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你說的也對，隻可惜，父汗當初也是被那些流傳到草原之上的流言給衝昏了頭腦，沒有想到，這根本就是唐人給父汗我設下的一個大圈套。”莫離可汗深吸了一口氣，忍不住又有些憤憤不已的發起了牢騷。
看著那將罪過盡數推開的父汗，吐昆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在這個時候去觸父汗的黴頭。
莫離可汗憤憤不已的在那裏惡狠狠的吐槽，而吐昆則在一旁有氣無力地偶爾附合幾句，實在是無力配合老爹一起吐槽，畢竟他沒能親自陪同前往，再加上，其實此戰方麵，自家老爹也太過狂妄自大了，一開始居然就想著兵分三路，自己明明兵力遠遠比唐軍占據優勢，可問題在於，有優勢，就得想辦法將優勢化為勝利才對。
如果說是自己指揮的話，隻需要兵分兩路，緩緩推進，就算是唐軍有十萬又如何，他們根本無法子一下子突然襲擊並將八萬大軍吞下，那麽一來，真正被落入包圍的應該是唐軍才對。
當然，吐昆的這話想法隻能說是典型的馬後炮行為，不過，至少以吐昆的謹慎，很有可能會這麽幹，不過如果他真的這麽幹的話，段大公子儲藏的那麽多火器，那絕對不是鬧著玩的，隻不過，的確贏起來，不會像之前所發生的那樣順利就是了。
憤怒地咆哮了一頓，狠狠地發泄了內心的憤慨之後，莫離可汗總算是心曠神怡了不少，至少在雲州城下，以及歸途之中積淤於內心的鬱悶隨著怒火可是噴出了不少。
轉過了頭來，看著那仍舊顯得十分沉靜的兒子，莫離可汗輕歎了一聲，走到了跟前，拍了拍吐昆的肩膀，雙目灼灼的直視著吐昆。“我的兒子，父汗可以相信你嗎？”
“父汗，兒臣願意向天狼神發下毒誓。永遠也不會有背叛您的心思，之前沒有，之後也不會有。若是有那樣的心思，我的兒子，我的孫子，都將會受盡萬箭穿心之痛而死……”吐昆緩緩地拜伏於地，紅著眼眶舉起了手大聲地對著天空起誓。
“好了，你起來吧，父汗不是不願意相信你，而是你這個孩子，實在是太不願意與父汗交流了，讓父汗根本就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麽，想要什麽……”聽到了這樣的毒誓，莫離可汗不由得渾身一震，趕緊伸手攙扶起來吐昆，看著這位眼眶發紅，滿臉盡是委屈與不甘的兒子，莫離可汗苦澀地笑道。
吐昆低垂著頭，心裏邊去滿是幽怨，什麽自己不願意跟你交流，明明是孩兒很希望與你交流，可是哪一次你願意跟我這個當兒子的好好交流了？
自打自己十歲之後，似乎你這個當爹的打量自己的目光就總是透著一股子嫌棄的意味，你讓我這個當兒子的還能怎麽做？
莫離可汗似乎也注意到了帳內尷尬的寂靜，輕歎了一聲，牽著吐昆的手，走到了那燒得水壺咕嘟直冒熱汽的鐵爐子跟前坐下。“好了，父汗過去，的確有很多的地方，做得不是很好，所以我們之間很難得有機會好好的交流。”
“但是現如今，我們王族此番作戰，損失極大，屬於我們王族的將士中，有近三萬之數戰死沙場，而在那李昭陽的手中，還握有我們的五萬戰俘。現如今，父汗為了讓那些被俘的契胡勇士能夠安然歸來，不得不跟那李昭陽殺白馬立誓永不相侵……”
“不過，這隻是父汗我與李昭陽之間的約定，可不是你，也不是你九弟和你大哥與大唐的約定。”說到了這裏，莫離可汗的語氣陡然變得狠厲無比。
“父汗，兒臣明白，大唐，一直以來，都是我契胡的敵人，而當敵人強大時，我們就必須選避其鋒芒，積蓄實力，當我們強大之後，就該是大唐倒黴的日子來了。”吐昆深深地點了點頭，心領神會地答道。
“不錯，正是此理，但是現如今，卻是咱們最艱難困苦的時候，唉，整整五萬契胡勇士落入了李昭陽之手，現如今，咱們卻需要整整二十五萬的奴隸，還有無數的牛馬，才能換回那些勇士。”
