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 最最怕的

杏眸,慢慢地睜開,印入她眼簾的是醫生驚慌失措的臉孔以及那一隻被紮著針的手臂——那是蕭墨夜的手臂!

楚歡抬起眼,怔怔地看著蕭墨夜,是他在最後的關頭,把針頭擋下的嗎?“為……為什麽……”她挪動著唇問道。他不是堅持要抹去她的記憶嗎?又為什麽要在最後的關頭,擋下這一針呢?

他的唇,輕輕地揚著,他的笑容,是淺淺的,卻又帶著一絲飄忽,一絲癡迷,以及一絲空洞……

他的手指,猛地拔下了手臂上的針頭,血,從他的皮膚上一點點的滲出,像是一條蜿蜒的線一樣,順延而下。

“原來,我最最怕的,是你不愛我。”他輕笑著說,唇角是如此地妖嬈,可是他的眼,卻是空洞的,那漆黑的眸子,就像是死了一般,失去了所有的光澤。

冰涼的眼淚,從他的眼中,緩緩地落下,竟是那麽那麽地涼透著人的心。

她的眼,驀地睜大著,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的眼淚。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落淚,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他死死地摁著她的手,掐緊著他的脖子,他說,如果她不能愛他的話,那麽不如倒不是把他殺了。

那時候的她,雖然不知所措,卻也為他的眼淚心痛著。

而現在的她,看著他的眼淚,心卻更痛了,遠比那一次,痛得更多,更厲害,“別……別哭……”她想要抬起手,想要去拭去他的眼淚,可是身體手臂卻絲毫抬不起來。視線越來越模糊……就像是再也承受不住這種痛楚,眼前驀地一黑,她整個人昏厥了過去。

在昏過去的最後一刹那,她的耳邊,仿佛聽到了他的聲音,“如果……再繼續呆在你身邊的話,我恐怕又會控製不住地傷害你吧……”

楚歡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臨近了中午,她身上的睡衣,整整齊齊的,就連她身上蓋著的被子,也是整整齊齊的,每個被角都掖好著,似乎深怕她在睡夢中著涼似的。

楚歡知道,一定是蕭墨夜做的,他總是會細心地嗬護著她,把她寵成了城堡裏的公主,幾乎不知道外麵的險惡和風浪。

雙手撫上了自己的腹部,楚歡低低道,“寶寶,你知道嗎?你爹地沒有那麽做,他沒有!”就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又像是有什麽東西豁然開朗了起來,在身體中一點一點地發酵著。

或許……很快很快,她就可以不再怕他,又或許,很快很快,她即使被他碰觸著,身體也不會再次發抖了。

因為,這一刻,她可以無比清晰的感覺到——他是不會傷害她的,他寧可傷害著他自己,也不會傷害她。

拍攝的工作,已經結束了,楚歡又回到了以前的工作中,段棠時常都會出現在她的麵前,強硬地帶著她產檢,進補、進行著一切孕婦該進行的事兒。

甚至,他還買了一堆嬰兒裝和嬰兒用品堆在了她的公寓了,隻不過這些東西,都明顯帶有著女孩的氣息,顏色幾乎都以粉紅、粉紫為主,看得楚歡有點無語。

要退還吧,他大爺讓她隨便哪個垃圾桶扔了都行,要他別買吧,可每次他都照買不誤,而且還像上了癮似的,越買越多。

她曾提醒他,自己肚子裏的,也有50%的幾率是男孩。可是他卻用著一種很篤定的口吻道,“女孩,我覺得你現在懷著的,一定是個女孩。”

“直覺不一定準。”她婉轉地道。

“那麽該說,是我的希望吧,我希望你現在懷著的是個女孩,一個像你一樣的女孩。”他的視線,凝視著她還不是太明顯的腹部,上天已經奪取了他這輩子最大的希望,所以,它一定不會奪走這個希望吧!“而我,會寵著她,疼著她,就像在看著你成長你一樣。”

楚歡的心揪了揪,他對她的感情,她這輩子都是還不了的,“段棠,我……”

“別說,什麽都別說!”他的手指,抵在了她的唇瓣上,帶著一種略微冰涼的感覺,“不管你愛的是誰,不管你心裏有誰,什麽都別說,至少,你曾經奮不顧身地擋在我前麵,不是麽!”她不會知道,他那一刻的震撼,即使她在顫抖著,可是依然說著“是”,就好像壓抑在他心中那種恨,那種苦,都在那一刻,被慢慢地融化著。

“楚歡,至少在你沒回到蕭墨夜的身邊時,讓我……陪在你身邊。”這是他唯一的乞求了。

楚歡沉默著,定定地看著那雙漆黑的鳳眸,這雙眸中,曾經的高傲,曾經的冰冷,如今,都隻剩下了渴望,沉沉的,無盡的渴望。

像他這樣的男人,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已是極不容易了,可是她還是搖了搖頭,“這對你不公平。”

“公平?”他嗤笑一聲,“這個世界上,有絕對的公平嗎?”正如有女人愛他,而他卻沒有絲毫的興趣,又正如,他對她的愛,絲毫不比蕭墨夜少,可是,她愛的人卻不是他。

“可是,我不想這樣。”楚歡認真地說道,“也許,有你照顧,我的生活會輕鬆很多。可是,那樣做的話,我又何嚐不是在利用你的感情呢?因為,我根本不可能給你絲毫的回報。”

“可你有沒有想過,我是心甘情願地被你利用呢?”他低低地吼著,高傲的頭顱,在她麵前,卻是如此之低。

楚歡怔然著,三年前的意氣風發,重逢後的冰冷如霜,而現在,他的臉上,卻是有著一種沉痛,而這份沉痛,卻是她給予的。

手,一點點地抬起,她的手指,伸向了他的臉龐,當溫熱的指尖碰觸到他微涼的肌膚時,他微微一怔,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