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季圳然這麽句話, 教室的氣氛一度凝滯。

原先高三那幾個知情項季宇心思的也不出聲了,親哥發話,誰還敢硬炒八卦?

隻是祁聞注意到了項季宇眼底的那抹不自然。

和三年前他走之前最後撞見的那次,一模一樣。

似乎霎時間, 什麽都變得晦澀又坦明。

祁聞微斂了下眸, 唇邊淡嗤散出, 緊接著,在項季宇想要看來的前一瞬,他很幹脆地移走了目光。

冷冷淡淡。

而林紓清那邊還沉浸在震驚盯著季圳然的狀態上。

仿佛是在問,你有沒有問題?

都十七年了, 季圳然這位親哥從來沒關心過她這種事兒,秉持著自由發展的理念, 更甚是其他也基本不關心。

唯獨他以前桃花稀爛時,偶爾會把她推出去當擋箭牌。

自然, 季圳然一番**感言, 林紓清的第一反應是特別小聲地問:“你沒事吧, 該不會是發燒燒壞腦子了吧?”

卻因為嘴裏還有剛才說肚子餓,季圳然伸手就塞來的餅幹。

所以聽上去, 很像是......**,騷壞了腦子。

“......”

雖然隻他可聞,但季圳然的臉色還是很明顯地瞬間沉了下去。

他審視她的目光定格片刻, 隻剩下閉眼之後, 深呼吸咬牙切齒的一句:“幫你還不好了?”

林紓清莫名,“你幫我什麽了?”

意識到他餘光死命往祁聞的方向瞥, 林紓清的臉色也泛了沉, “現在什麽時候, 你說這個?”

“時間怎麽了?”季圳然肆無忌憚的, “你自己忘了自己說的話?”

“什麽?”

“你說你找他三年了。”

“!!!”

不說還好,一說林紓清緊張地直接甩了畫筆,不小心沾了塗料的手直接捂了上去,季圳然想躲也來不及,被她抹了一臉。

兄妹倆大眼瞪小眼的,林紓清忍不住了,“這種瞎話你也敢說?”

季圳然一臉納悶,拍開她手,象征性降了點兒語調:“實話實說,怎麽?”

“......”林紓清沒想季圳然知道的比自己以為的還多,臉很垮地道,“那也不行。”

當下池蘊不在,季圳然大喇喇地敞腿坐著,他漫不經意地後靠在椅背上,目光直線落在對麵的祁聞身上,很明確,全場最沒法淡定的不是祁聞,而是項季宇。

但就季圳然所知他倆之間那關係,沒法兒一下子全都告訴林紓清。

他隻說:“不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什麽?”林紓清眼神微滯一秒。

季圳然淡定回看她,突然道:“你不也很想搞清楚三年前什麽情況?池蘊歸池蘊,祁聞歸祁聞,該你自己問的,難道不該你自主去接觸?”

意味著,暫且並不觸及到更深的感情一塊。

純粹隻是以朋友之名,去了解或許可以知道的事情。

而項季宇對林紓清的心思,季圳然早在之前就發覺了。

不說祁聞對他的針對,講真,季圳然對人的態度,多少也得打點折扣。

高一一年,大家都是同班同學。

但季圳然和項季宇的關係並不友好,也可以說是,經常演變惡劣。

比起季圳然學習之餘的參賽參加活動,項季宇是出了名不顧團體的獨立怪咖,從不參賽,也從不參加任何有意思的團體活動,揚言是熱愛學習,但光是短暫旁觀,季圳然就能發現他不屬於特別有天分的人,但還硬著頭皮非要高二分科選美術。

項季宇這人勝負欲很強,因在美術班苦苦熬到看似有些出頭,被老師勸著可以參加美術比賽試試,隻是當時還不到國際程度。

卻沒想會在臨時缺隊友時,毫無預兆冒出季圳然,季圳然向來單打獨鬥慣了,很少團體參賽,卻在進組初期就連連壓製他,導致老師也看出他帶隊吃力,沒有過多商量就緊張在即地直接把隊長名額給了季圳然。

那次之後,便是過節。

季圳然是無所謂,但很快,愛出風頭、眼比天高、恣意傲慢等等的名詞就死死扣在了他身上。

尋其源頭,居然是從項季宇這裏出來。

項季宇卻後知後覺身為校花的林紓清居然是季圳然妹妹。

那之後,他們就成了奇怪又尷尬的相處模式。

但季圳然這人向來不把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當回事兒。

漸漸就成了項季宇一個人的獨角戲。

終於消停沒過多久,又是這次美術國際比賽。

破天荒在宣布林紓清會參加之後,項季宇又跑來參加了,還說什麽要為學校爭的名譽。

說實話,有點可笑的。

從不為班級榮譽考慮的人,會突然說要為了學校榮譽而努力麽?

