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醫者(40)插翅而飛

聽到蘇也提到“處決”二字,周遊身上一凜。他還沒說話,就聽付東流掛在白義背上,一迭聲道:“不行不行!咱們修習者,不能妄為殺生!再說了,處決這種事情,怪人幹得出,程鬆陽幹得出,但咱們不能幹!如果咱們也這麽做了,那和他們這些還有什麽區別?”

付東流說的沒錯。人命至重,怎麽能隨意被人把握於一念之間?

哪怕這個人已經是雙手染血的罪犯。決定人的命運的,是公正的審判,而非私刑!

蘇也歎口氣,先將周遊也拖到了白義背上,才抱著胳膊,站在一旁,歪著頭看著昏睡的程鬆陽,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征詢付東流和周遊的意見:“怎麽辦?咱們該拿他怎麽辦?放著不管?那也太便宜他了吧……”

是啊。雖然說不能對他動私刑,但是,如果就這麽放任這個殺人凶手去了,似乎也說不過去?

“快點兒想個辦法啊……咱們時間很緊張的……”蘇也看起來很焦慮,道:“你們倒是給個意見……”

周遊皺著眉頭想了想,用不太確定的語氣道:“我有個想法……”

“快說!”蘇也大大咧咧地一拍周遊的屁股,道:“有招就趕緊說出來,別磨嘰!”

周遊的臉又紅了,不過因為這會兒腦袋耷拉在白義身體的另一側,蘇也看不到,周遊才能正常說話:“我的想法是,把程鬆陽放到太平間裏去……”

周遊的話還沒說完,付東流就在他身邊叫了一聲好,笑道:“不錯!這是最好的辦法了!太平間裏不僅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屍體,而且滿屋子都能檢查到丁敏的DNA……這一爛攤子,總得要這位‘程院長’去收拾才好啊!”

原本程鬆陽還想將丁敏和葛長春的死栽贓給付東流與周遊,現在,按眼前的情形,恐怕程鬆陽則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算計來算計去,卻沒成想算計到了自己頭上。

蘇也並不太清楚太平間裏發生的一切。聽付東流簡略一說,她才恍然大悟,也笑道:“這也算是那程鬆陽自作自受了!好啦,就這麽定了!”說罷,蘇也招呼奶牛從白義背上下來,一起走到了程鬆陽身邊,對趴在白義背上的周遊和付東流說道:“那麽現在,你們兩個先隨著白義回科裏……我把程鬆陽送到太平間,隨後就趕到……”

計議已定,蘇也拍拍白義,說聲“去吧!”白義拍拍翅膀,長嘶一聲,竟對著小屋的牆壁撞去!

付東流眼見牆壁撞過來,一時繃不住,尖叫了起來。周遊知道白義的本事,倒是沒太在意撲麵而來的牆壁,隻是盡量扭了麻木的脖子,想再看看蘇也。

隻是,周遊脖子能扭動的角度極其有限,他隻能看見蘇也湖藍色的裙角隨著她的走動而翩翩飛動,好像一隻靈性的蝴蝶。

然後,一片白光閃過,伴著領導一聲悠長而粗獷的叫聲,周遊發現自己又飛在九天雲層之上。

出來了。

付東流一時不敢相信,他左右看看潔白蓬鬆的雲層,喃喃道:“竟……竟然會穿牆術?”他緩了緩,終於回過味兒來了,又是一聲大吼:“能穿牆?能穿牆的話,為什麽要撞碎我那兒的玻璃?!”

感情他還記著上次白義一蹄子踏碎窗玻璃的事兒呢。

周遊苦笑道:“領導,您放心,窗玻璃我一定會安的……”

付東流哼了一聲:“玻璃剛碎時也這麽說了,可現在,咱們那玻璃還是個沒堵上的窟窿呢!”

“回去,咱們回去,一旦能動了,我就安,行不行?”周遊又跟付東流打了包票。

付東流正要說什麽,卻見白義收了翅膀,像秤砣一般,筆直墜落下去!

“啊——”付東流又忍不住尖叫了:“這馬是不是中邪了……”

快速下降中的周遊,雖然被灌了滿嘴的風,但還是要口齒不清地安慰領導:“八……八層(成)四(是)要穴(下)強(降)了……”

“你……在……說……什麽?”付東流完全沒聽清。

周遊搖搖頭,拚盡了力氣,道:“到了!”話音未落,白義生生在半空中一個急刹,從垂直下落拐了一個生硬而精確的九十度直角,嗖的一下,從還未安上玻璃的十三樓的破窗戶那裏,準確抵達特別調查科。

“到了……”從白義背上無力滑落到地上的付東流,就順勢趴在地板上,一點都不顧及領導形象問題。虧得之前吃了油艾,體內屍蟲被安撫了下來,否則,就以這趟好似過山車的“便車”而言,他不被屍蟲啃成空殼子才怪。

付東流運了運氣,好不容易才把胃裏的內容物壓製了下去,他這才掙紮著爬起來,靠著一個辦公隔斷的擋板,喘著粗氣問道:“周遊,你不要緊吧?”

周遊四腳攤開,姿勢很是不雅的躺在地上,此時正歪著頭,一臉驚訝地看著自己的領導,詫異道:“領導,你能動了?”

聽周遊這麽一說,付東流才發現,自己竟然真的能動了!他活動活動胳膊腿兒,發現一點兒問題沒有,自然是驚喜萬分:“哈哈,我能動了!”

周遊躺在地上,羨慕道:“領導,傳授傳授經驗唄?怎麽破解這個心之幻境啊?”

付東流也是誤打誤撞,他蹲到周遊身邊,不太確定道:“是不是需要恐懼?”

“什麽?”周遊一頭霧水地看著領導。

付東流摸摸鼻子,道:“老實說,這種心之幻境的事兒,我這是第一次遇到……所以真沒什麽經驗可以告訴你…………不過,我想啊,為什麽我的幻境這麽快就能解了呢?”

“是啊,為什麽呢?”反正現在也動不了,什麽也幹不了,周遊就耐心地給領導捧哏。

“我就想啊,我和你在從醫院出來後,一路上的經曆有什麽不一樣呢?”付東流還是很累,又靠在了隔斷的擋板上,繼續分析道:“咱倆最大的不同之處,在於我是第一次坐白義,而你則已經有過乘坐白義的經驗了,所以……”

“您當著那個人,可千萬別說‘乘坐’白義,不然,他能真跟你翻臉!”周遊提醒付東流。

付東流滿不在乎地一揮手:“那他現在不是不在嘛!”他話音未落,隻見一旁站著的白義輕盈跑了幾個小步,剛好走到付東流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