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8章觀複（479）如果世界被草木主宰會不會loveandpeace
其實不用少年提醒，周遊早就看見眼前環繞一圈的樹林起了變化。
周遊雖然不知江月心所用是何術法，但是從結果上來看，頗有些類似於水人從前慣用的涸澤之術，似乎是通過某種更強烈的手段，將那些小樹的水液乃至靈息從根脈中提取一空。
於是那些小樹盡皆根脈枯萎，靈息頓失。這樣一來，它們還如何能繼續存活？而且那些小樹俱是從建木果實所化，很可能在地下是根脈相連通著的，所以江月心那一招使出，在這些小樹身上更是能起到連鎖反應，破壞力更是加倍。
所以當那些小樹們以摧枯拉朽之勢紛紛倒地的時候，周遊在幾乎認定了要同歸於盡的心中，悄然升起了一絲希望：沒準兒，也許……也許真的能在不破不立中硬是殺出一條兩全的生路呢？
可是眼前幾乎是眨眼間便出現的反轉般的變化，卻也在瞬間擊碎了周遊的幻想。
江月心的術法不可謂不強，它已經相當於是將那些小樹大片大片地連根鏟除了，可是這術法，這努力，在建木麵前似乎根本就不值一提。
隻見，在被江月心術法掀翻鏟平的地方，更多的樹苗從地下重新冒出，用著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凶猛生長，幾乎是迎風見長般，隻用了三五秒便完成了從抽芽到成材的生命曆程！
重新生出的小建木比之前更加高大，而且棵數更多，枝葉更密。這些小樹，也就是與中間那棵巨大建木相比才會被稱為“小樹”，若是在周遊他們所來的那個普通世界，這裏的隨便一株小樹，都可以被稱作是參天大樹了……
更不要說那些密密匝匝的枝葉交互糾纏，完全遮蔽了天光，像是在周遊他們頂上籠罩了一層厚厚的鉛雲，甚至這層枝葉的厚重之“雲”還在不停地增厚，不停地上升，像是要用他們最快的速度生長積累到如大地般厚重，直至那時，便會從中降下震怒雷霆，把周遊江月心杆兒強這些煩人的“害蟲”給碾碎，燃成灰燼！
“江月心你是給這些樹上肥料了嗎？”周遊看著眼前的密林，隻覺頭皮發麻。頭一次，他才知道，人類在看似無知無覺毫無動靜反應的樹木麵前，也是會出現恐懼情緒的。
“呸！我怎麽會幫這些樹瘋長？”雖然明知道周遊想說的並不是話裏的意思，但江月心還是非常認真的替自己辯解道，“許是剛才有些果子還沒來得及發芽，或者是人家本來就埋在地下黨儲備的……一旦空出位置，這不就冒出來補位了嗎？”
杆兒強在狂風中已經無法豎起葉片了，可仍舊埋頭在江月心發絲間口齒不清道：“唔……有道理……”
“的確是有這部分的因素，”少年微微蹙起的眉頭似乎埋著稠的無法化開的憂色，“但更主要的，還是根脈的作用……這些小樹雖然是從建木的果實生出的，但是與其他普通草木不同的是，即使是已經從樹上掉落下來的果實，它們也仍然是與這顆原初的建木保持著無法割斷的聯係的，這個聯係，就是根脈。”
周遊吃驚道：“你的意思是，即使這些果實還沒有落地生根，它們的根，就已經注定與建木大樹的根生在了一起？”看見少年點頭，周遊不禁張大了嘴巴：“這怎麽可能呢？就算是建立連接，也總得讓它們把根長出來才行吧？”
“當它們還是果實的時候，根就已經在了。”少年道，“建木的根脈遍布他的樹幹，枝葉，花朵，果實……從始之終都在……”
“可是……”周遊還是無法想象。
“……以靈息的方式。”少年繼續說道。
靈息是一脈相承的，隻不過表現的方式有所區別，也許直接表現為根脈，也許暫時表現為枝葉花朵果實，但隻要是建木需要，靈息可以直接化為他最根本的——根脈。
“月心的術法，激怒了建木。”少年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半步，將身子緊緊靠在了建木龐大無邊的樹幹上，道，“月心雖然是對著外圍的這些小樹出的手，但是無論小樹還是大樹，他們共享一個根係，嚴格來說，這周遭的樹林，俱是這株建木的延伸……和布局。”
少年的後腦勺往往磕在建木堅硬如鐵的樹幹上，道：“他利用自己的果實生出這樣大的一片樹林，一方麵是延展擴大了他的根脈範圍，使得他能夠從外界中獲取更多的靈息……你們也感覺的到，這個地方氣息暴烈而純粹，對於我們來說也許像是個不安全的火藥桶，但對於氣息同樣暴烈剛猛的建木來說，卻相當於‘泡’在了一個滿是上好靈息的浴缸裏，他當然要極力伸展開來，盡可能多的汲取利用這裏的靈息了。”
“這我也大致能想到，但是……”江月心看著將包圍圈縮的越來越小的密林，不由也往後退了幾步，道，“但是我用的冰輪倒轉之法，阿玉你是知道的，這是專門針對草木之屬的，能夠在短時間內枯竭草木靈息，從而趁機掐斷它們的根脈……我剛才也正是這麽做的啊！雖然這棵大建木我一時無法撼動，但周遭這些雜樹們，我斷了它們的靈息根脈，也是事實……既然他們與建木主樹的根脈以及靈息通道都斷了，那它們怎麽可能再次複蘇呢？”
江月心是施術者，對於術法發揮了什麽作用，作用發揮到哪種程度，他本人是最有發言權的。如水人所說，他自己是真真切切地斷了那些小樹的根了，既然根都斷了，它們又怎麽能從建木那裏得到補充呢？就算真的還有沒發芽的建木果實適時充當了補位的替補，但也不可能讓這林子比之前更壯大吧？
“這就要說到這個古怪的地底世界了。”少年輕歎道，“你們大概也注意到了，這個異界諸多古怪，比如不合常理的氣息，比如隻對草木之屬網開一麵的包容，比如透明宛若虛無的地麵，比如倒地便消失的樹木們……你們有沒有想過，這一切為什麽會這樣？”
是啊，為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