季圳然保守旁觀,也才會嘴上說不行,但池蘊提出讓祁聞當模特之後,直接答應了,起碼祁聞不會在背後搞這些小動作不是麽?

依舊鎖定項季宇那塊心虛看來的目光,季圳然冷笑歎了聲,直白問林紓清:“帝都最後那晚,你不是碰上祁聞那小子了?”

原以為話題過去了。

卻沒想季圳然會直接炸出這麽勁爆的......

林紓清愣了好一會兒,畫筆也懸在半空,好久都沒能落得下去。

她妄以為她藏得過去,從帝都回溪安的那個周末也自己好好待在房間裏,消化著情緒,但季圳然早就什麽都看穿了。

所以,才會在回程要求和顧苓換位置,坐她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麽?

林紓清抿了抿唇,沒吭聲。

不過已經是等同於默認的態度。

季圳然隔空和祁聞的目光交錯了一瞬,捕捉到他眼底的笑意,相應的,季圳然敷衍嗤笑了聲,問她:“那小子混球一個,從小到大打架就沒輸給誰過,不就挨了幾拳,真以為他薄紙做的,這麽不經打?”

“......”林紓清噎住,咕噥,“那哪有那種打法?”

季圳然眉目平靜地看著她。

似在說,怎麽,心疼了?

“......”林紓清又安靜了。

季圳然感覺自己說的夠多了,再說下去他自己都該煩了。

恰逢夕陽籠罩進窗柩,掃過他臉龐,他慵懶眯了下眼,餘光掃到走進教室後門的池蘊,低眸一笑,結尾道:“自己的事兒,自己多上點心,明白了?”

林紓清默了幾秒:“哦。”

-

結束之後,一行人從藝術樓東側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季圳然擠兌得無地自容,項季宇提前從西側走人了。

冬夜不過六點,天盡是黯淡,迎麵寒澀的風,刺骨冰涼。

林紓清攏了攏衣領,剛要跨出去,就察覺到祁聞理所當然並行而上,站在她和迎風處之間,盡管根本擋不住什麽。

還是微不可察,林紓清垂眸的那瞬,眉眼微微揚起了些弧度。

季圳然習慣性無視他們這種無用自喜的行為,隻在池蘊要掀開他給她穿的外套時,單手又給她攏了回去,桀驁又不悅:“你鐵打的?”

池蘊是真沒發現,剛回來時這人還人模狗樣的,現在就是會成天犯衝了是吧。

她冷嗤了聲,隨手就給他手打開,“我要你管?”

氣氛不對,林紓清和祁聞都不明所以看來。

唯有季圳然無所謂勾唇笑道:“不怕凍死你就甩了衣服自己走,大不了再三十九度五,找事兒的是我是你?”

“......”池蘊輸就輸在體質並不好。

她被揭了短處,臉上很快不爽了,抬腳就往校門的方向走。

獨剩季圳然慢條斯理跟在後麵,不忘轉頭看一眼後麵兩人:“吃什麽?”

“時間不早了,吃完再回去。”季圳然以防這兩人其中某個小鬼趁機要溜,直接開說,“老院沒人給做飯。”

林·被點名的某個小鬼·紓·已經差一點兒準備溜·清:“......”

祁聞盡收眼底,淡笑了下。

今晚注定隻有林紓清一個人的執拗。

“鯽魚湯。”

“不要。”

“獅子頭。”

“不要。”

“白灼蝦。”

“不要。”

“炒什錦。”

“不要。”

“......”

