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懷激**不已的蘇酥拔身而起一按腰畔,才驚覺隻著胡衣未佩劍。

而趙橫眉不知為何,或許是憶起了父輩所述的北疆沙場,兩眼發紅,飲酒如吞鯨。

“此詩可值千金?”一位聽得兩頰微紅的女倌兒小聲地道。

無人應答,有的隻是,那一顆顆尚自陶醉其間的激**心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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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坐在房外走廊上,喝著粥,吃著小菜,段少君怎麽也記不起來自己是怎麽回的縣衙,昨夜的記憶,似乎在那花魁蘇酥的誦讀聲中嘎然而斷。

西門楚楚便坐在對麵,一雙美眸,猶如第一次認識段少君一般,在那裏上上下下探究不已。“想不到你居然有這等才情,我哥說,昨個那首無名詩,被蘇酥姐姐批為意境氣概之高,勝於曹千金。”

“一般而已,不過說起來,你覺得我那首詩值不值一千兩?”段少君擱下了碗筷,滿意地打了個飽呃。

西門楚楚瞪大了會說話的雙眸,半天似乎才回過神來,氣壞地站起了身來一跺蓮足。“你,你這也太有辱斯文了。”

“斯文?我說姑娘,斯文可值幾個餅?幾兩金?”段少君自嘲地一笑,似問人,又似問已。

過去,自己何嚐不是節操滿滿,以醫德為先,可換來的是什麽?

在那之後,自認是破罐子破摔的自己,把臉皮掛在了腰上,把節操砸碎了和酒相飲,反而還混得風生水起,如魚得水。

這能怪得了世道?抑或是怪人心?後有一日讀書,方知世間良臣,若想要名垂青史,必須要比奸臣更奸,比佞臣更佞,方能保存自己,有機會也有時間為天下人用心做實事。

看著段少君輕笑自言自語,目光悠遠,神情落寞,原本滿心的憤忿盡數化成了心疼。

有故事的男人,都是一個巨大而又誘人的迷團,誘人心魄,又似拒人千裏,讓楚楚的心湖**漾不已。

西門楚楚一雙秋水長眸落處,見那段少君振袖抬碗,將最後一口粥傾喉而入,酣暢淋漓,如飲瓊漿,說不盡的風流倜儻,直教觀者水眸迷離。

“對不起了,方才是我太過衝動。若無錢財,莫說行走,便是衣食也無著落。”西門楚楚俏臉微紅地逃開了段少君望過來的目光,垂下了濃黑的眼睫小聲地道。

段少君屁股一歪,坐到了距離楚楚不過半尺的地方,看著這張眉目如畫的俏臉,秀發貼頰,瓊鼻櫻唇,雖不能傾國,卻也能傾城。

看到楚楚俏臉愈來愈紅,眼簾也垂得越來越低,酥手微顫,卻未曾躲避。段少君心頭微溫,笑容燦爛,露出了一口潔白得可以去拍廣告的牙齒。“若是楚楚你真的心有愧疚,不若就把房錢還我如何?”

“休想!就算是你隻住上三五日便走,我也不會退你一文錢,壞家夥。”楚楚猶如被燙了腳的貓咪一般跳起,兩頰生暈,橫眸百媚生,佳人卻已是倉皇遠去,一身水藍長裙,猶如在花間紛飛的彩蝶。

聽到了院中傳來的爽朗笑聲,躲在院門外,手撫****,心如鹿跳的西門楚楚惱恨的緊捏拳頭,自己居然被那壞人喚作楚楚也不自知,如此親密的呢稱,豈是你這個壞家夥亂叫的?

