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的燭光之下,百無聊賴的孫權正在揮毫潑墨。

這個天生異相,碧眼紫髯的少年雖然看起來很努力,奈何丹青功夫有限,筆下的人物隻能說是馬馬虎虎,似是而非。

隱隱約約之間,可以看出來這是一個金發碧眼,異國風情的妖豔女子,不管別人看著像不像,隻要孫權知道自己畫的是埃及豔後就行。

雖然埃及作為四大文明古國之一,悠久的曆史足以比肩華夏文明,但在這個年代卻還沒有“埃及”這個稱謂,即便是同一時代的羅馬帝國,在漢人眼中也是稱之為“大秦帝國”。

所以對於孫權來說,埃及這個詞語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把它和料理、灌籃、硬盤這些詞語放在一起,在孫權眼中大致也沒有什麽區別,根本不知道是吃的還是喝的或者是用的。

但不管這個女人叫什麽名字,卻在血氣方剛,少年氣盛的孫權心中種下了難以磨滅的蠱毒。那魔鬼的身材,那妖豔的容貌,那風情萬種的舉止,那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都讓孫權為之神魂顛倒,在每個夜晚魂牽夢縈。

“唉……可惜啊,可惜!”

畫完最後一筆,孫權把筆墨投擲於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幽幽長歎,“本來近在咫尺,奈何卻失之交臂,這女人如此,我卻未能染指,實在可恨可恨啊!”

此刻的孫權仿佛一個人生充滿了失敗的少年,職場失敗,情場失意,隻能借酒澆愁,最後換來的結果卻是愁更愁。

但孫權又有什麽辦法?軍事全部由周瑜一手掌控,孫權即便想有所作為也插不上手。每次軍議的時候不去參加還好。每次去蒙恬的大營參加軍議,還要委曲求全的坐在周瑜的下麵,這更讓孫權倍感屈辱。

“這是什麽爛酒?又騷又酸。簡直比馬尿還要難喝!”

自從喝過一次金陵釀酒廠出的蒸餾白酒之後,孫權便終身難忘。之後再喝普通的濁酒,如食雞肋,棄之可惜飲之無味,此刻心情糟糕,便把怒火發泄在酒杯上,站起身來摔得粉碎。

“上天待我不公啊,為何劉辯就能三宮六院,嬪妃成群。而我卻隻能在黑夜裏一個人對影獨飲?而且喝的是這又酸又騷的濁酒?”孫權一拳錘在桌案上,紅著雙眼在心底怒吼。

“仲謀這是怎麽了,為何發如此大的火?”帳篷的門簾一挑,穿著士兵甲胄的吳景大步走進了孫權的帳篷。

孫權凝眸注視了下吳景,露出驚訝的表情:“舅舅?你還活在世上?”

朱治守在營帳門口道:“為了提防隔牆有耳,末將親自在帳外守候,吳兄長話短說,免得被周瑜得到了消息,橫生枝節!”

“多謝君理兄弟!”吳景向朱治躬身施了一禮,“現如今整個孫氏殘部。仲謀能指望上的人也隻有你們父子了。”

“吳兄言重了,為報老主公之恩,我父子誓死輔佐仲謀!”朱治點點頭。退出了營帳。

好歹是親娘舅,孫權搬了張圓凳示意吳景看座,麵色凝重的道:“聽聞江陵城破之後,舅舅與兄長孫賁被漢軍捕獲,我還以為舅舅慘遭殺害,為何今夜突然出現在此處?”

吳景也不拐彎抹角,沉聲道:“特地來勸你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哦……這麽說,舅舅已經投降東漢了?”孫權露出厭惡的表情。“你對得起父親的在天之靈麽?”

“我倒是想問你,你與周瑜依附異族。引番兵入寇,能對的住你父親與兄長麽?”吳景寸土不讓。反唇相譏,“雖然你父親與兄長戰敗了,但大丈夫提三尺劍建不世功,馬革裹屍死得其所,也能留下英雄之名,你倒好……”

孫權不甘示弱:“我也是逼不得已,伯父之仇,父親之仇,兄長之仇,我不能不報!正所謂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況……聯合貴霜是公瑾出的主意!”

