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道答應了他來勸說你之後,你知道這小子幹什麽了嗎?”一聽到這話,玄真道長就覺得來氣。“這小子就開始裝病,什麽久不曆江南濕氣,中了濕毒雲雲,非要留在建安,若是等病好了,再趕過來,分明就是想要多在建安感受一下江南的風情才對……”

夢惑方丈不由得搖了搖頭。“年輕人,由著他吧,等來了,老衲再說說他,不過玄真,你真得幫我看看那小子到底是什麽來路……”聲音漸低,酒香愈濃。

閑著無事,最終把佳人看得臉紅,眉挑,嬌羞至薄怒的段少君又湊到了正在望聞問切的佛門弟子身邊不時的作高人狀插嘴,惹得幾個光頭皆盡怒目相向。

段少君嘿嘿一樂,心滿意足地決定好好去蘭亭城逛逛。

出了門,還沒走出一條街,就看到一道士手中拿著算命幡子晃晃悠悠,似笑非笑地站在跟前擋住去路。

這道士須發如鐵,偏生長著一雙銀毫間雜的眉毛,嘴角輕揚,臉上有些皺紋,卻無損他那種看似中年人的成熟味道。不過,那眼珠子賊亮,老是轉來轉去,一如孫興在春光燦爛豬八戒裏邊扮演的太白金星那老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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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道玄真,見過公子,不知公子可要算卦看相?”銀眉道士神棍的單手一禮,撫著打理得極為幹淨飄逸的長須笑道。

段少君看了一眼那白幡,再打量了一眼銀眉道士,嘴角輕彎。“其實,在下也會一點相術。”

“這位公子既然也會這等手段?”銀眉道士一揚眉,頗為好奇地問道。

“這是自然,就比如道長你,出身真武山,蒼天為蓋地為榻,算得百年前後事,知得陰陽,辨得鬼神……”段少君搖頭晃腦的侃侃而言。

每出一言,銀眉道士不由得臉黑一分,到得最後,麵黑如鍋底,咧著個嘴,目光詭異地看向自己手中白幡。

這條白幡上,除了算無遺策四個大字,旁邊還有幾行小字,自然是自賣自誇之言,如同廣告。而段少君口中所述,正是來自於此。

“怎麽樣?不知道在下這雙能辨陰陽,能知明暗的眼睛還亮吧?這番相語,是否恰當?”段少君念叨完,衝這麵如鍋底的銀眉道士瀟灑一笑問道。

銀眉道士黑臉陡然一笑,然後一本正經地重重點了點頭。“公子果然高人,居然連貧道都能看得透。不過,想來公子也該知道有句老道。善醫者不自醫,善算者不自算。”

段少看定眼看著這個臉皮奇厚的銀眉老道死皮賴臉的在那自吹自擂,非要給自己算上一卦。

搖了搖頭,這老牛鼻子的臉皮,怕是不比自己薄上多少。

沒理會這唾沫星子橫飛的銀眉老道,段少君反身就走,花了一個銅板買到了兩個烤得酥黃,外焦裏嫩,散發著蔥香的燒餅。

一邊吃,一邊走,走了不過百餘步,卻又被這不知道從哪竄出來的牛鼻子老道給截住。

這一次,這銀眉牛鼻子又仿佛初見一般仔細詳端了段少君一眼。“這位公子,你有凶兆。”

段少君無奈地歎了口氣,咬了口燒餅,含含糊糊地道:“道長,你這話就說錯了,胸罩這玩意女人才有,男人,一般像我這樣身材挺拔的男人是絕對不會有的。”

“凶兆這玩意能戴?身材挺拔的男人不會有?”李玄真一臉迷茫,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鬼玩意,李玄真待回過神時。段少君早已走出了老遠,看著段少君瀟灑的背影,李玄真臉上露出了一絲玩味的笑容,似乎覺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第四?還是第五次,反正李玄真又猶如鬼魂一般出現在了段少君的跟前。

