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奸猾
人類社會要發展，分工是必須的。
黑沼村一直窮困，很重要的一點便是這裏的村民彼此不信任，沒辦法進行分工合作。本就微弱的力量也沒辦法凝聚起來加以利用。
直到周青峰出現，才讓村子裏的人有個統一發號施令的頭領。僅僅是安排人手進行巡邏，燒些熱水的工作，就讓一堆愚民意識到隻有合作才能過上好日子。
森林裏不缺木材，夜裏點燃的篝火大幅提升村民的安全感。老博格借出了幾口大鍋燒水，村民們直接露天洗浴，清潔自己身上多年積累的死皮汙垢。
洗完澡的人們到篝火旁烘烤各自的衣物，一件件破衣爛衫都當寶貝般，熱騰騰的水霧中倒是充滿難得的笑聲。
清潔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人人都知道南丁格爾的故事。可很少有人知道，在南丁格爾之前，英國傷員的死亡率超過百分之四十。
南丁格爾僅僅是把傷員用的紗布用煮沸消毒，就讓傷員死亡率降低到不到百分之三。因為其卓有成效，甚至是開創性的工作，她才被稱為‘提燈女神’。
周青峰倒是沒意識到這麽多，他純粹是受不了髒兮兮的自己，專門在個隔間裏洗去滿身發臭的爛泥，換了套衣服回到侏儒巫醫的窩棚，“老博格，你不去洗澡麽？”
老侏儒正站在自己的窩棚門口，盯著外頭赤條條的村民發出感歎。這村子還沒建起，他就在沼澤旁築屋居住。到現在村裏三百多人，他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麽多人麵帶笑意。
對於周青峰的詢問，老侏儒一撇嘴，不屑的說道：“你們人類怎麽跟精靈般愛幹淨？我們侏儒從來不洗澡，也沒覺著有什麽難受的。洗澡會讓人生病，你不知道嗎？”
老侏儒說著還很得意。周青峰好不容易洗幹淨了，聞言忍不住離它遠點，實在受不了對方身上那股子積年累月的發臭味道。可對方還偏偏要湊過來，壓低聲音問道......
“維克多，你對進入精靈遺跡到底有多大把握？”
“沒多大把握。”周青峰倒也坦誠，“馬格魯部落的地精想統治整個黑森林，人類本就處於劣勢，現在還要內鬥。碰到這種情況，叫我怎麽去尋找精靈遺跡？”
“所以呢......？”
“所以不能讓那幫地精太猖狂。否則別說去冒險了，我們連活下去都難。”
周青峰這話半真半假。
地精棧道是天險，被封鎖後除非能飛，否則沒有那個冒險者能逃出去。森林內的人類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卻還要內鬥。周青峰隻想逃走，探索精靈遺跡什麽的不過是托詞。
可這托詞在老侏儒聽來卻很有**力。它繼續問道：“你想整合這黑沼村的村民跟馬格魯部落鬥？”
“有這個打算。”
“不可能。”老侏儒斷然否決道，“這村裏的人不可能跟你去冒險的，他們都膽小怕事，自私自利。給他們再多好處，他們也不會為你賣命。
而且村裏沒有強力的冒險者。靠那幫廢物，你根本對付不了黑森林裏的任何一方勢力。”
周青峰點頭苦笑，“我知道，可我總得試試。”
說話間，老侏儒的仆人領了個縮頭縮腦的家夥過來。這人見到周青峰，連忙趴下嚎啕大哭，口裏喊著‘雨果閣下’，匍匐著爬過來想抱大腿。
周大爺剛剛才洗了澡，換了身幹淨衣服，一看有人要抱自己，連忙大喊道：“停下，敢靠近我就宰了你。”
爬過來的正是村裏收購藥材的奸商盧比奧，他的家產被搶了個精光，氣急敗壞之下破口大罵，大有不要命的架勢。可周青峰聽仆人們笑談，立馬覺著這人可用，把他喊了過來。
