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少君一愣,抬起了頭來,正好撞上黑衣男子的目光,黑衣男子的目光坦然,看到段少君目光投了過來,不禁笑著行了一禮道。“這位賢弟,曹仲德這廂有禮了,敢問賢弟尊姓大名?”

“不敢當,免貴姓段名少君,乃是蘭亭人士。”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這位黑衣男子風度翩翩,笑容親和,沒有那種段少君最生厭的紈絝氣息。

“原來是段賢弟,這雨怕是一時半會也停歇不了,若是賢弟不棄,可願過來稍坐片刻,與我們兄弟幾個一塊青梅煮酒,賞一賞這大明湖的煙雨景致?”曹仲德爽朗一笑,很是好客地招呼道。

段少君先是回頭看了一眼公孫蘇酥,看到她又恢複了以往的清冷,不過,她的目光裏邊的情緒,段少君還是看出來了,那意思就是由自己的心意。

“既然如此,那段某就孟浪了。”段少君笑了笑,伸手牽著公孫蘇酥走了過去。

黑衣男子的仆人已然鋪好了席墊,甚至還擺好了案幾,拿出了幾碟精致的果脯之物,泥爐微紅,泥壺咕咕,一股子浸著著青梅的酒香,漸漸地散發出來。

兩名輕紗蘿裙的嬌媚女子,一左一右,將黑衣男子包圍在其中。另外五名名男子,也是身邊各有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

走上跟前,看到了這樣的男女搭配,段少君不禁有些後悔,現在已經看得出來,這幾名男子,想必都是風流人物,正呷妓賞景。

而自己身邊的公孫蘇酥……段少君遲疑地頓住了腳步,想要轉身,卻看到了公孫蘇酥一雙清冽的妙眸未離自己左右,唇角淺藏的笑意透著醉人的甜意:“過去吧,既然答應了,就別失禮。”

聽到了公孫蘇酥之言,段少君心頭一暖,緊了緊與公孫蘇酥交握的手,大步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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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主分坐之後,坐在第一個開口的陳公子身畔的妖嬈女子有些狐疑地打量著公孫蘇酥,幾不可查的低咦了一聲,陳公子不禁好奇地側過了頭去。此女小聲地在其耳邊一陣低語,陳公子看向公孫蘇酥的目光也多了幾分疑惑,還有一絲貪婪。

“今日炎熱,故爾想賞一賞這久未再見的大明湖景致,倒不想,這一場疾雨,倒把我等留下,還遇上了段賢弟。相逢既是緣份,來來來,嚐一嚐我家童兒煮的梅酒……”曹仲德端起了熱氣漸冒的酒盞,朝著諸人邀敬道。

端起了酒盞細細品抿,酒漿醇厚綿香,青梅酸中透著一股難言的香氣,一口飲下,舌底生津。回味良久的段少君不由得讚道。“久聞青梅煮酒之名,今日終究得嚐所願,果然不負勝名也。”

“哈哈哈……好,看樣子曹某果然沒有看錯,段賢弟果然也是好這杯中物的妙人。來來來,諸位再飲……”聽得段少君的讚許,曹仲德不禁放聲大笑起來,對於段少君的觀感又多了幾分好感。

“仲德兄不愧是我揚州風流魁首,不但詩才高絕,蕭枝精深,便是這煮酒亦是一絕,你這童兒怕是學了不到你兩成本事,卻能夠讓人如飲瓊漿,實在是令我等歎服啊……”另外一位摟著個畫著濃妝女子,把玩著折扇,說起話來搖頭晃腦如吟詩誦曲的祝公子笑道。

“祝賢弟休得胡言,若說吟詩作對,曹某倒也不甘人後,可是這弄蕭,揚州城內,可是有幾位大家,蕭某自認不及也。至於這煮酒,我這童兒雖然年少,可是在我身邊耳喧目染數載,本事都快被他掏空嘍……不過話說回來,煮青梅最妙之酒,以蘭亭蘭氏所產的三十年陳釀花雕最佳。可惜曹某這段時間在外遊曆,昨日方回,不然,今日這青梅酒的味道,還能更勝一籌。”