段少君無奈地歎了口氣,若不是因為自己脾氣好,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要風度翩翩,怕是早就想撿塊板磚照這牛皮糖似的老牛鼻子腦門來上一下。

“停,別說話,缺錢是吧?得,我把全部家當給你成不?”段少君搶在李玄真要說話之前伸手一攔,然後在懷中摸了半天,掏出了一個銅板按在了李玄真的手中。

一臉懇切地道。“道長生活也著實不易,不過,像在下這樣風流不羈的正人君子,向來不信鬼神。你還不如去專門找那種身著富貴的人。越是有錢有權之人,越是信命,越是怕死,找到他們,隻要你忽悠成了,哦不,隻要你相術精妙,點評恰當,莫說是銅錢,黃金白銀你都有得賺,到時候在下一定會為給點個讚。”

“行了,別送,道長慢慢領會在下的金玉良言便是。”段少君乘著這老牛鼻子兩眼呆滯地看著手心那個缺了一個角地銅板的當口,腳底抹油竄出了老遠。

“夢惑果然沒說錯,果然是個嘴賤臉厚的臭小子……”連說了兩個果然的銀眉老道李玄真臉上的笑容越發地洋溢,對於從身側竄過去的七八個赤臂袒胸,手拿棍棒,一臉惡煞,朝著段少君的方向追去的地痞流氓看了一眼,嘴角玩味地輕翹起,不見手指如何動作,掌心那枚缺了一角的銅板竟然嗡聲連連,如浮於掌。

段少君猶如中槍的兔子一般在這繁華的蘭亭城中狂奔起來,方才在跟那老牛鼻子胡扯的當口,就已經看到了這批前來尋仇的地痞流氓。

為首者,正是那日出千的罪魁禍首劉胖子,更有那挨了段大公子斷子絕孫腳的賭檔夥計。看到這殺氣騰騰的兩人,此時不跑,還待何時。

一位皮相俱佳,卻弄了個古怪短平快發型的翩翩公子,跑得猶如矯健白馬一般風馳電摯,惹得街邊女子紛紛側目相望指指點點不已。

而其後,便是一票惡型惡狀,嘰啦鬼叫橫衝直撞,猶如野獸的地痞流氓,驚得路人分分走避。

狂奔途中的段少君還未忘記朝著一名被自己無意間撞到了肩頭驚叫的年輕少女回眸一笑,待轉過了頭來望前時,就看到了那張令他無比厭煩的銀眉老臉。要不是收腳收得快,說不定就會一個乳燕投懷似的撲進這老道滿是排骨的懷中,正是因為抗拒同性之間的擁抱,段少君這才玩命的收住了腳步。

“這位公子,貧道李玄真有禮了,這會信了有凶兆沒?”銀眉老道很是仙風道骨地撫須道。

段少君暗罵一聲晦氣,哪裏有閑功夫跟這老牛鼻子瞎扯,側身直接往旁邊的巷口跑去。

緊接著一票地痞流氓呼嘯而至,也亂哄哄地鑽進了巷子。

“你奶奶的!”段少君愕然地看著這條已經前無去路的死胡同,哪裏還保持得住翩翩風度,不由得直接暴了一句粗口。

猛敲了好幾下正前方那緊閉的木門,卻沒能聽到半點反應。

寬不足兩丈的巷子另外兩麵皆是高牆,高度怎麽也有丈許,段少君雖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但也實在沒有特種兵那種空手攀岩的手段。

身後邊急促的腳步聲也在這個時候放緩,段少君無奈地轉過了頭來。就看到了這幾個站都快站不住的地痞流氓,猶如死狗一般在那扶牆狂喘,特別是那劉胖子更是不堪,嘴邊都已經噴出了白沫,半天才喘過氣來。

挨過段少君斷子絕孫腳的那名賭檔夥計露出了猙獰的笑容當先逼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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