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6章觀複（407）尷尬莫過於討好人不領情
那聲音不算太大，也算不得是厲聲，可是聽在旁人耳中，卻有種不由分說的嚴厲。
尤其是江月心。
水人戳在原地，像是被點了穴似的，呆呆望向那少年：“阿玉……”
發聲的正是那少年。
驅動根脈擊潰水月斬的，也是那少年。
那根仿佛巨蛇似的粗壯根脈，完成任務之後，正悄然退下，施施然盤繞在少年腳下，那樣子，仿佛是他豢養的忠實獵犬一般。
周遊也很意外：“你竟能操縱根脈？”他看了看少年身上插滿的仿佛電纜似的根脈，半是猜測半是為尋找安慰，又道：“是不是因為那樹精控製了你的緣故？”
少年不置可否，隻看向江月心，冷冷道：“我說過這裏不能輕舉妄動吧？”
江月心頓時臉紅到了耳朵根後頭：“我……我隻是……”
“不管你是為了什麽，”少年依然麵若冰霜，“都別礙我的事兒。”
江月心張著嘴，卻說不出任何的話來，隻剩下嘴唇哆嗦著，不知是因為太過生氣還是因為傷心。
水人的眼睛裏竟含了淚。
周遊在旁瞥見，立時有些不忍，不由輕輕碰碰江月心的手，低聲道：“別往心裏去，他一定是被樹精的根脈控製了……”
“切！”樹精在一旁冷笑一聲，道，“被我控製？多謝你們高看我……他現在正處在力量回歸的過程中，那般詭譎之力，豈是我想控製就能控製的？”
樹精歪著嘴笑道：“控製他……那種費力不討好的事兒，我才懶得去做呢。現在我隻需順勢而為便是……”
聽見樹精這樣說，江月心重新抬起眼睛，望向少年火紅的雙眸，以及少年身上遍插的根脈，仿佛鬆了口氣一般說道：“力量回歸之時是最容易失控的時候……”水人言下之意，阿玉剛才那般冷酷粗暴，並不真的是討厭了他，而是說，少年那樣反應，隻不過是受了回歸之力的影響罷了。
江月心心態很好，他自己給自己找了台階下，便立時又恢複了精神，思路也瞬時順暢了許多，他抬手一指樹精，道：“那也就是說，你這家夥乘虛而入，就趁著阿玉力量回歸之時把根脈接入，正好能分一杯羹！”
“分一杯羹的話，你們也未免太小瞧我了。”樹精微微抬起下巴，道，“我的根脈深深植入了你的阿玉，不僅共享了他回歸的力量，而且也正在一點點融入他的生命……我們在融合，最終成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一體，所以，那力量都將是我的……”
周遊恍然大悟，他終於明白為何少年也可以自如操縱那些根脈了。原來，現在的少年和樹精，竟已經開始了融合！
聽樹精的意思，他們兩個的融合還在進行過程之中，那如果這所謂的融合完成了，那少年，嚴格意義上的少年的生命將不複存在？還是說……
江月心一向是樂觀且對少年盲目崇拜信任的，他聽了樹精的話，隻鼻孔裏不屑哼了一聲，道：“融合？你想美事兒吧！阿玉才不會允許你這樣胡來！再說了，退一萬步，就算你和阿玉真的融合了，那也是擁有無盡力量的阿玉占據主導，到時候，力量還是阿玉的，就連你的力量，也將化為阿玉的生命滋養！你等著哭去吧！”
樹精嘿嘿一笑，也不多辯解，隻簡單反問一句：“我這次弄出這樣大的動靜，就為了這次的融合，你說，我若是沒有占據主導的絕對保障，會這樣貿然行事嗎？”
江月心一頓，一時竟沒話反駁樹精。
周遊仰起頭來，望著那株仍在一刻不停生長著的參天巨樹，道：“建木！”
“什麽？”江月心沒反應過來，“這樹是叫建木……這又怎樣了？”
“建木就是他的保障。”半晌沒動靜的杆兒強這會兒忽然從江月心袖中冒出了頭，道，“這建木應該是從種子裏萌發出來的，催動種子萌發的基礎生命之力，恐怕用的是樹精的靈息……這樣一來，樹精在與阿玉建立連接融合的同時，也和建木實現了更深層次的連接……換句話說，樹精最終是要成為建木的，帶著阿玉的無盡之力成為建木……建木是我們草木之屬的神樹，有了神樹作為依托，樹精完全有可能也有機會占據主導，成為那無盡之力以及阿玉的主人……”
樹精聽了嘖了一聲，道：“不愧是我們一族的，聰明非凡啊……杆兒強，早知道你跟牆頭草似的兩麵討好，我早該將你滅掉的。”
樹精這樣說，也就相當於是默認了杆兒強的推測。江月心不由登時又升起了怒火：“你這東西，竟然敢打阿玉的主意！不就是棵樹麽，看我不把它給連根拔了！”
說罷，江月心一擼袖子就要動手。周遊見狀急忙攔住衝動的水人，道：“別急別急，這裏氣息特殊，建木又這樣巨大，恐怕不是輕易能被拔出來的……而且……你聽我說，而且不管怎麽說，現在阿玉和樹精和建木都已經通過根脈連接在了一起，貿然拔起建木，恐怕會傷到阿玉啊！”
什麽叫牽一發而動全身，眼下的情形就是啊！
江月心焦躁的直跺腳：“這算什麽事兒！靈息不能用，樹不能動，那我們還怎麽救人？就這樣幹看著嗎？那我們來這兒是幹什麽來了？”
周遊也有些發愁。他極快地瞥一眼少年的血紅的眸子，少年卻仿佛心有感應一般，也回看過來。
周遊卻猛的一驚，急忙收回了眼神。少年那目光仿佛有火熱的力量，能真的燒到他似的。他忽然想起在風雨橋聽到的往事，關於少年上一次失控時的故事。少年似乎在骨子裏有種毀滅的潛望，在力量完全釋放的時候，這種破壞一切的毀滅恐怕就會再度降臨……
一定要做些什麽。可是該怎麽做呢？
就在這時，杆兒強的小葉片又努力往外探了探，輕聲喚道：“江……大人，那顆種子，您還留著嗎？”
“什麽種子？”江月心一皺眉頭，“我沒印象。”
杆兒葉片皺了一皺，仿佛做了個苦臉似的，又道：“就是那顆……嗯，我是聽張小普提起過，你們在地下宮殿那裏取到的那顆……”
“啊！檀列當生！”江月心一拍腦袋，“對啊，用檀列當生把那些根脈從阿玉身體裏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