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家夥別提多酸爽了，跟在後麵，一臉的無奈和哀怨。
牛郎嗬嗬道：“該！讓你們因為饞嘴留下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吧？”
眾人直接無視他了……
崔玨道：“罷了，不管怎麽說，我們跟小魚算是同輩論交，給他爺爺跪一下，拜一拜也是應該的。不算丟人……”
黑白無常跟著點頭，事已至此，他們能說啥呢？
餘會非早就準備好了紙錢之類的東西，去了前院，柳歆也準備好了各種紙做的花卉，以及一些紙做的小棉襖什麽的。
餘會非看著那些漂亮的小衣服，嘖嘖道：“可以啊，漂亮。”
柳歆小臉微紅：“太倉促了，這些東西老爺子應該不會嫌棄吧？”
餘會非笑道：“重點是個心意，走，上墳去。”
路上，柳歆好奇的問：“寒衣節，到底是怎麽個寒衣節啊？”
餘會非道：“啊……很簡單，就是入冬了麽。大家一般都會換上冬天的衣服，大家怕故去的人在下麵冷到，所以要給他們也送去禦寒的衣服。
所以叫送寒衣。
曆史上，孟薑女當初就是去長城給丈夫送寒衣的，結果到了地方發現丈夫已經死了。
她心中悲傷，燒了衣服，大哭……
最後將長城哭倒了。”
柳歆道：“我知道孟薑女哭長城，卻真不知道還有送寒衣的事情。可是，這送寒衣和平時上墳有什麽不一樣麽？”
餘會非搖頭：“有不同，也有相似之處。古人雲“粘紙成衣費剪裁，淩晨燒去化灰埃。禦寒泉台果否用？但聞悲聲順耳來！”
意思就是一定要有紙衣服，天亮之前一定要燒幹淨……”
說話間，他們來到了餘老爺子的墳頭。
餘會非按照祖上的規矩，焚香點蠟，然後把準備的餃子等貢品擺放齊整了，順帶著放了一盒煙葉和一瓶二鍋頭。
這是餘老爺子最愛的東西……
餘會非跪下，對著墳墓磕頭叩拜，嘴裏嘀咕著：“爺爺、奶奶，我來看你們了。
爺爺，入冬了，雖然你在那邊有我奶奶照顧，但是這寒衣還是給你準備了。
這可不是我做的啊，也不是買的，這是我邊上這漂亮妹子做的。
這手藝，千金不換，所以您老穿上後可以在那閻羅殿裏使勁蹦躂嘚瑟！”
聽到前麵的時候，還很嚴肅，柳歆也是繃著小臉，莊嚴肅穆。
但是她發現，眼前這貨越說越走味，越來越跑偏了，到了後麵，柳歆忍不住就想笑了。
結果餘會非一仰頭道：“你……拜拜不？”
餘會非的爺爺不是柳歆的爺爺，兩人也沒定下什麽關係，所以這個拜不拜，全看個人了。
柳歆點頭道：“來都來了，給老人家磕個頭也是應該的。”
柳歆也不避諱，跪下磕頭，嘴裏念著：“老爺子，入冬了，我給您和奶奶做了一些衣服，希望您能喜歡。”
磕完頭，餘會非在墳頭畫了一個大圈，然後將五色紙、冥幣什麽的全都扔到了圈內，一把火點燃了。
柳歆道：“在我們那裏，燒錢的時候，得說點什麽。你什麽都不說麽？”
餘會非搖頭道：“說啥？本來呢，在我們這有一套客套詞的，什麽爺爺呀，你活著的時候辛苦操勞，死了就好好享福吧，住豪宅、開寶馬、風風光光的，氣死閻王啊。但是我覺得這話有點欠揍啊……”
聽到這話，柳歆忍不住就笑了：“你們真這麽說？”
餘會非點頭：“啊，就這麽說。”
然後餘會非招呼黑白無常他們：“都別瞅著了，趕緊的吧，該你們了。”
黑阿比無常等人聞言，一個個的那叫一個別扭啊。
隻有崔玨很大方的上前，跪下磕頭道：“兄弟，你放心，小魚這塊我們會照顧好的。你在那邊也別被欺負了，實在不行報我們名字，管用。”
噗嗤……
柳歆笑了：“你們都是假的，還報你們名字……你們可真逗。”
餘會非擦了擦鼻頭，心說：“你才逗呢！這麽久了，還沒看出他們是真的麽？”
不過嘴上卻說：“是啊，真逗。”
黑白無常上前，跪下磕頭道：“我們該說點啥呢？反正路上沒讓你吃虧，回頭咱們喝酒啊！”
柳歆已經開始翻白眼了，她算是看明白了，這些家夥沒一個正經的。
牛郎來了，跪下磕頭道：“小老弟……”
餘會非趕緊幹咳一聲提醒牛郎說錯話了。
牛郎老臉一紅，不過還是繼續道：“小老弟我給你磕頭了，到了那邊，你盡管穿漂亮的衣服在那閻羅殿裏蹦躂！誰敢說你，你報我的名字，管用！”
餘會非揉揉眉心，頭疼……
