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澈馬上就要叫胡了, 她心裏念叨對方趕緊給她來個牌,這樣子他就搞定了,還能贏一點票子。

末日之後鈔票開始變得不通行, 燒殺劫掠事件實在太多了,以至於社會秩序一片混亂, 人類保護協會決定廢除所有的原有紙幣製度,包括英鎊美元人民幣,這些東西在末日後都變成了廢紙, 而能夠在末日時期得到相應優待的就是票子,主要為糧票住宿票。

為人類的未來建立下功勳的人,自然能夠得到更多的票子。而一些能在賭博中贏得別人的票子的人,也將成為富翁, 畢竟越是這種恐怖緊張的氛圍, 越會有人發發瘋狂賭,快樂一日是一日嘛。

森澈並不缺這些票子, 因此她並不是很在乎輸贏, 隻是把它當做一種樂子, 票子少了就自己吃的稍微差一點,多了就給母親增加豪華大餐,前提不是商雲楚做的。

打麻將氪金尋刺激發泄的快樂很快就消失了, 傳訊兵趕到麻將室通知她該出去執行任務了。

森澈臉上貼滿了紙條,可憐兮兮的問傳訊兵:“能再等一等嗎?”畢竟她難得手氣好,眼看著這把就要糊了。

傳訊兵鐵麵無私的告知,“不可以延誤的, 士兵。”

森澈隻好起身。

任務來勢洶洶,她甚至來不及跟家人告別。

任務集合地她看到的還是自己的昔日友人們。他們個個表情嚴肅,顯然他們早一點到已經知道了任務的內容, 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消息了。

森澈這時候已經閑魚化了,她有一點不想出任務,畢竟在基地的日子好吃好喝的,無憂無慮,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麽要出去拚命。

當然她隻要稍微理性的思考一下,就會深切的明白她拚命才能夠換來這樣的逍遙。

由此森澈得出了公式,想要逍遙就是得拚命,拚命就是為了逍遙。

所以她每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都很拚命,回來的時候都盡情的玩耍,陷入沒日沒夜的娛樂之中,可能是麻將,可能是打牌,也可能是寫寫畫畫,總之他不會讓自己停下來。

本質上,森澈十分的焦慮,潛意識裏總覺得下一刻他可能就會死掉,因為末日就是沒有明天的時光啊。

隊伍裏基本都是老熟人,唯一讓她訝異就是何奈竟然也在其中。他作為一個千年老鬼,不知道怎麽混入其中的。

何奈注意到她的視線,狡黠地衝他眨眨眼似乎在說我自有門路。

她想問不由地問:“你怎麽來了?”

何奈答:“因為你在這呀,我的小徒弟不管去哪兒我都不放心了,我當然要怎麽保護我的徒弟啦。”

她真正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麽對方能夠加人協的隊伍。但既然對方一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她就不再追問了。這老鬼活了千年了,總歸是有些門路的,說不定還是人協高層的故友呢,她腦海裏浮現曾經鮮衣怒馬,而今兩鬢斑白的高層A和依舊年輕俊麗的何奈相對而坐的畫麵。

何奈卸下了他那一套紫色的層層疊疊的古代華服,換上了現代的裝束,隻是簡單的一身黑色軍裝卻顯得格外挺拔俊美,且依舊透著濃厚的古典韻味。他的漆黑長發高高束成馬尾辮,也發現了他眉目絕麗而雌雄莫辨,既有雄性的豔麗,也有雌性的溫潤,結合的恰到好處,簡直是人對於古典美男的幻想。

雖然商雲楚跟他一樣是黑長直,但是卻完全沒有何奈的這種韻味。

商雲楚哪怕長發披肩也不像個古人,因為他喜歡穿黑色的皮裝,喜歡拿手術刀,喜歡滿口的西醫和解剖學名詞。而和何奈是恰恰相反,哪怕穿上了現在的著裝依舊像個古代人,一看就是在古代生活過的人,舉手投足都是含蓄而優雅的韻味。

