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迷樓(22)名字

聽說要用火燒,被嚇壞了的王祥更加手足無措,他晃著手,想要擺手,有想給麵前兩個來曆不明的人作揖,結果隻擺出個意義不明的手勢。

他雖然心狠,但畢竟還是個大活人,怎麽能像燒犬屍一樣燒掉呢?周遊看著地上嚇得直篩糠的王祥,竟有些可憐他。

“不能燒。”周遊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方案,轉向燒烤攤老板,問道:“你有別的辦法嗎?”

“我當然有啊。不過,”燒烤攤老板臉上又掛上那種討厭的笑容:“不過,你拿什麽和我交換呢?”

“你想要什麽?”

“你的名字。”

“我叫周遊,你已經知道了的。”

“那是化名,你自己也說了的。”燒烤攤老板目光炯炯。

“……”周遊猶豫了。老師的叮囑又浮現在腦海,老師反複強調說不要告訴他名字,說這話時老師極為嚴肅,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如果,告訴了他名字,會發生什麽呢?

他為什麽這樣執著於名字呢?

他的名字又是什麽呢?

似乎連老師也不知道呢。

周遊慢慢抬起眼睛,看著燒烤攤老板:“我不能告訴你。”

“那就抱歉啦。”燒烤攤老板聳聳肩,抬腿就要走。

“慢著!”周遊攔住他,道:“想知道別人的名字,首先得自己報上名來。如果你連自己的名字都守口如瓶,那我憑什麽就這樣告訴你名字?條件交換也得講基本禮貌,是不是?”

燒烤攤老板摸摸下巴:“這狡辯貌似還有幾分道理。”

周遊趁熱打鐵,接著道:“名字,你我是都不會說的,我們不如換個條件?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幫你把之前幾樁案子的嫌疑撤銷洗脫,行嗎?”

“那些本來就和我沒關係。”

“可是你確實都在現場,列為嫌疑對象一點都不冤枉。”

燒烤攤老板轉轉眼珠,想了想,道:“好吧,整天被你們追著,確實挺煩的。”

“那,成交?”

燒烤攤老板與周遊伸出的手掌輕輕一擊,走到了老何與王祥跟前。

老何一直聽著他們的對話,雖然聽不太懂,但火燒還是聽明白了的,他雙臂一張,挺胸護在王祥前麵:“縱火燒人是嚴重犯法,我作為人民警察會保護群眾安全的!”

燒烤攤老板露出潔白的牙齒,迷人一笑,輕輕拍拍老何肩頭:“你放鬆,別緊張。”

話音未落,老何身子一軟,已是癱倒在地。

王祥失去了依仗,害怕地在門角縮成一團,看起來可憐至極。

燒烤攤老板卻好似毫無憐憫之心,一把抓住王祥的領子,把他從從地上拎起來,對周遊道:“你那些白膏還有嗎?”

周遊連忙把餘下的白膏都遞給了燒烤攤老板。這老板伸手接過,一點也不溫柔地胡亂糊在王祥臉上,隻留下兩隻鼻孔出氣。經曆了一晚上噩夢的王祥,好像早已忘了要反抗,他順從地讓燒烤攤老板擺布著,隻是呼吸急促。

周遊隻見燒烤攤老板好像變戲法似的,亮出一顆火紅的珠子。他用這火紅珠子在王祥的鼻子底下來回一蹭,就見王祥控製不住地打出個打噴嚏:“阿嚏!”

燒烤攤老板早縮了手,躲在一邊。就看糊了一臉白膏的王祥跪在地上,一個接一個地打著噴嚏,無法停止。隻一會兒,王祥臉上已是涕淚橫流,連他身前的地上都積了一灘亮晶晶的黏液。

周遊和燒烤攤老板站在一旁,看著王祥從噴嚏不斷直到再也打不出噴嚏,燒烤攤老板這才上前,像剛才對待老何一樣,輕輕一拍,王祥的身子也軟癱到了地上。

“這下再燒吧。”周遊說著,掏出打火機,就要將那灘黏液點燃。

“慢著!”燒烤攤老板卻攔在周遊麵前,道:“這些卵,我要留著。”

“你留著做什麽?”周遊用懷疑的目光瞪著燒烤攤老板。這些蛞蝸已經發生了變異,對人類來說極度危險,他留著這些危險生物的卵,難道還想日後生事?

“不行,這東西太危險,不能留!”說著,周遊點亮打火機,要去點燃地上的黏液。燒烤攤老板反應更快,他手肘微抬,往周遊脅下狠狠一撞,毫無防備的周遊一個趔趄向後倒去,燒烤攤老板順勢搶走了周遊手中的打火機,熄滅了火焰。

周遊不等身子倒下,腰部用力,硬生生在半空中挺身而起,探出手臂,要奪回自己的打火機。燒烤攤老板毫不相讓,橫臂相擊,肘尖正撞在周遊的肋骨上!

周遊痛的眼淚都流了下來,一擊之下身子也失去了平衡,終於跌倒在地。

燒烤攤老板淡淡一笑,拾起地上的白貓皮,對著黏液輕輕一抄,竟將黏液盡數包在白貓皮內。他好像裹包袱一樣,將白貓皮的四爪綁上,輕鬆搭在自己肩上,才向周遊伸出手,要拉他起身。

周遊鐵青著臉,打開他的手,自己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蹦起來,伸手要搶奪白貓皮。

燒烤攤老板隻輕輕一轉身,不僅躲過了周遊的手,而且身形已移到廚房門口。

周遊邁步追進廚房,卻發現燒烤攤老板已蹲在廚房的窗邊。想是他之前到廚房取鹽的時候,已經打開了窗子。

看見周遊追過來,燒烤攤老板對著他粲然一笑,夜光下,他狹長的眼睛裏眼仁黑亮如暗夜的流星,一閃而過。

隻留下一句帶著淺笑的話:“別忘了收拾好屋子喲。”

周遊探出窗外觀瞧,小區的路燈不知何時又已亮起,燈下小路安安靜靜,綠化帶裏低矮的冬青叢稀稀拉拉,一個人影也無。

白晝與黑夜交替,嘈雜與忙碌卻一如庸常。城市好似是機械而無情的齒輪,不停地轉動,精確地咬合,無限重複,沒有改變。沒有意外,也不容驚喜。連刮過城市上空的風,都是帶著機油味的循規蹈矩。

想呼吸自然的風,隻能遠離城市,走進遠山的深處,再深處。

進一次山不容易,更不要說在這茫茫大山裏找到不斷換地方修行的老師了。

上次離開時,老師還在庭山半山腰的一個天然石洞裏住著。老師說他喜歡這個向陽石洞的寬敞,再加上洞前一大片平整空地,可以練拳可以種菜可以喝茶。

“這裏不錯,以後就住這兒了,不換地方啦!”周遊明明白白記得老師這樣說過。可是現在,周遊站在石洞前,看著空****的洞,無奈地接受了這個現實:老師又搬家了。

去哪兒找他呢?周遊抬頭看看頭頂被濃濃淡淡的雲霧遮掩的綠色山峰,心裏直發愁。

微微一陣風吹過,石洞邊上一棵老鬆樹輕輕擺動,“啪嗒”掉落一顆已經空了的鬆果。

周遊俯身拾起這顆鬆果,臉上忽然露出了笑容。他並未轉身,手腕暗暗用勁,反手一丟,“嗖”的一聲,將鬆果彈回到了老鬆樹濃密的枝椏內。

隻聽身後“吱”的一聲慘叫,什麽東西重重掉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