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藺明煦正焦頭爛額處理家庭重大危機。
……特別重大,幾乎威脅世界和平。一個搞不好,可能人生就完蛋了。
舒尤已經轉身不和他說話了,隻留給他一個背影。
睡衣背後的熊貓呆萌瞪著眼睛,盯著藺明煦。
藺明煦:“……”
男人幹咳一聲,“我可以買新杯子給你。”
舒尤不說話。
藺明煦僵了僵,換了種說法,“……你買新杯子,我給你報銷。”
舒尤還是不說話。
藺明煦頓住,遲疑開口道:“我……”
舒尤不僅沒說話,還用被子把腦袋蒙住了。
……他為這個家操碎了心,竟然還被藺明煦背刺?
絕對不要搭理他!
起碼今晚不要!
藺明煦嘴角抽了下,坐在床邊,居然感到幾分棘手。
舒尤在他麵前向來是活潑開朗、沒心沒肺的模樣,這還是第一次表現出真正的氣惱。
男人微微皺眉,沉思片刻,忽然起身走了出去。
他腳步聲遠去,大**,被子無聲動了動。
舒尤悄悄掀起被子一角,偷偷往外看。
隻看到藺明煦的背影。
舒尤:……這就走了?
他沒來由有點失落。
不不不,這不是失落,這是生氣。
藺明煦弄壞了他的杯子,還直接丟掉了,還現在才坦白。
他要是不給個滿意解釋誠懇道歉合理賠償,他就……他就離家出走!
真·離家出走!
舒尤氣鼓鼓的,已經開始尋思往行李箱裏裝什麽衣服了。腳步聲重新靠近,藺明煦回來了。
男人手裏拿著……一個杯子。
是他自己的那個。
舒尤呆了呆:這、這啥意思?
藺明煦坐回床邊,低聲說道:“你要是不高興,把我的杯子做什麽都可以。”
“明天我陪你去買個新的,好不好?”
說這話的時候,男人向來冷淡的眼眸中,竟有幾分柔和。
而且,他很是認真看著舒尤,全神貫注在等他的回應。
舒尤:……好像有點消氣。
就、就一個杯子而已,搞太大顯得自己很小家子氣。
於是舒尤磨磨蹭蹭轉過來,閉著眼睛,小小聲道:“那我要個好看的。”
“……好。”
舒尤心裏舒坦了,猶豫一秒,得寸進尺道:“我要個貴的。”
“……好。”
“那……那我要兩個。”
藺明煦挑眉,“你一個人用兩個杯子?”
“有什麽不可以?”
舒尤嘟囔道:“我還可以要五個杯子。”
“一個喝水,一個喝奶,一個喝茶,一個喝咖啡,一個喝果汁。”
藺明煦:……這安排很井井有條。
男人眸中閃過笑意,溫和說道:“你想買幾個都行。”
買幾個都行!
這五個字好似魔咒,一下子點燃了舒尤對生活的熱愛。
他嗖地掀開被子爬起來,眼睛亮晶晶盯著藺明煦,“真的嗎?”
藺明煦不免好笑,“當然是真的。”
幾個杯子而已,他又不是買不起。
舒尤居然有點不好意思了,他害羞垂眸道:“我小時候我爸媽不讓我亂花錢。”
後來家裏出了事,他自己都不舍得亂花錢。
所以嚴格來說,他從來沒有試過“隨便花隨便買”這種事。
哪怕僅僅一個杯子。
“我有嚴格的自我管理意識。”舒尤振振有詞道:“所以我也不會亂花錢。”
“……對。”
藺明煦違心道:“你有嚴格的金錢管理計劃,不會亂花錢。”
隨著這句話的說出,藺明煦感覺有些東西已經……不見了。
可能是他終究隨風逝去的底線。
他深吸一口氣,終於能躺下睡覺。但沒過多久,舒尤轉過來盯著他,“藺明煦,你真的隻是拿錯杯子了嗎?”