一連串耗盡耐心的問話之後,季圳然又幹脆無視了什麽都不要的林紓清,皮笑肉不笑抬頭,看向服務員,“鯽魚湯、獅子頭、白灼蝦、炒什錦、還有這些已經點好的小菜,謝謝。”

林紓清:“......”

服務員:“......”

眼見兩男兩女,這座位安排,林紓清和祁聞,季圳然和池蘊,還都大手大腳把女生懟在裏麵,是什麽情況?

很明顯,林紓清和池蘊更像是要逃的兩個人。

服務員沒多待。

離開後,季圳然倒像是和祁聞更有默契了,兩人一起起身去洗手間。

恰好隻他們兩人。

季圳然一直沒說話,是直到洗手才在嘩嘩水聲中,毫無預兆問:“不是都處理完了?”

祁聞慢一拍抬頭,不知剛才在想什麽,漆黑瞳仁還殘留著不為所知的冷淡防備,“什麽?”

季圳然就猜到這人有事兒。

他目光定格就冷笑了,水龍頭口的水漬滴答滴答落進下水口,**著冰涼,“她那晚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你?”

帝都那晚,季圳然是要哄人來著,但宿舍沒找著林紓清,他自然就打報告出去了,中途撞上在便利店喝草莓牛奶喝得歡快的林紓清,他也沒上前,明確她打道回去他才跟在後麵。

林紓清這人看上去什麽都行,但在外不是很認路。

季圳然記得小時候有一回他偷懶想去打球,就給了林紓清兩塊錢的硬幣,教她坐公交車回去,想著也就五站路,怎麽都不會有問題。

但他失誤,忘了給她那時候家裏特意給買的小手機,以防聯係不上。

再加上那天公車格外擠,林紓清意外提前下站了。

當前站和下一站之間又是原先站距的兩倍。

就這麽丁點大還紮著早上媽媽給梳的魚骨辮的可愛小姑娘,下車沒幾步就迷路了。

好在那時候路邊有報刊亭,季圳然經常會帶她一個一個報刊亭逛過去,偶爾自己買籃球雜誌,給林紓清買少女風漫畫的雜誌。

林紓清最後沒辦法了,是自己沿路一條街一條街慢慢問過去,中途不忘偷偷買個冰激淩,吃完再摸索回老院。

整整兩個半小時,連季圳然都嚇怕了。

生怕走丟生怕出事,所以那天寫再多檢討麵壁再多思過也願意。

但這麽個現在全家寵的小姑娘,落到祁聞這邊就踟躕不定。

帝都那晚,林紓清撞見的祁聞,季圳然同樣也撞見了。

但兄妹倆沒一個問他那是什麽情況。

唯有現在,季圳然一字一句的清晰,略帶情緒的:“她那晚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你?”

鏡麵裏,祁聞低頭,動唇似想說話,卻隻有上下微微滾動的喉結,他眼瞼輕動了下,半晌,才低啞應聲:“抱歉。”

這是哪門子抱歉?季圳然會需要麽?

他隻是難得看到祁聞頹的樣子,淡淡低嘲了聲,垂眸問他:“池蘊這三年過得怎麽樣?”

祁聞隻是說:“很好。”

“那你就不好奇林紓清麽?”季圳然單刀直入問他。

祁聞當然好奇,但比起好奇,必然更多的是愧疚。

“你如果問,我當然也會告訴你一聲她很好,但很多事情不是一句她很好就可以一帶而過的知道麽?”季圳然也是知道林紓清這小鬼死腦筋慣了,不想搞什麽亂七八糟的猜謎底遊戲。

驟轉話鋒後,他嗤他:“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你小子,莫名其妙搞了出竹馬成天降,我都沒你這麽好的運氣。”

祁聞似是怔了幾秒。

乍然想起林紓清從小就學季圳然,逢人說到她和自己青梅竹馬,林紓清次次硬著頭皮說不是!沒有!不能瞎說!

否認三連強烈抗議和祁聞的青梅竹馬。

但長大了,居然成了竹馬轉天降麽?

想到林紓清剛才在美術室自季圳然那句話後,就臉紅的遲遲不和他對視,出了藝術樓還刻意不走在他身邊的擰巴可愛樣子。

祁聞垂眸應聲時,忽地就笑了。

是,竹馬成天降。

他喜歡。

作者有話說:

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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