“哼哼……”吳景冷笑一聲,“那麽仲謀你現在看來,借貴霜的兵力複仇,乃至東山再起,成就五霸之業的希望還有麽?”

孫權有些泄氣:“也許有也許沒有,幾率五五開吧!蒙恬加上我麾下的人馬還有十五萬,王賁的援軍十五萬已經抵達了臨浦,距離懷安不過一百五十裏地。裴元慶、韋昌輝率領的聯軍還有十萬左右,我方總兵力依舊超過四十萬,鹿死誰手,尤為可知!”

“嗬嗬……”吳景再次發出一聲冷笑,“即便是貴霜贏了,你覺得還能讓孫家東山再起麽?程普、黃蓋、韓當這些老兄弟死後,誰還能忠心耿耿的輔佐你?”

聽了吳景的話,孫權麵紅耳赤,恨恨的道:“我早晚殺了周瑜這廝,拿回屬於我們孫家的兵權,這支隊伍的主公隻有一個,那就是我孫權!”

“拿什麽來殺?你能殺的了周德威還是伍雲召,抑或是周侗?”吳景繼續對孫權施展攻心之計,“即便你能殺了周瑜,又能保證自己活下去麽?”

“我……”孫權頓時泄氣,“我不信他們敢殺我!舅舅,你說他們真的敢殺我麽?”

吳景頷首道:“你若是殺了周瑜,他們就敢殺你!孫家淪落到現在的地步,這些驍將沒有棄你而去,並非為了你父親,也不是為了伯符,更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周瑜,他們對周瑜的感情,就像程普、黃蓋等人對你父親的感情,隻要你敢傷害周瑜,他們必然對你毫不留情!”

聽了吳景的分析,孫權淚如雨下:“舅舅,難道我真的無路可走了麽?這一生隻能被周瑜壓製,做個名存實亡的君主麽?”

吳景輕輕拍了拍外甥的肩膀:“仲謀啊,聽舅舅一句勸,大漢天子有容人之量。他已經為你父親與兄長平反,分別追授烏程侯與吳候,還加封了將銜。而且我與呂範,還有桓階歸降之後都受到了重用,你的族叔孫吳更是頗受天子器重。陛下說隻要你肯懸崖勒馬,臨陣反戈,就會既往不咎。”

“劉辯不是故意騙我的吧?”孫權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

吳景寬慰道:“仲謀你放心,天子一言九鼎,料他不會言而無信。而且從金陵一路走來,我看到尚香與天子相處的頗為融洽,舅舅正琢磨著托媒把尚香送入宮中,那樣你們孫家照樣是江東大族。”

孫權歎息一聲:“當初我還惱怒這丫頭與劉辯暗通款曲,現在看來,尚香比我聰明啊!”

“而且你姨娘也嫁給了吳啟為妻,日後大家也算是一家人了。不看僧麵看佛麵,看在這麽多人的麵子上,隻要仲謀你肯懸崖勒馬,我相信陛下一定會寬恕你的過錯,重新給你建功立業的機會。”吳景輕輕撫摸著外甥的肩膀,柔聲規勸。

吳景不提吳起還好,孫權聽到“吳啟”的名字後就勃然大怒,拍案道:“吳啟匹夫,我早晚剁了這廝!士可殺不可辱,竟然要做我的後爹,怎能讓我咽下這口惡氣!”

吳景苦笑著規勸道:“仲謀啊,你姨母也是為了保全你們孫家而忍辱負重,你就不要憑義氣用事了。再說了,你姨母還年輕,總不能讓她守寡一輩子吧?”

孫權恨恨的道:“讓我投降劉辯也行,我有三個條件,若是劉辯全部依我,我便率部歸降,向蒙恬倒戈一擊。若不答應,我決不投降,不成功則成仁,大不了掉腦袋罷了!”

“仲謀你有什麽條件,說來聽聽?”吳景耐著性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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