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5章相逢(245)在噩夢裏咬緊的牙關醒來也酸痛

牛五方說不出話來,他隻能是閉上眼睛再睜開,如此反複三次。他想告訴那少年,不要解開呼名之術。

一旦解開呼名之術,得到自由的雲夜永將會發動屍蟲,被屍蟲控製的千百計的觀眾湧上街頭……這樣的後果,誰能承擔?

少年看了牛五方一眼,然後把目光轉向了陸澄蒙,道:“周天布流,司命汝名。今我來思,厚土廣恩。上蒼好生,體察於心。行氣通脈,盡出我音!”念完這句話,少年平靜道:“這就是你要的咒語。”

牛五方對那少年怒目而視。

陸澄蒙手一鬆,牛五方從他臂間滾落。雖然真氣所化巨獸的傷還留在他的身上,但隨著氣脈的重新疏通,這些傷也僅僅是皮肉外傷,對於牛五方來說完全不打緊。

他就勢一滾,恰好到了那少年身旁。牛五方把那少年粗魯地從地上拽起來,恨恨道:“不是說好了要拒絕的嗎?怎麽立場如此不堅定?”

“人總是會變的……主意也會變啊……”那少年勉強一笑,道。

“你還笑……”牛五方無奈道:“你這主意變的也太快了,比翻書還快啊!”

“我有我的理由……”少年沒來得及說出他的理由,很快就被陸澄蒙打斷了:“別耗時間了……那個胖子,你趕快過來,解開呼名之術。”

牛五方鬆開那少年,從地上站起了身來,瞪著陸澄蒙道:“他是答應你了,可我並沒有!”

“老牛!”少年急忙叫道:“你別逞強……”

可是已經晚了。陸澄蒙壓根就不跟牛五方廢話,他直接一伸胳膊,一道真氣快的都無法用眼睛捕捉到,對著牛五方的咽喉便射了過來!

牛五方雖然不是陸澄蒙的對手,但他若是不正麵硬扛,及時躲避的話也是完全可以的。然而,卻不知牛五方是如何打算的,他竟然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少年心焦,大喝一聲,拚盡周身所有的氣力,用手撐著地麵,貼地撲向牛五方的腳踝,想要從下將他拽倒。

“手下留情!”

一聲斷喝,讓陸澄蒙頗有些意外的頓了頓,手中真氣隨即懸停在牛五方喉結正前方,纖毫之距。

喊話的並不是那少年。陸澄蒙知道,那少年受傷極重,站都站不起來,此時能在地上蹭出去些距離,已經是強弩之末了,這樣的他根本無法在如此“劇烈動作”的同時還能說出話來。

陸澄蒙有些驚訝地扭過頭去,看向擺著僵硬姿勢的雲夜永,奇道:“你讓我手下留情?你是什麽立場?”

“我……是主人的立場!”雲夜永看見陸澄蒙就氣不打一處來。眼前這個家夥,明明自己的立場曖昧不明,現在卻來指責自己的立場?雲夜永心中不忿,但苦於現在氣息不順,說話受限,他隻能撿最重要的來說:

“主人要的書,還有半本在他那裏……你……慎重!”

陸澄蒙深深看了雲夜永一眼,道:“我還以為你是怕我殺了他,難解你的呼名之術呢……難得你把主人的需要放在了首位,你這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那少年沒心思聽他們扯那些有的沒的,他隻是一把攥住了牛五方的腳腕,氣息有些難以為繼,可偏生又急著想說些什麽,一時竟急的他咳嗽了起來。

牛五方隻覺自己腳腕上一片冰涼的顫抖,有心想要俯身把那少年扶起,卻被眼前陸澄蒙的真氣所困,無法動彈分毫!

陸澄蒙的真氣雖然並未碰到牛五方的身體,但是,那真氣的力量極其強大,又極具壓迫感,在這真氣麵前,牛五方隻覺自己宛如一隻被困蛛網之中的蒼蠅,無處躲避,無法掙紮。

“別……別衝動……”少年終於在劇咳之中湊出了一句話,但是他沒來得及再說下去,就覺得自己握著牛五方腳腕的手一空!

牛五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了過去,他隻覺自己仿佛是在大海風浪之中一葉小的不能再小的扁舟,根本無法把握自己的方向。

少年艱難地抬起頭來,不由驚恐地張大了嘴巴:“不……”

隻見牛五方被陸澄蒙拉到了身前,他雖然還保持著站立的姿勢,但雙腳卻懸在離地幾寸高的地方,身子僵硬宛如被人施了定身法。

讓那少年最為擔心的是,陸澄蒙的左手食指中指無名指三指在下,拇指在上,正輕巧地搭在牛五方的手腕脈門之上。這個動作乍一看,仿佛陸澄蒙在為牛五方診脈似的,但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的姿勢完全是相反的。

那少年一眼便認出了這個動作背後的術法:“真氣剝離!”

這種術法可以將修習者的真氣生生從氣脈中抽出來,並且保持著真氣原本的活力。這是極高深的術法,同時,也是會要了修習者性命的術法。

“陸澄蒙!不要!”少年隻覺得自己的嗓子已經喊出了血來,可他嗡嗡作響的耳朵,卻似乎完全聽不到自己微弱的呼喊。

老牛,他不會……自己不會又一次眼睜睜的看著老友就這樣離別吧?

少年想閉上眼睛,可是身體僵硬而寒冷,已經完全不受他的大腦控製了。

陸澄蒙將少年的一切全都看在眼中,他似乎微微皺了皺眉,可是並沒有把手從牛五方手腕上拿開。

直到有銀色宛如星光的氤氳之氣驀然從牛五方手腕上悄然升起,陸澄蒙才隨之將手指抬起。他好像想空中操縱著一隻無形的木偶,將那銀亮的氣帶起,引開,纏繞在一起,最終,在他的手心裏凝成一隻閃爍著冷光的圓球,宛如一隻珍貴的夜明珠。

由牛五方真氣凝成的氣珠在陸澄蒙的手心裏微微躍動著熒光,悄然流溢著華彩,宛如被濃縮的生命。

牛五方胖胖的身體,無聲無息的滑落下去,倒在了地上,團成軟軟的一團。

“不要……”那少年的聲音,在他自己的耳中也是格外的遙遠,好像那是來自外太空的呢喃。

他從地上向牛五方的身體邊爬了過去,地麵上遍布的瓦礫碎屑毫不留情地刺進他已經滿是傷口的皮肉,他卻仿若無知無覺。

甚至,他隻覺胸口一片冰涼,好像原本該在那裏的心髒,已經不翼而飛。

這,又是我的錯嗎?

少年看著牛五方一動不動的身體,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