“……是拿錯。”
藺明煦麵不改色道:“所以我向你道歉,很抱歉弄壞了你的杯子。”
這態度十分良好,舒尤頓時心裏氣順多了。
杯子畢竟是私人親密物品,被別人用了總覺得怪怪的。
一點小插曲似乎就此結束,第二天舒尤沒什麽事,又因為要買杯子,藺明煦喊他中午去公司一起吃飯。
這是公司走上正軌後舒尤第一次來——其實距離上一次也沒多久,但舒尤上了電梯,從正門進去,發現一切都不一樣了。
空****的屋子被填滿、到處都是辦公桌,不少人忙忙碌碌、走來走去,完全是一副正蒸蒸日上的創業公司模樣。
前台姑娘盡職盡責道:“先生您好,有什麽可以幫您的?”
“嗯……”
舒尤感覺在這種氛圍裏,自己都變得正經起來。他幹咳一聲,嚴肅說道:“我找你們藺總。”
是應該叫藺總吧?
果不其然,前台姑娘笑眯眯道:“那麽您有預約嗎?”
來了來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
預約才能見到的霸道總裁!
舒尤沒忍住,好奇問道:“要是沒預約,是不是就不能見啊?”
“那倒也不是。”前台姑娘笑著說道:“沒有預約的我們也會向內傳達的。”
舒尤肅然起敬,乖乖坐在門口等候區,等前台向內通報。
沒過兩分鍾,前台美女姐姐回來了,客氣告訴他,藺明煦在開會,所以他要等一會兒。
還問他喝果汁還是喝咖啡。
舒尤選擇果汁。
藺明煦這個會議一開就是半小時,半小時後,男人走出會議室,新助理唐樂同他匯報:“藺總,這裏有兩份文件,還有客戶約了下午三點……”
他說到最後,才試探開口道:“門口有位舒尤舒先生,說是來找您的,不知您……”
藺明煦不假思索道:“讓他進來。”
唐樂點頭道:“好的藺總。”
他剛要轉身,又聽藺明煦道:“以後舒尤過來……算了,給他辦個臨時工牌吧,就放前台那邊。”
這意思就是舒尤什麽時候想進來就自己拿著工牌進來,不用通知了。
唐樂心裏記下,腳下飛快,決定親自去看一眼。他走到前台等候區,發現前台不知去向,等候區沙發處圍了一圈人。
唐樂:???
不遠處,傳來**昂揚的聲音。
“……為什麽我們的錢雖然不是大風刮來的,卻像被大風刮走的呢?”
“為什麽我們取款的時候要擋住屏幕,否則會被小偷笑話呢?”
“因為出賣靈魂不丟人,丟人的是沒賣出一個好價錢。”
唐心裏一個咯噔——等下,他說的好有道理。
……不對!賣理財課程的是怎麽進來的?
唐助理費力擠進人群,鑽到最前麵,隻見一個年紀不大的青年,頭頂呆毛晃了晃,眉飛色舞還在繼續:“大家不要急!純屬交流溝通,暢所欲言!”
然後舒尤看到擠進來的唐樂,“哎?你怎麽插隊啊?”
唐樂:“……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不是!”
他猛然回過神來,“您是舒尤舒先生吧?”
“嗯嗯,”舒尤點頭,“我是舒尤,怎麽啦?”
唐樂:“……”
萬萬沒想到,藺總還會有這樣的朋友。
他疑心舒尤是來搞職場員工培訓的,可看來看去,對方太年輕了。
唐樂驅散周圍人群,帶著舒尤往裏走,路上沒忍住問道:“舒先生,您是做什麽職業的?”
“我啊。”
舒尤自自然然道:“我賣嘴皮子的。”
唐樂有點懵。
藺明煦辦公室到了,舒尤抬頭看了眼,確認地方,而後直接開門進去了,熟稔叫道:“男朋友我來啦!”
唐樂:……好家夥,原來是老板的男朋友!
趕快記下來,列為重點關注對象。
助理先生貼心為他們關好門,舒尤也沒注意,小跑著奔騰過去,衝到藺明煦麵前,微笑打招呼,“男朋友中午好啊。”
藺明煦忙了整整一上午,任他對這些遊刃有餘,但事務太多,仍有一絲疲倦。
但不知為何,青年快步進來時,好似一縷春風也跟著鑽了進來,瞬間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嘀嗒。”
舒尤放下空調遙控器,無辜眨眼,“藺明煦我幫你開個換氣功能,不用謝我。”
藺明煦:“……”
他額角突突了下,“你不是要省錢?”