柳歆好奇地問道：“他們扮演的是黑白無常、崔玨判官，可是郎大哥扮演的是誰啊？”
餘會非仰頭看著天道：“牛郎，就娶了織女的那個。應該算是玉皇大帝家的上門女婿，金刀駙馬吧。”
柳歆捂著小嘴道：“你們還真敢亂取名字啊！就不怕上天怪罪麽？”
這時候黑無常哼哼道：“要是不怪罪，我們能在這待著麽。”
餘會非怕柳歆多想，跟著點頭補充道：“就是，這紅塵滾滾的，是大煉獄啊！”
柳歆白了他一眼：“就會胡扯！”
餘會非見糊弄過去了，也是暗中鬆了口氣……
餘會非趕緊再拿出一些紙錢燒了之後灑在了圈外麵……
柳歆好奇地問道：“你這是幹嘛？”
餘會非道：“這是給那些孤魂野鬼的，免得他們太凶惡，去了下麵欺負咱家老人。”
白無常道：“放心吧，那是咱地盤。”
餘會非沒搭理他……
這邊火還旺盛著呢，白無常道：“這邊可以了吧？要不去裏麵再燒點？”
餘會非搖頭道：“不行，送給故去之人的衣服、冥幣什麽的必須要燒的幹幹淨淨才行。否則據說這些東西，送不到地方。”
白無常兩眼一頓亂翻道：“說的好像，你燒幹淨了就能送到地方似的。”
餘會非一愣：“送不到麽？”
白無常搖頭：“送不到，其實先人收到的不是燒的這些紙，他們收到的冥幣其實是後輩人對他們的思念、感恩、尊重等等情緒。人死了，就沒了……
他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存在，就是活在後代的記憶裏。
如果有一天，後代人都不記得他們了。
那麽他們也就和這個世界沒什麽聯係了，能投胎的投胎，達不到投胎標準的就煙消雲散了。”
餘會非愕然道：“還有這麽一說？”
黑無常道：“當然了……
用人類的科學說法叫能量守恒定律。
鬼的存在，其實也是一種能量。
他們如何維係呢？
一個靠吸收陰氣，還有一個就是要靠來自陽間人的思念。
當沒了這些能量，他們不能投胎就要散去。
當然也有一些例外，例如那些曆史名人，那些大英雄什麽的，他們活在所與人的記憶當中。
這種人隻要族群不滅，曆史還在，就可以一直活下去。
所以才有很多人，喊著不能名傳千古就遺臭萬年，就是怕被人忘記了。”
餘會非啞然……
邊上的柳歆更是聽得一愣一愣的。
白無常道：“所以啊，你們這燒紙什麽的，都是白費功夫。”
柳歆下意識的點頭，嘀咕道：“那豈不是說，我們做的這些，都沒有意義？”
“有！”餘會非忽然開口道：“我們燒紙，祭祖，是表達自己對先祖的思念之情的一種方式。沒有儀式寄托，情緒根本無法釋放，也無法表達。
但是有了儀式，就可以表達出來，讓先祖感受到。
同時也能感染後人，讓他們記住先祖，傳達孝道。
另外，你不覺得有儀式在，自己會更加的想念他們嗎？”
柳歆道：“是啊……”
餘會非笑道：“所以啊，我們華夏五千年，很多東西都丟了，但是祭祖這件事，從未丟過。因為我們的文化核心就是孝，這儀式繼承的是文化，也是孝道，同樣也是我華夏先祖的大智慧。
所以，這儀式不但不能省下，相反還要嚴格遵守才行。”
柳歆小腦袋一直點……看餘會非的眼神都有點冒星星了。
雖然在他看來黑白無常是人，不是鬼。
但是剛剛他們的說話方式，就是以鬼的角度來說的，說的人類所做的一切都一無是處似的，讓她心裏堵得慌。
而餘會非的話則等於是給人類扳回一局，這感覺就太爽了。
這丫頭渾然沒看到，黑白無常正偷偷的給崔玨打勝利手勢呢！
儼然，這一次是一次完美的助攻！
餘會非也看懂了，眼神中盡是感激。
然後餘會非繼續道：“就拿這必須焚燒幹淨的規矩來說吧，看似陰陽鬼神之說。實際上，是古人也知道，上墳燒紙，容易引起火災。
所以立下這麽一條規矩，就可以讓人們守著火堆，直到燒幹淨，火熄滅為止。
這是防火呢！”
柳歆繼續點頭道：“有道理，有道理……我們老祖宗還真是藏智慧於這些規矩當中了呢。”
餘會非那叫一個得意啊……
等火燒完了，餘會非用雪將那些灰燼埋上了，然後帶著大家去給那些英烈上墳，燒紙，送棉衣。
唯一可惜的是，這裏雖然有很多先烈，但是除了張順，其他人的名字他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