森澈對此十分迷戀。

當對方注意到自己的視線後,就時不時對自己微笑之後,這種迷戀更深。

森澈覺得極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大逆不道,不敢再去直視對方。

何奈卻像是故意一樣不斷在她的麵前晃來晃去,刷存在感。森澈覺得自己這樣的猜測實在是不對,太過於自戀了。

何奈每當看當她總是一種貓捉老鼠的愉快微笑,這一點並沒有被森澈覺察,她從來不會懷疑何奈的好意。

何奈的存在讓她感到輕鬆了很多,隻要有這位大神在,任何任務應該都是有驚無險的吧。她心想

雖然自從蘇妄陷入沉睡之後,她更多的精力在蘇總身上,有時候想的都是蘇旺,希望他快點醒來,但何奈畢竟是救命恩人,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隻要有何奈在她的內心就會十足的安定,哪怕何奈這個人渾身透著詭異的氣氛。

這種安定隻是假象,每當她陷入夢境,總會有一些微妙的具有象征意義的畫麵,通過潛意識,進入他的夢裏。

這一天她坐在前往任務目的地的大巴車上,搖搖晃晃,陷入了夢境。

夢裏的世界再無光明,遮天蔽日的都是黑暗與怪異生物,而人類所剩無幾。

風雪之中,一行人類正在遷徙,森澈正是其中之一,內心蒼涼無比,回首望去是已經成為廢墟的人類城市。

看向前方就是大海,曾經那些海島充滿了人間煙火,燈光璀璨,可這時候隻是枯燥乏味的大型礁石而已。

再往右邊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玄武岩山般高大且粗糙的怪物,正逐漸靠近,每一步都是地動山搖。祂身上是密密麻麻宛如小塊岩石堆積而成的鱗片。

祂是那樣高大,以至於並未近身就讓他感受到了一種被碾壓的恐懼,那是人和神之間的區別。如果隻是去想象的話,根本無法想象那種恐懼,當他真正出現在自己麵前時,立刻會明白這種深淵般的差距。那不是靠中而病或者自信心能夠彌補的差距。

這一課睡夢中對現狀並無所知的森澈終於想起來了,這個世界已非人類的世界,那才是地球的主宰。

人類不得不進入長久的漂泊時代,在地球上居無定所,四處逃竄。

這一刻入骨的悲涼彌漫森澈的心頭,她隻能扭過頭去,跟著同伴們一起登船,那隻是簡陋的船隻,船隻離開海岸,大學在海麵上分飛,落在每一個人的發間和肩頭,她的內心依舊是對未來充滿不確定的倉皇。

醒來之後那種倉皇悲涼的感覺還在。

他們的目的是目前森之黑山羊所藏匿的小城是神州附近沿海的一個城市“柊州”,這裏麵還有30多個難民,據說都聚集在一棟小超市裏。

超市發出過信號,因此協會派人來救援。

人邪並未指望一群大學沒畢業的學生去執行封印邪神的計劃,隻是要求他們把人員帶回基地。

這些人要麽就是未來的生產和基建工人,要麽就是以後的戰鬥力?

他們是人類存續不可或缺的。

他們不是累贅,而是生產力。

因此協會才會不惜讓戰鬥精英冒著風險,去那個有沙布尼古拉斯的城市。他們對於執行員的要求就是必過紗布尼古拉斯的眼線,成功營救所有人員。

他們開了一輛卡車出去,駕駛員是商九,那個隊伍裏最沉默寡言,但看起來也最靠譜的家夥。

這並不是森澈第1次麵對紗布尼古拉斯了,但是每當她麵對他那隻橙紅色的碩大獨目時,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覺還是算上心頭。

哪怕卡車上貼滿了符咒,沙布尼古拉斯並不能夠早早察覺他,但是他那雙獨木就好像凝視著這輛卡車凝視著車中的他們一樣,令所有人感到不安。

車輛很快行駛到了發出求救信號的地點,他們敲了敲門,但是沒有人回應,為此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救援人員不得不強行打開大門。

結果發現裏麵已經屍橫遍野,有些人的脖梗胳膊處都被咬傷,有的胳膊大腿直接不翼而飛。

難道爆發了末日喪屍病毒,看到這些情景的術士們不由得想。畢竟這個世界什麽都能夠發生,喪屍病毒反而是最為普通的一種想象。

但現實遠比他們想象的殘酷。這群普通人在這個小超市裏麵已經呆了夠久了,為了掠奪僅限的資源,他們展開了殺戮,於是活下來的人都變成了嗜血的野獸。

無線電信號是一個戴眼鏡的技術宅搞定的,他悄悄摸摸的發出了信號,其他人並不知道,也不相信會有人來救援,畢竟在這個充斥著不可名狀邪祟的地方,世界末日已經沒有人再相信希望了。

