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6章觀複（117）你不理解的不能就當成全世界都無法理解的
樹精長長出了口氣，轉回身去，然後很平靜道：“承慶，別叫他昏過去。”
承慶短短應了一聲，樹精隨即聽到身後嗵的一聲悶響，接著便是某人一聲沒壓抑住的嘶啞的痛呼，之後又重新安靜了下來，隻有那少年斷斷續續的喘息零碎響起，將通道裏的黑暗劃開一道道隱秘的傷口。
“小施懲戒，”樹精道，“隻是希望你能知道，雖然我不願意傷害你太多，但是也不想你太放肆。”
少年倒是很想還嘴，可是氣息實在難以為繼，他隻能將滿腔的冷笑化作一個輕輕的“哼”，幾不可聞。他很想再追問下去，隻可惜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一時急火攻心，竟忍不住劇烈咳了起來，登時滿口血腥之氣。
然而，令那少年意外的是，樹精竟主動回答了這個按理說該算是“機密”的這個問題：“你想不出來，無妨，我可以直接告訴你。要成為世界主宰，就必須要有成為主宰的意識。不錯，這個意識，我是有了不假，但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草木呢？我是要將整個草木之屬帶到主宰的位置，取代你們人類，所以，隻有我一個人有意識還遠遠不夠，我必須要帶著這世界所有的草木，讓他們一齊覺醒！”
少年此時氣息稍平緩了些，便立即忍不住道：“這麽說，你還是一個很負責任的……樹？”
樹精一點都不在意少年微弱語聲裏的諷刺，道：“那是自然。作為草木之屬中提前覺醒了的，而且靈息處在頂峰的草木，自然對於本族的未來責無旁貸。”
少年仿佛要笑卻又引起了一聲輕咳，道：“這樣一個有擔當的草木老大，卻可以隨隨便便把已經覺醒的草木殺枯。”剛才在通道裏，樹精毫不猶豫地處理掉那些失控草木的情景，仍舊曆曆在目。
“我說過，必要的犧牲在所難免。”樹精冷冷道。
“必要的犧牲？”少年終於擺脫了咳嗽，輕聲笑了笑，道，“原本它們可以安安生生在泥土中吸取水分和養料的，可是此刻卻要離開它們賴以生存的土地亂飄亂晃，一不小心走錯了路還要被自己的老大給抽幹成柴火……這是必要的犧牲？”
“你還想不想知道根脈能聽令的秘密？”樹精不耐煩道，“想聽的話就閉嘴！”
“好。”少年倒是從善如流。
樹精重重出口氣，這才道：“與汙濁之人類相比，草木之屬與天地靈息天然相通，要啟發它們的靈息意識要比人類進化容易的多。不過，話雖這麽說，若是讓草木之屬在一朝一夕之間就獲得充沛靈息，而且還是全體俱獲靈息意識，那卻是有些難了。”
聽到這裏，少年又想插嘴，但忍了又忍，終究是把話咽了下去，隻安靜等著那樹精往下說。
樹精略頓了頓，方道：“我已經準備多年，如今是絕不能再等，而且，你們人類為了自己的享受，大肆浪費掠奪，讓我們草木之屬幾乎遭受滅頂之災！所以，不光是我，我們草木的所有族屬，都已是等不及了！所以，我必須要加速實現我的目標，必須要讓草木之族屬在短時間內獲得他們應該有的靈息意識！”
樹精長長籲出口氣，又道：“所以，我必須要給他們尋一個加速器。”
“不光是加速器吧？”少年性子難改，忍了這一時三刻的終究還是沒能忍住，“恐怕是加速器與控製器合二為一的吧？”
“草木眾多，良莠不齊，我要拔苗助長，沒時間讓他們自己慢慢去想通。”樹精不以為然。
說什麽要做主宰，帶著自己的族屬占領世界，聽起來是冠冕堂皇，可實際卻仍是強迫利用……少年嗬嗬一笑，本想再調侃幾句，但話到嘴邊，心思多轉了轉，隻淡淡道：“那麽，你的加速器和控製器，到底是是什麽？”時間不等人，他急需知道答案。
樹精仍舊頭也不回的在前頭走著，用和他腳步一樣慢悠悠的速度悠悠然道：“碧虛。”
“必須什麽？”凝神等待回答的少年一時沒反應過來，脫口問道。然而話剛問出口，他就馬上醒悟，不由驚呼一聲：“你的意思是……碧虛？”
樹精終於站住了腳，回過身來，對那少年微笑道：“看來，那本特殊版本的《神農本草經》跟你也是有些關係的……我就知道是這樣……是你和葛神仙的傑作嗎？”
“那本書，你都已經到手了，卻來問我這樣沒水準的話？”少年微微一搖頭，道，“那本《神農本草經》不知從何而來，更不知從何時成書，總之非常古奧就是了，古奧到連我都無法探知到……當年我和老葛隻是曾經短暫持有過這書，而且……”
樹精眼睛一閃，問道：“而且什麽？”
“沒什麽，”少年馬上改口道，“總歸是參不透罷了。不過，當時我們草草翻檢一遍，卻也是記下了些稀罕草木的名字，如果我還沒老糊塗的話，我記得，‘碧虛’這草名也是在其中的。”
“不錯，碧虛正是那本《本經》中所列之物，”樹精似笑非笑道，“你若是還記得這名字，那麽此物的用處，想必也是知曉的了？”
那本不知從何而來的古本《神農本草經》，其中所言之物之理盡皆古怪難明，雖然言之鑿鑿，可若是讓一個擁有慣常思維的普通人看了，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無法理解。
別說是普通人，就連這尚不知名姓的少年，穿越了時間隻當滄海桑田如尋常的人，當初見到那本書，卻也是大為驚駭。
在這種心態下，對書中提到的怪異草木，印象能不深刻嗎？所以，當樹精說到“碧虛”的時候，那少年在腦中沉睡已久的記憶猛然拂去塵土，被驚醒。
“碧虛”的名字是記錄在《神農本草經》的“上品”部分中的。“上品”中的草木之名，古怪尤甚。
少年記得，碧虛是種多年生的草本植物，其最大的特點是生命力頑強，這種植物強大的生命力，不僅僅是體現在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一點，更令人無法相信的是，那書裏明明白白記載著，碧虛擁有強到無以複加的生命力，有多強大呢？
強大到，即使把碧虛燒成碳，再碾成粉，隻要把碳粉撒到一段枯木上，這枯木也仍舊會發芽、生根、甚至在瞬間長成一棵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