黑衣男子連飲三盞,狂態畢現,左邊的女人帶著一臉的媚笑殷切地給其斟酒,而右邊的女人沒能第一時間搶到酒壺,為此很是氣憤,不停地拿眼睛瞪著那左邊的女人,一副爭風吃醋的派頭。

公孫蘇酥卻像是什麽也沒有瞧見一般,隻是安靜地坐在段少君的身邊,時不時給段少君提壺滿盞。青兒乖巧地站在身後邊,一雙靈動的眼眸眨個不停,打量著這些陌生人。

“話說回來,賢弟既是蘭亭人士,想必也嚐過蘭亭王氏的佳釀吧?”最開始說話的那名稱曹仲德為表兄的陳姓折扇公子,朝著段少君望了過來,很是妒意滿滿地打量了公孫蘇酥兩眼,朝著段少君笑道。

段少君點了點頭答道。“的確嚐過,不過,蘭亭王氏又分三家,一家是王仲,另外一家是王延昌,還有一家是王慎,乃是叔侄。不過,這三家中,又以王延昌這位晚輩所窯藏的陳釀花雕最是醇厚。而王仲家的陳釀,雖然甘美,卻缺了三分厚重。至於王慎家的陳年花雕,不過是王氏花雕中的下品……”

“段賢弟果然是個中高人,連蘭亭王氏三家美酒的優劣盡數查知。”曹某人不禁又高看了段少君兩眼。

段少君趕緊搖了搖手道。“不敢,隻是因為小弟的友人頗好這杯中之物,曾經如此點評過,段某不過是借花獻佛罷了,若有不符之處,還望諸君斧正。”

能夠對酒有這樣的評價,正是來源於玄真道長那個老酒鬼兼老**棍,不過話說回來,這幾日那老家夥消失得無影無蹤,想必是拿到了一筆劫道的銀子之後,要麽回家陪婆娘,要麽,指不定上哪喝花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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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聚於這寬敞的湖心亭中品嚐著美酒,欣賞著煙雨連天的美景,從美酒聊到了江南風情,又從江南風情聊到了詩詞歌賦。旁邊的那幾個陪酒的青樓女子不停的插科打渾,倒也顯得其樂融融。

段少君也總算是聽出了這位黑衣男子曹仲德的身份。一開始段少君以為是棉花的棉的曹某人,居然就是名震江南的曹千金。

難怪那兩名容貌頗佳的青樓女子一個勁地對他討好不已,想必就是希望能夠博得曹仲德幾分好感,說不定能夠得其饋贈上一詩首,那麽,自己的名聲肯定能夠大漲一劫,在青樓這個圈子裏邊,能夠受到更多人士的追捧。

話題扯到了詩詞上後,一票折扇男簡直就像是詩詞評論家一船開始大放厥詞,指東打西,指手畫腳地在那裏評論前人的詩句,而曹仲德隻是含笑不語,呷酒賞景。

“仲德兄,今日此情此景,敢問仲德兄可有詩興,小弟我等也好洗耳恭聽。”祝公子說得口幹舌燥,看到曹仲德仍舊不疾不徐的在那飲酒作樂,幹笑了兩聲之後朝著曹仲德道。

“今日景致極美,可惜,酒非絕品,曹某實難有興致。”曹仲德嗬嗬一笑,擺了擺手道。“再說了,自古以來,描繪江南煙雨的詩賦多矣,曹某就不必獻醜了。”

“曹公子,不若奴家撫琴為您助興如何?”身邊的女子目光一轉,朝著曹仲德道。

曹仲德的表弟,陳姓公子衝那女子暗暗翹了個大拇指,然後擊掌笑道。“不錯,艾秋乃是我揚州有名的花魁,不但長於唱曲,而且撫琴亦是一絕,今日這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了。表兄這會既無詩興,那麽不如等聽艾秋姑娘的琴曲,然後我等但皆作一首,不論詩詞曲賦,取最佳者,讓艾秋姑娘唱上一唱,以佐美酒,表兄以為如何?”

此言一出,折扇子甲以及一幹青樓花魁們皆盡叫好不已。曹仲德想了想後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飲盡盞中殘酒之後,目光落在了段少君的身上。“不知賢弟可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