當希望如同太陽般降臨的時候,不少人發出了哀嚎或者痛哭流涕。他們似乎在為過去的黑暗而痛苦,又似乎為自己失去的人性而痛哭。

修好了無線電發出信號的少年則是推了推眼鏡,笑得十分清澈好看,"你們終於來了啊,我就知道你們會來。"

他似乎對於眾人的到來並不意外,但又對眾人充滿了好奇,仔細的打量著每一個人,就想研究一本本書。

森澈對於這樣的少年充滿了好感,問了對方的名字。

對方的回答是:曲優,曲徑通幽的諧音。

少年的美貌連眼鏡也無法遮擋,是櫻花般的美好。他無邪地笑著,笑得像三月的春光。

少年雖然容色逼人,但護衛隊並不隻是來救一個人的。這群幸存者會在經過嚴格的篩選後被分配。他們中部分人曾經迷失自我,變得殘酷無情,但這對於成為士兵來說利大於弊。

穿著黑色作戰服,銀灰寸頭,容色肅冷的末日士兵長告訴他們:“你們獲救了,願意配合者,都可以過上衣食可保的生活。”

大部分人聽了之後都是喜極而泣,也有刺頭,一個紅毛鼻骨釘問:“代價呢?”

“負責基礎建設或者參軍。”白焱冷漠地回應。

“我可不想娘唧唧地躲在圍牆後瑟瑟發抖,坐以待斃,誰知道關鍵時刻,你們是棄城跑路,還是真的會保護平民呢。”紅毛鼻骨釘道。

“隨你的意。”白焱說,“隻要你的身體素質過關,部隊隨時歡迎你。”

白焱的聲音毫無平仄,沒有任何親和力,顯然是令人不爽的,紅毛鼻骨釘“切”了一聲,不再說什麽。

“那個……”一個看起來嬌嬌弱弱,不知道怎麽活下來的,黑長短發的美麗女子弱聲問,“基地……安全嗎?”

白焱懶得回答這個問題,一副愛信不信的樣子。

森澈好心地安撫那女子道:“目前來說是最安全的地方了,你可以理解為大型安全屋,而且再怎麽樣也比你們躲在這裏好。”

超市雖然較為封閉,而且有地下區域,但是也並不能完全屏蔽掉人類的味道,有些怪物還是能循著氣味過來的,大概是隊伍裏真都有能打的,所以這群人才幸存下來,不過也是來的怪物不夠凶猛,否則他們早就團滅了。

聽森策劃這麽說,那嬌弱美女終於安心下來,她顯然過夠了這種朝不保夕擔驚受怕的日子,決定要躲在基地裏當基建人員了。

護衛隊不敢耽擱太久,交代清楚之後就帶著這群幸存者往基地敢去。

他們要去是軍屬基地,也是東部最大的基地,幸存者要在那裏經過身體和心理檢測之後再被分配到不同的地方。

任務完成的輕輕鬆鬆,森澈的心情很好,路上哼起了歌。

秋伊人不滿:“在這個破時代,你心情還這麽好,以前這麽看不出來你是個樂觀的?”

末日顯然無法滿足秋大小姐的生活美學。

森澈抬頭看向被枝繁葉茂的樹木遮蔽的湛藍天空,覺得其實這世界依舊很美麗,甚至比人類繁盛之時更加美麗,地球46億年的歲月裏,人類獨占鼇頭的時光不過是彈指一間,沒有了人類的統治,地球還是地球,人類跟已經消失的了恐龍是沒有區別的,千百年後,大概也有會一批新的統治者挖出人類的骸骨,去揣測當年發生的事情吧。

“你怎麽不理我?”秋伊人氣哼哼。

森澈滿不在乎的聳聳肩,“我沒什麽好說的,心情好就是好唄。”

秋憐人小心翼翼地問:“你剛哼的是什麽?”

“天空之城啊,”森澈奇道,“你童年不看宮崎駿的麽?”

秋憐人訕訕,白焱冷嗤:“真沒聽出來。”

森澈在藝術上的天賦僅限於繪畫。

森澈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了回到基地門口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