少君沒好氣地白了一眼這廝,走到了旁邊問道。

“已經挑好了,全是最好的木碳,沒有一根有煙頭。”那兩名親兵趕緊說道。

“給我碾碎,越碎越好,然後用一塊絲帛給我包好,對了,不許用你們的腳給我瞎踩,弄塊幹淨的地方用布包好,用木錘子慢慢的碾砸,等全部成了碳灰那樣的細末之後擱那個鋪好絲巾的大竹筐裏邊知道嗎?”

段少君開始指揮人們又準備了一口幹淨的大鍋,還有另外一個竹筐子,而這個竹筐子裏邊也同樣鋪上了一層絲帛。

陳參軍就這麽呆呆地看著段少君指揮著親兵將煮化的鹽礦水一瓢瓢的舀取之後潑在這竹筐子上,然後鹽礦水就會經過了這一層帛的過濾,在絲帛上,殘留下一些細微的雜質。

當這一大鍋的水差不多潑完,這張絲帛上麵,已然淤積了很多猶如細沙黃泥一般的雜質。把那陳參軍直接就看傻了去,一個勁地在那抽涼氣。

不過這還沒完,段少君又用這樣的土方法,用更密實的帛布濾了一道之後,果然又殘留下了一些很細微的,甚至需要你拿手去撫摸時,才能夠感覺到梗指尖的雜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