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3章觀複（454）手心透過眼皮的溫度
“這……”
杆兒強隻覺得雲孤與周遊融合在一起好像也能說得過去，可是，江月心說的似乎也很有道理啊！
這翠綠的小幼苗卷曲了柔嫩的莖條，像是在苦惱地撓頭，道：“我是被你們給徹底繞糊塗了，我放棄……再這樣琢磨下去，我得先瘋魔了！”
“的確，雲孤與雲孤所存在的人，如何再融合？而且更說不通的是，既然說融合，那雙方互有滲透，滲透之後雙方便不再是原本的各自，雲孤不是雲孤，周遊也不是周遊……所以，怎麽能說他仍是周遊呢？”天極困惑道。
天極和江月心一樣，無論如何都堅決不肯放棄對真相的理解，畢竟，雲孤在那少年心中的分量堪比生命，如何處理雲孤，將會直接關係到少年的取舍決定，也便會影響到少年與天極建木的融合走向……甚至是決定這個世界的走向。
“我雖然能大致理解你所說的這種情況，但……”少年略眯了眯眼，對周遊道：“老實說，我不太能想得出，這種幾乎完全不可能的情況，是如何發生的？”
周遊剛要說些什麽，卻聽江月心大吼一聲：“我不明白！”
少年回頭看看暴躁的水人，隻好解釋道：“融合就是……就像是我現在與天極建木的情形一樣，相互的氣息完全滲透，最終完全成為一體……當然，因為氣息特性的不同或體量的多少，相互融合的不同個體之間，也總會有主次，最終雖然會組合成為一個新的個體，但其中也總會有原本之中的一個占據主導，新個體所呈現出來的，也便隻有這個占主導的特點……”
這樣倒可以勉強解釋周遊所說的他還是他的這句話，但是……
用不著江月心表示不同意，天極便頭一個跳了出來，叫道：“不可能！就周遊那點兒本事，也配占主導？”
少年皺了皺眉，卻沒說什麽。
反而是被質疑被討論的周遊自己開了口，道：“我也覺得不可能……”
“嗯？”江月心一挑眉，看向了周遊。
周遊苦笑道：“我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不用你們說，我自己再清楚不過了……的確，我何德何能，能讓雲孤與我融合？實話實說，是雲孤……不，是兄長主動融入於我的。”
“你說什麽？”
少年與江月心、天極三個異口同聲，驚叫出聲。他們三個雖然在驚訝之下說了一模一樣的話，可是這同樣的話卻是用完全不一樣的語氣說出來的，少年是意外加激動，江月心是費解，天極則是懷疑。
周遊被幾乎從四麵八方湧過來的質疑包圍著，他卻隻看著少年一個人，道：“我……兄長說這是最好的安排……”
“你同意了？”少年問道，語氣晦澀難明。
周遊定定望進少年的眼睛裏：“這樣的決定，是有理由的……不論兄長還是周遊。”
“理由是什麽？”少年眼睛裏似乎有光在流轉，“隻是……隻是一如往昔的，不願再回來？”
“不是，”江月心實在忍不住，打斷了少年與周遊參禪似的交流，道，“阿玉你難道不好奇雲孤是如何與周遊融合的嗎？按理說，雲孤之所以能成為雲孤，就是因為它所攜帶的生命信息，不管曆經多少的時間，不管兜轉過多少個生命個體，都永遠會保持獨立，保持原初的生命特性，不消解，不交融，不改變！如今，若是雲孤能和他人融合，那這還能算是雲孤嗎？”
江月心的話極有道理，少年無法充耳不聞。他微微歎息道：“你所說的，正是我所疑惑的……融合，於雲孤是幾乎不可能出現的情況，到底是在何種特殊情形下，竟會令雲孤融合？”
少年重新看向周遊，道：“僅僅用兄長主動融合來解釋，我恐怕不能接受。”
雲孤有自己的意願是一方麵，尤其是像周遊身體中這種關鍵的雲孤，但意願能否實現，還是要看客觀條件允許不允許啊。
“我就知道……”周遊看著少年，少年也看著他。那一瞬間，少年忽然有種錯覺，仿佛他真的從周遊的目光裏看到了兄長！
兄長那溫和的，包容的，帶著無限寵溺的，暖暖如三月熏風的目光。
仿佛兄長就在自己的眼前，在自己的身邊，隻要自己伸出手去，就能一把握住兄長寬厚溫暖的手掌。
少年心頭一顫。這種沉溺的感覺，令人想要放棄一切的上癮，讓他想要不管不顧地深陷進去，再也不要清醒，再也不理會身邊的任何。
可是，現在，不行。
少年掙紮著想要將目光從周遊臉上挪開，可自己那雙眼睛卻仿佛被黏住了一般，眼珠都不能轉動分毫。
周遊微微垂下些眼簾，忽然伸出手去，覆上了少年的雙眼：“現在，不是時候……”
少年身子一僵。
是了，真的是兄長。
是了，現在真不是時候……
少年努力讓自己要長了翅膀亂飛開來的思緒攏在一起，好不容易集中了精神，方聽到周遊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了過來：“你知道，在我身體裏的兄長的雲孤，覺醒有一段時間了……在這段時間，我們聊了許多……”
“啊？”江月心和天極俱是驚訝到無以複加，要知道周遊身體裏的那塊雲孤，不僅體量大，而且還是那什麽“兄長”最關鍵的一部分雲孤，而周遊本身修為又可以說極低，所以雲孤一旦覺醒，那幾乎是百分之百的會覆蓋占據周遊的意識，怎麽可能兩個人還能並存，還能交流？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難道這個菜鳥周遊，還藏著什麽殺手鐧？
“……兄長總跟我說，我是不同的，”隻聽周遊不為旁人反應所動地繼續說下去，“我以為他隻是鼓勵我，給總是想要逃避甚至放棄的我打氣灌雞湯，但是，我慢慢的才發現，他真的不是在空洞地敷衍我……”
“不是敷衍……”天極尖刻道，“你還真有特別的？你不是在自我吹噓吧？”
“你當然是特別的。”少年不假思索道。
周遊笑了笑，道：“你所說的不同，與兄長所說的不同，應該是所指並不一樣。”
“嗯？”這下輪到少年吃驚了，“那兄長所說的不同，是什麽？”
周遊道：“兄長所說的不同，便是我周遊之所以能與他徹底融合的客觀條件了……”
少年嘴唇微微張開，看起來是想問下去，可不知為什麽，卻始終沒能再說出一個字來。
周遊不等他再問，便說了下去：“我本身沒什麽特別的，要說和旁人有些不同的，能稱之為特別的，就隻有真氣了……”
少年從輕啟的唇間，輕輕發出一聲“啊”，像是終於明白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