“省錢又不是不花錢。”
舒尤有理有據道:“該花的還得花。”
“冬天不開窗,空調換換氣對人身體好。”
“身體健康比錢更重要。”
“畢竟生病了還要花錢治。”
他一句比一句更有道理,藺明煦隻得轉移話題,“你先坐會兒,我還有點事情沒忙完。”
現在也才上午十一點,還不到吃飯時間。
舒尤點頭,乖巧在旁邊沙發坐下。沒過多久,他閑來無事,點開同行們的表演,為了以免打擾藺明煦的工作,他還調成靜音。
看著看著,辦公室的門時不時開開合合,有人進進出出。不一會兒唐助理進來,小聲說道:“藺總,有位客戶說發過去的單子不對,非要您親自和他溝通。”
藺明煦皺了皺眉,看了眼正在沙發上捂著嘴嘎嘎偷樂的舒尤,起身走了出去。
他一走,房間裏更安靜了。舒尤不由得把聲音稍微開大了一點。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舒尤:???
怎麽有兩個笑聲?
他側頭一看,頓時驚訝:“祝飛掣你怎麽進來的?”
祝飛掣今天穿了一身正經西裝,瞧著很有人樣,他悠哉悠哉踱步進來,笑眯眯對舒尤道:“你都能來,我怎麽不能來?”
舒尤大驚失色,“難道你和陸辰弼一樣……”
祝飛掣:“……嗯???”
“也暗戀藺明煦多年?”
祝飛掣:“……”
為什麽會有這種聯想?還有陸辰弼暗戀藺明煦嗎?他怎麽沒看出來?
不不不,雖然和舒尤接觸不多,但祝飛掣深深知道,你不能被舒尤牽著鼻子走,那樣就會被舒尤在他的領域裏熟練地打敗。
祝飛掣幹咳一聲,嘴上慣性口花花:“可別開這種玩笑,你要說我暗戀你還差不多,我不喜歡藺明煦那個類型。”
“……也是。”
舒尤了然點頭,“你倆在一起,你恐怕不好受。”
祝飛掣蒙圈了。
如果他沒猜錯意思的話,他感覺自己的尊嚴正被冷雨胡亂地拍。
“……舒尤。”
祝飛掣臉頰抽搐了下,“怎麽著我也算你的老板,你……”能不能對他客氣點?
“我知道我知道。”
舒尤立馬挺直脊背,擠出笑容道:“老板吃肉我喝湯,老板發財我貸款。”
“老板畫餅我相信,老板買車我買單。”
祝飛掣皮笑肉不笑,“……你真是個優秀的脫口秀演員。”
舒尤靦腆低頭,“老板你誇獎了。”
祝飛掣逗弄未果,自己反而被氣到。他唇角一勾,故意陰陽怪氣道:“我看你就對藺明煦特別體貼,是不是?”
他上次見到舒尤和藺明煦相處的樣子,酸得要命。
“當然了,”舒尤理所當然道:“他是我男朋友,我不對他體貼對誰體貼?”
祝飛掣啞口無言。
舒尤樂嗬嗬繼續看節目,祝飛掣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憋住八卦之心,“舒尤,其實你和藺明煦在一起,是另有目的吧?”
祝飛掣就納悶了,為什麽藺明煦那種冷心冷情看著就不是好人的家夥都能有甜甜的戀愛?他卻總是被愛情的大門喂閉門羹?
舒尤手上手機沒停,隨口否認道:“沒有啊。”
“我倆就是談戀愛,能有什麽目的?”
“我不信。”
祝飛掣非要搞點大事件,他忽然察覺到什麽,目光隱晦看了眼門縫,口中說道:“你不會是有什麽把柄落在他手上吧?還是他對你做了什麽?”
舒尤愣了下,眼神微妙看他一眼。
藺明煦沒有他的把柄,但原主下場確實是自己作死外加拜他所賜。
沒想到祝飛掣隨口一提,還有點正中紅心的意味。
舒尤手機放下了,認真想了想,“你要是這麽說也沒錯。”
“……哦?”
祝飛掣沒想到他這麽說,頓時好奇追問:“是什麽?你告訴我,說不定我還能幫上你的忙。”
隻聽舒尤一本正經道:“他是有我一樣東西,我拿不回來。”
祝飛掣忽然有不妙預感,“……是什麽?”
舒尤害羞道:“我的心落他心上了。”
祝飛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