不對,自己似乎允許他這麽叫自己的,可是,他的笑容實在是太討厭了,而且湊到離自己那麽近的地方,說出這樣的調笑之言,自己居然沒有收拾他。

雖有心要回身去責問,可身下蓮足卻生了根一般,挪也挪不動。腦海裏,盡是他那滿是捉狹,卻又透著幾絲笑的朗目星眸。

“壞東西……”西門楚楚輕聲嗔道,猶如自語,一雙秋水長眸裏盡是甜意。

“兄弟,不愧是我西門棟梁兩脅插刀的好兄弟。”野獸兄目露精光,一臉崇拜,看著跟前吃完了早餐,正拿清水漱口漱到一半,呆呆地看向闖將進來的自己的段少君。

“兄台此言差矣,小弟這等手無縛雞之力的窮酸,可實在是無雙刀可插。”段少君趕緊吐掉了口中清水,苦笑著還了一禮道。

“無妨,你就算現下插我兩脅雙刀,為兄也隻會高興。哇哈哈哈……”野獸兄笑得粗野,嗯,或許用豪邁形容,才為褒義。

段少君無奈苦笑連連,對上這位動不動就兩脅插雙刀的兄台,實在是難為自己了。

“你可不知道,昨夜蘇酥得賢弟之佳作後,便在那苦思劍舞如何配合賢弟之作,還告訴為兄,希望賢弟你能幫忙詳參一二。”

“能不去嗎?兄台莫要忘記了今日大和尚還在蘭亭縣,”段少君撓了撓頭。“小弟昨夜也不過是妙手偶爾一佳句,既不懂劍,又不識舞,能參什麽?”

野獸兄一臉討好笑容地道:“去,必須去,若你不去,為兄若真輸給那劉長卿,不光是丟我自個的臉,賢弟你好意思看到為兄這樣一位堂堂八尺男兒,對那小白臉退避三舍不成?更要緊的是,你想必也不忍見蘇酥姑娘這樣的佳人輸給旁人吧?”

“至於夢惑大和尚那裏,我已經著小妹先去應付,咱們哥倆晚去一會也沒大礙。”

最終,段少君無奈地隨著野獸兄再往那怡香閣而去。

距離那怡香閣沿自有一段距離,就已經看到了年過四旬,韶華老去,卻描紅抹綠不輸年輕人的七娘站在門外,身畔,自是那不離不棄,相依相偎,戀上她這份老娘嘴臉的富家小白臉。

“哎呀,七娘見過大公子,見過段公子,想不到我七娘也有被雁啄瞎眼的一日,居然沒能看出風流倜儻的段公子高才。”七娘緊趕幾步出了怡香閣,大大一禮笑道。

“當不得七娘如此,快快請起。”段少君趕緊還了一禮。才抬頭,就看到了怡香閣麵朝街的這一麵樓台窗門處,一張張塗脂抹粉的青春俏臉,一雙雙或嫵媚或清麗的目光,皆盡落在自己身上,眼中那發燙的亮光。

真讓段少君有種唐僧迷路,誤闖盤絲洞的錯覺。雖未有狐媚嬌聲喚恩客,但那互掩朱唇竊竊聲如絲,眸如妖魅饑腸看僧肉的場麵,怕是也難得一見。

段少君倒不怯場,還很是瀟灑地衝那滿樓佳麗星眸微彎,灑然一笑。這才擺袖入了怡香閣,留下那滿樓的笑語鶯鶯。

經樓,穿廊,直上天台,就見那蘇酥已經在場,手駐劍,盤膝而坐,雙眸凝眉,一身雍容胡衣仍舊,隻是那頭上胡帽早已不見蹤影。隻餘一頭烏黑青絲係作男子發髻,倍添英氣,不過眉宇之間透著的淺愁卻是那樣的明顯,讓人不由得心生愛憐,想要好好地摟著她好好疼惜一番,不過,她神情和骨子裏透出來的寒意,卻又迫得人不願,或者是不敢接近。

見到了七娘登樓,臉上的陰雲散去,微微一禮。目光便落在了提襟登樓的段少君身上。

“蘇酥見過段公子。”蘇酥將劍還鞘,朝著段少君深施一禮。

“不敢。”段少君還了一禮,負手看了天台一圈,目光就落在了懸於牆上的那襲絳紅長裙,裙角猶如蝴蝶雙翼展開,濃黑痕跡依舊。

段少君走到了絳紅長裙前,半天才回過神來,不由得有些得意,自己的大作寫在紅裙之上,然後還被掛在這天台之上,不知道未來會不會也流傳下一段佳話。

“想不到段公子真人不露相,如此才華,卻居然絲毫不露,若不是昨夜一場大醉,怕還逼不出公子佳作。”最擅察顏觀色的七娘笑眯眯地走上了前深深一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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