聽得此言，吐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霍然站起了身來。“父汗，這，這怎麽可能，他們怎麽敢提這樣的要求？”
“他們怎麽不敢？咱們契胡草原不比大唐，咱們死了差不多四萬，就已經算是傷筋動骨，而今那五萬勇士若是不贖回來的話，咱們不僅僅是實力受損，王族的威信也會受到極大的損害，重要的是……還有咱們的更北方的那些蠻子，一直對我契胡草原賊心不死……”莫離可汗深深地歎息了一聲。
契胡的日子，也不是那麽輕鬆寫意的，周圍同樣也有敵人，而且草原之上最難熬的便是冬天。每一個冬天，都會在大量的牲畜在暴風雪期間死亡，無數的老弱病殘也同樣會在寒冷之中熬不過去而悲慘的死去。
現如今，缺少了近九萬青壯的幫助，這個冬天，無數的牧民將會更加的難熬。但是眼下，暴風雪的天氣業已經來臨，想要在冬天完成第一批贖回人質，已經是不可能了，隻能早日的渴望這個冬天快一點結束，春日早一些到來。
這樣，他們才能夠有機會驅趕著那些奴隸還有牛馬去贖回人質，使得契胡草原不至於太過虛弱而被那些更野蠻的對手入侵。
聽到了父汗之言，吐昆也隻能無奈地點了點頭，的確，對於草原而言，每一條性命，特別是青壯的性命都顯得無比的珍貴。而拿出那麽多的奴隸去換回那些契胡勇士，已經不是還算不還算的問題，而已經是政治正確的一個高度了。
如果說自己站出來表示反對，那麽必然會成為從矢之的。所以，吐昆也不得不承認，這隻能是一個沒辦法的辦法。“唐人實在是太歹毒了，哪怕是我們換回了那五萬勇士，但是，我們卻也失去了二十多萬的勞力，對於咱們契胡而言，這也絕對是一個傷筋動骨的大數目啊……”
“這個我何嚐不知，但是現在，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莫離可汗苦澀無比地笑了笑，抬起了眼眸，看向吐昆。“你可知道，這一次大唐的談判主持者是誰嗎？”
吐昆無奈地搖了搖頭笑道。“這個，兒臣的確不知，兒臣隻是知道我軍受挫，甚至的消息，並不清楚，畢竟不是說誰都願意與兒臣說話的……”
莫離可汗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這才緩緩言道。“正是上次你委派其過來，救了父汗一命的那個年輕人。”
“段少君？！”吐昆不由得一愣，旋及麵泛苦色。“居然是他……”
“不錯，就是那小子，好了，我的兒子，父汗知道，他不僅僅蒙騙了父汗，也蒙騙了你，父汗想了很久，若是我的兒子真的要與大唐暗中勾結，又豈會……”莫離可汗再度拍了拍吐昆的肩膀，內心滿是歉然地說道。
是啊，如果不是吐昆把那小子派來，自己怕是那個時候就已經死去了，哪還有機會再率領大軍前去征服雲州，雖然大戰失敗，不過這倒也不全是壞事，至少讓莫離可汗明白了自己的兒子的那些良苦用心。
雖然仍舊有一些問題沒能考慮明白，但是，莫離可汗卻很清楚，至少，那些想明白的問題，已然足以證明這個兒子，並沒有意圖謀弑自己的那種深深惡意。
而他所想的，或許也就跟那拉罕與哈桑一般，都渴望在自己百年之後，能夠繼承這個位子，成為契胡大草原之上的可汗罷了。
隻不過，自己想明白想得有些晚，重要的是，自己完全就是被那些該死的唐人所誤導了。而拉罕這小子怕是也隻不過是被那些唐人利用的棋子而已。
不過，他倒也是不敢不說，畢竟，他終究是關心自己這位父汗的安危，嗯，莫離可汗終於又找到了替拉罕解釋與開脫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