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王(一)

互換了消息,言默心事重重。

信陵君有如姬義重,侯贏為謀,想自己身邊無人,單槍匹馬,不通謀略……種種相加竟然一無是處,頓時頭大無比,隻得早早睡下,以免空自頭痛而死,門捷列夫能在睡夢中組出化學元素表,那他言默也許也會得些眷顧.

正是說明日複明日,明日待何時……

再說霍梵天這邊,自許渾奔景已有數日,順軍營中又有鷹隼為通信之用,展轉一時,報得霍梵天手中,十日光景有餘。

有話說相思了無意,惆悵是輕狂,又有說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更有說多情不似無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終此些言論,不過難透一個情字。

管你王侯將相、功高寰宇、權勢滔天,翻手雲雨,碰上這個,一般無二,不過凡塵一俗人,跳不出三界,脫不了五行。

自言默不告而別,音訓全無也有小半年了,從開始的茫然,到後來的瘋狂,提心吊膽加上優柔惆悵,隻把一顆心折騰的七零八落,偏又不能不想,想了又不能不氣,不能不痛。

結果是酸了氣,氣了痛,痛了惱,循環往複,輾轉不得安寢,整個王宮朝堂也跟著一起遭殃,百官隻見冰臉又加了黑臉,莊嚴又加了陰沉,怎不膽戰心驚,把什麽都提到嗓子眼,連呼吸都刻意壓輕了再出,生怕一個不小心成了炮灰。

這些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交代一下就好,轉回來說重點,且說霍梵天接到暗衛呈上來的密丸,打開臘印,待看到許渾持華胥令大軍停止攻景處,心下竟是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驚懼,本就怕言默落入薺王手中,現在隻怕……

越想越是驚疑不定,當即放下所有事物,趕往景國邊界順軍大營,可說是馬不停蹄,披星戴月,急如星火……

撇了趕路的人,再看深宮裏的人,雀卑軟禁言默的消息哪瞞的過姬宮涅的耳目,攥緊手中帛書,心中起伏不斷,咬住薄唇,披衣下床,涼風習習,白玉階前,樹影婆娑。

雖知雀卑不會加害言默,但終究變數難料,真到了不可回轉的地步,後悔也來不急,照崔塗所報,那人竟有竊取虎符之心,萬一誤傷……

“來人,招丞相過來,就說寡人有要事相商”多少要走這一趟了,想到馬上能夠見到日思夜夢的人,姬宮涅心下是喜憂難定,能見他一麵自是死也知足了,憂的是——那人恐怕不會想看到自己——

是討厭,還是漠然,或者根本就認不出他——不覺停手鬢邊,烏絲加了根根銀白……

拳心緊握,蒼白的唇染上絲絲猩紅,貝齒卻無覺察。

不露麵就好了,偷偷的看一眼,看一眼就好,就好……

“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

自難忘。

千裏孤墳,

無處話淒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

塵滿麵,

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

小軒窗,

正梳妝。

相顧無言,

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斷腸處,

明月夜,

短鬆崗。”

“怎麽——回事?”崔塗感覺自己一下子掉進了冰窖.

“王匆忙出宮,防備疏忽——”姬宮涅的內侍心腹到得此處,已是說不下去了。

當時王上突然說要出宮,暗衛雖調集迅速,但終究也了空隙,讓有心人得了手。

“傷勢如何?”心已凍了半邊,崔塗感覺把自己所有的力氣都加上才能問出這句話。

“劍上喂毒……”

另一半的心算是也凍上了,前所未有的恐懼撲麵而來,天也似乎跟著暗了下去。

“王上體虛,怕是……”這幾年王是如何折磨自己的身為近侍的他清楚不過,為何匆忙出宮想也是想的到,何況那人的消息一直由他們傳遞。

“王說,讓將軍務必輔佐歸王登基……”暗衛也被派來保護歸王的安全——

指甲深險肉中,流血尚不覺,頸間青筋鼓動,雙目赤紅。

崔塗猛然疾步而住,直奔言默住處——

“崔將軍?”言默看著突然闖入院中的崔塗,驚訝萬分。

好久都沒見他,還以為被軟禁了呢!

看著悠閑躺在軟塌上的言默,崔塗心下更是翻滾,一咬牙,猝然跪下

“請歸王立即進宮”

言默一震,總算有動靜了嗎?姬宮涅你還是不肯放過我嗎?

不過這進宮還是不必了,進去出不來的地方,他還沒自殺的傾向。

“大王傷重,請歸王殿下回宮即位”……

傷重……

圈套……

傷重……

腦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