現在條件有限，忠誠和人品根本不是周青峰能考慮的，能力才最重要。托德重傷倒下，逼得他想盡一切辦法，是個人就得派上用場。
盧比奧本就是假哭，被周青峰喝止後，乖乖的爬起來，佝僂著背聽候吩咐，“雨果閣下，聽說你找我？”
麵對這種奸商，周青峰必須打起十二分小心。他也不客套，開門見山的說道：“我派人去你那裏采購，聽說我的手下把你店鋪給搶了？”
“是啊。”盧比奧摸不清這位‘貴族少年’到底想什麽，卻立刻就倒苦水般喊道：“老爺，您是尊貴的人，不知道那些窮鬼的秉性。他們沒有腦子，不懂規矩，隻會壞事。
我是很想和您做交易的，可那些窮鬼來了我的店鋪就跟強盜般。他們搶走了我所有的貨物，讓我損失慘重。這下我根本沒辦法繼續經營了。”
盧比奧伸手做無助狀，越說越慘，都要掉幾滴眼淚。
周青峰對此隻是冷笑，等對方說完了。他才接口道：“是啊，村裏的人不守規矩，自私貪婪。我出錢買的糧食，他們居然敢偷偷藏起來。所以我想給他們一點教訓。”
盧比奧聽的眼珠子亂轉，不知道周青峰到底想幹什麽？
周大爺則扭頭向老侏儒問道：“把你的手下借我用用，可以麽？”
老侏儒也不清楚周青峰想幹嘛，可它還惦記精靈遺跡的事，對這點小事自然無有不允。
於是周青峰喊來幾個仆人，讓他們帶上武器跟盧比奧走一趟，“黑沼村現在歸我管，我現在授權你帶人去村子裏喊話。讓那些貪了我物資，搶了你貨物的人把東西交出來。
注意，你現在隻需去喊，去告訴全村的人。現在把我的東西交出來，我不追究。如果天亮前不交，那我就要施加懲罰。畢竟人是我指派的，誰去你的店鋪搬了東西，我一清二楚。”
這好像有點多此一舉。
想立威，直接派人去把那些窮鬼抓出來不就好了？
為什麽還要喊話？
要是喊話就能讓那些窮鬼乖乖交東西出來，那才是奇跡呢。
盧比奧過去就沒這麽幹過，百思不得其解。可周青峰現在威望正高，授權讓他來幹這事，這就等於給他挽回了損失，還能讓他重新恢複地位和身份，甚至能比之前更強。
雖然周大爺沒提貨款的事，但藥材奸商沒道理拒絕任命。他很樂意的接受了這項任務，表示一定會把所有東西都追回來。誰要是敢偷偷隱藏，他一定要那家夥的命。
隻是盧比奧急匆匆要去喊話，周青峰卻笑眯眯的攔住他，說道：“我們是不是應該先統計一下你到底丟了多少貨物？”
聽到還要先統計丟失的貨物，盧比奧總算意識到眼前的少年真的不好糊弄。因為他剛剛就興奮的想誇大自己這次的損失，說不定還能撈一筆回來，讓那些搶他的窮鬼付出代價。
可若是先統計貨物損失，盧比奧就不太好從中做鬼了。
老侏儒的窩棚裏就有做普通記錄的泥板，盧比奧大致口述了自己的損失，當時在場的仆人也在一旁作證。周青峰扣除已經運到老侏儒這裏存放的，剩下便是被村民順走的。
統計完畢，盧比奧帶人去喊話。
黑沼村又沒多大，村裏就三百多號人，很快所有人都聽到藥材奸商那沙啞的嗓音傳達‘維克多.雨果’閣下的命令。
聽著盧比奧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老侏儒皺眉問道：“維克多，你是不是早就預料會是當前這個狀況？”
“什麽狀況？”
“你派去的人肯定不老實，會搶掠盧比奧的貨棧，會偷偷藏起你買的貨物。而你留著盧比奧，讓他去收拾那些奸猾的村民。這樣雙方都受你控製，必須依靠你才能活。”
周青峰聽完哈哈大笑，“這是沒辦法的辦法。這個村子裏沒一個好人，全都奸猾的很。我必須從中製衡。”
“奸猾？”老侏儒卻搖搖頭，“你竟然一開始就想了這麽多，超乎我的預料。村裏人的奸猾都隻為謀求點小利益，你的奸猾才叫人覺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